顧清鳶此刻已經顧不得計較,蕭雲舟方才是否偷聽自己說話,伸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使力一帶,穩穩地落入他懷中。
她看了眼珠蓮,示意自己先離開,雲倉閣那邊再去打聽消息。
這兩人就這麽當著所有人的麵,騎馬疾馳而去。
顧覃看著他們的背影,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卻還是喜滋滋地捋了捋胡子。
這衛王瞧著,就是比安王順眼!
顧清鳶坐在馬背上,馬兒疾馳,卻絲毫不覺得硌得慌。
她低頭看去,馬背上竟放著厚實暖和的墊子。
不由得心中感慨,這衛王殿下,倒是挺會享受呢!
她還是頭一次距離他這樣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胸膛傳來的溫熱,還有耳邊噴灑的呼吸。
眼前的場景,因為熟悉的呼吸聲,模糊中仿佛與上輩子她死之前的情形重合了。
曖昧的聲音,陰毒的話語,突然回**在她耳邊。
她一時分不清現實和幻境,竟無意識地拔出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朝著蕭雲舟的手臂刺去。
“蕭梓鈞,去死!”
“砰!”
她的匕首被人擋住,扔出很遠,已經看不見了。
“阿鳶,你醒一醒!”蕭雲舟讓馬兒跑慢了些,他一隻手抓緊韁繩,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臉頰輕微晃了晃,“你看清楚,是我!”
顧清鳶驟然回神,捂著胸口喘息了片刻,接過蕭雲舟遞過來的水喝了些,這才覺得徹底清醒。
“阿鳶,你身子不適,咱們歇息片刻。”蕭雲舟溫聲問,“半個時辰之後再趕路,來得及!”
“不!”顧清鳶卻斷然拒絕他的提議,“我沒事,我就是連日趕路,有些神誌不清,你不必顧及我,咱們盡快趕回上京!”
“我已安排妥當一切,你不必擔心。”蕭雲舟忍不住道,“這一路,我與你兄長早就知道會有此劫,我們也已商議好對策。”
“當真?”顧清鳶驀然轉頭看向他,“你說說看,是什麽計策?”
“你回去就知道。”蕭雲舟卻不多言,“總之,我不會再讓你兄長受到傷害。”
顧清鳶略微心安,坐在馬車上,卻不敢再打盹兒,生怕又發生剛才的事情。
看著她情緒穩定下來,蕭雲舟才開口問:“方才,我若是沒聽錯,你喊的是蕭梓鈞?”
顧清鳶身子一震,矢口否認:“殿下聽錯了,我隻是犯困,生了夢魘罷了。”
見她不承認,蕭雲舟也不再問,心中卻越發疑惑。
兩年不見,她對他的稱呼和態度都有所改變。
以前她三句話都離不開蕭梓鈞,如今他們都見麵這麽久,她都絕口不提那個人。
而且,方才她甚至還將他當做蕭梓鈞,想要刺傷他。
這兩年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有這麽大的轉變?
他們回去這一路上,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隻是,顧清鳶就算是困了,也不肯睡。
看著她眼皮打架,蕭雲舟好笑地將她摁進自己懷裏道:“安心睡,不會再發生方才的事情。”
許是他的話讓她心安,又或許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她竟真的就這樣靠在他懷中睡著了。
蕭雲舟一直緊抿著的嘴角,終於在此刻輕輕揚起。
上京,傍晚。
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城門。
馬車內,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掀開簾子,緊接著就出現了一張俊俏的臉。
青年瞧著有二十歲,麵如冠玉,卻目露堅毅之色。
看著城門上的“上京”二字,他感慨道:“十年了,我終於回來了。”
這個青年正是一路從西夏歸來的,顧家長子顧清川。
他話音剛落,手臂下方突然露出一張圓圓的臉頰,眼睛嘴巴都是圓圓的,瞧著就喜慶。
“這裏就是上京?我早就聽聞上京城內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你可得盡地主之誼,帶我吃好玩好!”
顧清川聲音輕柔卻堅定地道:“沈姑娘,這裏可不比邊關,這話可莫要叫旁人聽了去,否則會讓人誤會,也壞了你的名聲!”
“什麽名聲嘛,誰在乎!”沈知意不滿地皺眉道,“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誤會讓他們誤會去了好了呀!”
顧清川無奈地歎氣,想要繼續解釋。
沈知意卻捂著耳朵跺腳道:“我不聽我不聽!反正我就要賴著你,你休想跟我說大道理,更別想趕我走!”
既說不通,顧清川不再多言,吩咐車夫盡快入城。
十年不曾回來,他心中著實有些緊張,不知家人可還安好,是否還記得他?
感覺到他的緊張,沈知意原本想要握他的手,可知道他會拒絕,便改為握住他的手腕。
“別怕,清川。”她眉眼彎彎地看著他,“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在你身旁,絕不會離開你!”
顧清川不語,垂眸看向馬車外,眼眶卻微微泛紅。
入城門時,車夫將準備好的路引拿出來給守城將領看。
他們這一路都是假扮商人,走的也是偏僻的商道,這才平安回到上京。
入城,這就是最後一關了。
將領看了路引之後,卻目光探尋地看了眼馬車內,示意車夫,將車簾撩起來。
車夫陪著笑臉道:“這位將軍,我們公子身子不適,實在是不能……”
將領卻將他一把推開,用刀柄撩開車簾,看向裏麵的人。
顧清川用帕子捂著嘴,故作生病地咳嗽了幾聲。
守城將領不語,仔仔細細將馬車內探查了一遍。
就在車夫已經將手按在腰間,準備動手時,將領放下車簾,擺手示意他們過去。
車夫立刻換上笑臉,駕著馬車入了城門。
顧清川看著沈知意笑道:“沈姑娘,我先送你去衛王安排好的院子住,我再回府。”
“不行!你根本不是回府!”沈知意卻堅決拒絕,“你別以為你們商量那件事的時候我沒聽到,我不能讓你獨自麵對!”
“你不是東黎國人,這件事本就與你沒關係。”顧清川試圖說服她,“而且,我不會有危險。”
“我不管!”沈知意眼眶驀然紅了,緊緊挽著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從西夏逃出來,我們一路生死與共,這個時候你也不能拋下我!”
顧清川還要說話,卻聽到馬車外有動靜。
他往外看去,隻見兩隊人馬先後將他們的馬車困住。
一個麵生卻穿著大理寺官服之人站在車前,冷聲道:“顧公子,還請跟本官去大理寺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