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這淚水是為了什麽。

委屈嗎?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卻總是成為大家憎恨的對象;傷心嗎?無論出了什麽事,他總是站在別人的一邊將過錯都推在自己身上;後悔嗎?明知自己不屬於這樣的世界卻還滿身是傷的不停追逐。

當他和其他人一樣帶著異樣的眼神看自己,仿佛自己就是害了孔蔚嶺的罪魁禍首。他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穆崇文對自己的指控,仍由自己孤立無援。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用所有一切去愛的男人。

轉身,突然害怕再看到任何人,不想再聽到誰和她說她是怎麽樣一個人。多麽渴望回到過去,一個人,沒有人在意自己的存在,沒有傷害、沒有陰謀和利用。

醫院的長廊很長,不管她怎麽用力奔跑似乎都逃脫不了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兜兜轉轉總會再次回到這個病房。

推開門,房內不知誰的血順著自己的腳往外流,觸目驚心的紅!

哭聲被死死的壓抑在手掌中,不敢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固執的把眼前的一切當成一個夢,沒聲無息,隻要她閉上眼再睜開,痛苦就會消失。

可是,怎麽能忍住呢?

當她哭到聲帶撕裂,當她哭倒在他們的病床前,當他們的手在她的手掌中漸漸冰涼。

她知道,這一刻開始,她的世界轟然倒塌!

“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睜開眼,夢中清晰到刻骨的記憶洶湧而來。

“冷靜點。”有人摁住她想要掙紮下床的身體,“郝小姐,請冷靜。”

“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她口中喃喃,推開伸向自己的手。

“你知道不是。”對方的語氣冷靜,他的手不顧她的反抗握在她的肩頭。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下意識的不想聽這個人說任何的話,“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要離開這裏。。。我要回家。。。”隻有家是她最後的保護所,隻要呆在家裏就可以當做所有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他直視她的眼睛,讓她的內心再無法閃躲。

“不、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那人沉思,隨後艱難的開口,“十四年前,也是在這家醫院,我們第一次見麵——”

“不——”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願再去聽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孩子。。。對不。。。”他的手停留在她麵前,叱詫風雲商場這麽多年的他竟然沒有勇氣向一個小丫頭道歉。

十四年前,她也是一個人哭倒在醫院的長廊上,就連在睡夢中哭得那麽悲傷。

他知道是他的錯,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可是。。。作為一個父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他也是無奈。這十多年來,他一直在後悔在自責,對這個孩子他虧欠了太多太多。

“十四年前,是我兒子。。。是上官讓你和你的父母天人永隔。當初我隱瞞了真相,謊稱肇事者是我,騙了你這麽久,是我的錯。如果當初就讓你知道實情,也許今天就不會有這麽多的遺憾了。。。”上官宏誌艱難的說出深埋心中十四年的話,沒有輕鬆,更多的是對這個女孩的愧疚。

十四年前,那場車禍,差點奪去孔家和上官家的孩子,幸而上天眷顧,兩個孩子都未受什麽傷。可是,出事的第三輛車因為追尾急刹車而側翻在地。

車上,是一對夫婦,滿身是血。

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睜著一雙純淨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她無聲無息,極力克製著顫抖的身體。

當時的自己多麽想告訴她,她的父母沒事,經過醫生的搶救一定會醒來!

她就如同十四年前一樣,緊咬住牙關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聽不到他說的任何一個字,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沒有上官的名字,沒有!

她幾乎是從病床上摔倒在地,上官宏誌去攙扶她被她揮手用力擋開。

“孩子,我承認是我們上官家對不起你。。。我一定會補償你的。。。”十四年前,他提出要撫養心秦,可是被對方一口回絕,還未成年的她固執的拒絕的他的所有救助。而他,因為內心的一點自私,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為了這件事毀了未來的人生,所以和孔家人一起隱瞞了當時的真相。

孔蔚嶺和上官直到現在恐怕還以為當初的那對夫婦隻是受到了輕傷,接受了兩家人的錢後就消失了。他們不知道,這對年輕的夫婦死在了那場車禍裏,而他們唯一的女孩經受的是別人無法想象的苦難。

而這幾個孩子,似乎永遠逃不過命運的巧妙安排。縱然再十四年前因為自己的介入改變了他們的相識,可是在十四年後,他們不期而遇,愛恨情仇,互相傷害。

如果不是之前上官集團的公關危機,他在那張董菁菁想要跳江自殺,自己兒子冷漠無視的照片中看到某個瘦弱的身影,雖然被燈光忽略在角落,可是那個纖細卻倔強的身影觸動了他心中某根敏感的心弦。

是她,是那個滿含淚水卻始終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父母已離自己遠去的女孩。

她就是兒子秘密結婚的人,是自己妻子常掛在口中的壞女人,是於家小子和自己兒子都不願放手的女孩。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樣的一種感觸,是惶恐,愧疚,還是無奈。

“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心秦站在病房門口,不敢回頭,不敢去看對方那張酷似上官的臉。

“孩子。。。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說的一切。。。連我自己也料想不到你和上官還有蔚嶺以這樣的關係相識,其實。。。我願意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如果你不介意。。。”

“不要再說了!”她幾乎是在哀求對方不要在她麵前說什麽十四年前的交通事故,告訴她這麽多年受的苦都是誰造成!

她要離開,離開這裏,這家讓她壓抑的醫院,不要任何人再拿過去的事當著她的麵鮮血淋漓刨開所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