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時間,碧荷就找到了個合適的書生。
顧清鳶在茶館見了這個書生,隻是隔著屏風,不曾讓他見到自己真容。
那人叫王允,倒是渾身充滿書卷氣,隻是有些畏畏縮縮,瞧著沒有讀書人應有的傲骨。
這樣也好,若是有傲骨之人,倒不能取信於旁人。
此人年幼時家中倒也殷實,後來父母意外雙亡,他便放棄讀書,迷戀上了賭博,將家產基本敗光了。
前些日子被債主追債,碧荷才蒙麵出手相救,讓他幫著演一場戲。
“去吧。”珠蓮站在屏風後道,“任務完成得越好,賞賜越多,你便可離開上京,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王允轉身,跟著假扮成書童的金二離開,直奔元府。
元府大門敞開,這兩日因為賜婚,上門恭喜的人絡繹不絕。
皇上賜婚,無論對象是誰,本人是否情願,被賜婚之人都必須要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否則就是藐視皇權。
所以,即便元夫人再怎麽不願意女兒嫁給顧清川,也不得不大門敞開,迎接旁人的恭喜。
自然也有去國公府的,隻是顧覃以兒子身子弱,不宜見客為由,全都打發了。
看著敞開的厚重大門,王允下意識地縮脖子。
金二冷眼一橫,低聲道:“趕緊的,這個時候若是敢退縮,你知道後果!”
王允咬了咬牙,轉身跪在元府門前,大聲道:“元姑娘,你我二人情深義重,你說過會嫁給我,如今你都要另嫁他人,可想過我的處境?”
他硬著頭皮說完,轉身看到金二還是一臉冷意,便接著道:“你說過的,無論千難萬險,你都會嫁給我,你還送我一方帕子作為定情信物,如今你真的要拋棄我,嫁給那癱在**的顧清川嗎?你分明說過,他就是個殘廢,你不會嫁給他的!”
雖然是自己讓他這麽說的,可他真的說出口,金二還是恨得磨牙。
王允嚇得脖子一縮,整個人縮成一團,不敢再開口。
他鬧得動靜太大,立刻有人圍上來看熱鬧。
元府小廝瞧見動靜,趕緊跑去稟報元夫人。
這種事元夫人一個婦人不能出麵,她立刻讓幾個小廝出去,將人趕走。
她自己則去女兒的院子,元嬌嬌也已得到消息。
“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著急地問,“外麵那人是誰?”
“你不知道?”元夫人詫異地問,“他……他說你要嫁給他,還給了他定情信物。”
“娘,你快將他趕走!”元嬌嬌尖叫道,“我不曾跟任何人有過私情,不能讓他敗壞我的名聲!”
聞言,元夫人知道自己誤會了女兒,立刻轉身出去。
元嬌嬌已經氣得渾身顫抖,抓住婢女的手道:“你去看看,若是他還要胡說,就告訴爹爹!”
婢女立刻去府門外探聽消息。
此刻見人圍的多了,王允知道自己要是沒有金二,肯定沒辦法全身而退,索性放開了演。
“嬌嬌,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我知道你也不想嫁給那個殘廢,你跟我走吧,我們天涯海角,雙宿雙……啊!”
他話還沒說完,元府內就出來了好幾個小廝,將他圍起來就打。
“嬌嬌,你竟對我如此絕情嗎?有了皇上賜婚,即便對方你不想嫁,也要抹殺我們的過去?”
他邊躲邊繼續無賴地大喊,那些小廝全靠金二不動聲色地攔住。
“我的嬌嬌,你要是不想要我,那我隻有一死!”
說完,他就向旁邊的牆上撞去。
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有心思單純的,已經被他所欺騙。
在他撞向牆壁時,有人伸手阻止他,卻沒能如願。
金二攔住他,然後也跟著哭訴道:“公子,你別傷心了,既然元小姐如此無情,咱們走吧,不然對你對元小姐都不好。”
“你說什麽?”王允抓住她的手臂問,“我是來表明心意,為何會對她不好?”
“元小姐既然已經決定嫁給別人,忘了你,咱們就回去吧。”金二邊朗聲說著,邊看向元府內,“讓元小姐安安穩穩嫁人,咱們從此不再打擾她。”
王允得她提示,轉頭怔怔地看著元府大門,好似等著“心愛之人”出來見他一麵似的。
他這個樣子,看哭了旁邊幾個未經世事的少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對著元府的大門不住地道歉,“我方才是胡說的,我沒有和元小姐定情,這帕子,帕子是我拿來陷害她的,我們走,我們趕緊走!”
他將帕子藏起來,抓住金二的手臂,說著就要離開。
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方才說的是真的,而此刻才是演戲,不想要連累元嬌嬌。
“你別走!”有義憤填膺之人攔住他,“怎麽也要讓元小姐給你一個交代,她就這麽拋棄你嫁給旁人,連個說法都沒有,太可惡!”
“對,沒錯!必須要讓她給你一個交代!”
群情激奮,紛紛在府門外喊著,要元嬌嬌給王允一個交代。
不遠處的茶樓上,顧清鳶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勾唇冷笑。
元嬌嬌和旁人胡言亂語,毀壞她名聲那一刻,可想過有今天?
“小姐,那元嬌嬌今天也算是惡有惡報了。”珠蓮笑得很開心,“就她那樣的人品,咱們公子哪裏能瞧得上?”
“今天晚上,將王允連夜送出上京城。”顧清鳶冷笑,“別走漏風聲。”
王允鬧這一出之後,突然就消失。
眾人肯定懷疑是元禦史為了女兒名譽,暗中殺了他。
這個惡名,元府無論如何也洗不清。
此刻,元府中出來驅趕王允的小廝越來越多。
百姓卻將王允保護起來,不讓他們得逞。
王允繼續大聲號哭:“對不起,我不認得元小姐,各位兄弟姐妹,多謝大家幫我,我真的不認識她,我就是街上的無賴,我方才都是亂說的。”
小廝聞言也喊道:“大家看到了,他自己都承認是胡說,大家快快散去!”
可王允越是這麽卑微,百姓越是覺得他可憐,就越是不走。
瞧著戲也演得差不多了,顧清鳶就打算讓珠蓮告訴他們撤回來。
“小姐!”珠蓮無意中瞥了眼樓下,睜大眼睛道,“宋大人!”
顧清鳶也怔住,若是宋之珩過去,隻怕今日她籌謀的一切就要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