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不見繁星,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圍繞身邊。

鹹澀的風吹在身上,冽洌的疼。

是否淚水比海水更鹹澀,否則為何嚐在口中苦到心口,這樣的苦能讓人感到鑽心的疼痛。

“爸。。。媽。。。”壓抑的細微的哭喊聲被海風吞噬,沒有人回應她,更沒有人從背後抱住她,把她過於瘦弱的肩膀圈在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她,告訴她不要哭也不要傷心,會有人疼她陪她在身邊。

可是,沒有人。

“爸,我真的是天使嗎。。。”還記得父親在世時,總叫著自己“秦秦,秦秦,爸爸的小天使”。那時的她大概是這世上最幸福快樂的女孩兒了,有家人,有溫暖,有人關心有人疼愛。

可是,這一切已不複存在,從那場車禍開始,她便開始了無邊無盡的噩夢,她的世界永遠的漆黑一片。

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一個人,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周而複始,不去想不去回憶,仿佛如此所有的傷痛就可以離自己遠去,或者當一切都不存在。

她也不再是誰的天使,她不過,是個被人遺忘的人。失去了湛藍天空,她的羽翼也被硬生生割去,她不是天使,她是幽靈,無聲無息的存在。

也許與他的相遇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懲罰自己不敢麵對現實,逃避現實。所以給了她最重的一擊,讓她看清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和虛偽!

他是照射進她灰暗生命的唯一的光亮,將她從地獄帶到人間,讓她看到自己存在的意義——那便是愛他。

她愛他,愛得毫無保留,愛到沒有了自己。

她為了他,可以被人誤會,被人罵“壞女人”;可以不在乎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隻為了他愛的人不再痛苦;她甚至用和自己心脈相連的骨肉換他的心安。

她為了他,付出了所有,也不在乎所有。

可是到頭來自己得到了什麽呢?不,她從沒想到從他身上得到什麽,唯一的心底裏的那一點點奢望,便是能遠遠的看著他,望著他臉上溫暖的笑容,就仿佛他是對著自己笑,然後把他一點點的描繪進自己心底深處。

她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呆在他身邊一輩子,總有一天,他會再也忍受不了她的存在而徹底離開她的世界中,到那時,至少她可以把回憶拿出來安慰自己,當做他從未離開。

可是,她總是做不好任何事,把一切都搞得一團糟。

婆婆本就不喜歡自己,現在家玨也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所以她才不敢回家,她怕回去後麵對家玨和婆婆的質問和謾罵,她怕聽到“壞女人”這三個字。

而比起這些她更怕的是他用怨恨的眼神看自己,他一句話都不說,可是卻像是有千百雙手在捏她的心,緊緊的拽著,緊得她沒辦法呼吸,仿佛下一秒就會在他麵前死去。

他恨她,恨她毀了他的人生,更恨她那樣對待孔蔚嶺。

“上官。。。上官。。。”口中低聲呢喃,這兩個字曾無數次在睡夢中一聲聲的喊,希望能令夢中的那個背影轉過身來看自己一眼,看看自己,一直站在他的身後,隻是想默默的守著他,看著他。。。

“秦秦,秦秦。。。你在哪裏?”

是誰?是誰在喊她的名字?是誰,還會在這麽晚的時候關心她在哪裏?不會。。。不會有人想知道她在哪裏的。。。

“秦秦,你在哪裏?”於二在電話那頭焦急的喊著,電話通了,可是電話那頭隻聽到呼嘯的風聲根本聽不到秦秦的聲音。

“我在家裏啊!”我答得理所當然。

“家裏?”於二聽到秦秦的聲音都快淹沒在風聲中了,“你現在到底在哪裏?”於二開始著急了,都這麽晚了,她一個人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說到底都是自己不好,怎麽會腦子一熱在她麵前說什麽“我願意照顧你”這種話,不僅讓兩人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再一次惡化,而因為自己也讓上官誤會秦秦,如果秦秦因為這件事而出了什麽意外。。。“郝心秦,你現在在哪裏?我來找你!”

“在哪裏。。。我在哪裏呢。。。除了在家我還能在哪兒呢。。。”她苦笑,不怪於二,所有的錯都在她,和任何人沒有關係,所以她不忍心讓於二自責。

“秦秦。。。我。。。”

“於宋,謝謝你。”不管是你說願意照顧我還是現在你擔心我,都讓我很感激。可是,對不起,你並不是那個我在等的人。

這句話,她藏在心裏不說,是因為她明白於二懂自己,他會明白她這聲謝代表的意義。

“秦秦。。。”於二苦笑,不怪秦秦,是他不好,說錯話讓她煩惱。

而他也早該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替代不了那個人在秦秦心裏的位置,也許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成為另一個上官,讓這個善良的女孩甘願付出一切去愛的人。

上官,你是否知道你正在揮霍的是一個女孩深愛你的一顆心,是你在一寸寸的撕碎她的心,讓她痛苦到無以複加。

心秦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家裏很安靜。推開客房的門,看到沈家玨正睡得香。再推開主臥的門,一如既往的冷情。

不知他去了哪裏,也許是去董菁菁那裏了吧,去質問她為何要背叛自己,然後那個女孩會和他哭訴事實不是這樣的,她和於宋隻是朋友雲雲,是有人眼紅她現在的名氣或者說是為了宣傳馬上要上映的影片而故意做的宣傳。

總知這些女孩是很有辦法的,男人們在麵對她們的眼淚和委屈時總是無力招架。

他的房間,除了定期的打掃和更換床頭櫃的玫瑰花外她從不敢隨意進來,因為怕他不喜歡私密空間被闖入,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連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都刻意再刻意的放輕。

其實,這也是她的房間不是嗎?這是她的新房,是她的婚床,她應該睡在這間房間而不是連客人都不如卷縮在沙發上。

手輕柔的撫上柔滑的被褥、枕頭,這裏,是他睡覺休息的地方,是他的家,可是自從他們結婚後,他再也沒有回家住過,她明白是因為自己他才不願回來。

多麽的令人諷刺,他娶回家的不是妻子,而是仇人,恨她恨到不願回家。

其實。。。孔蔚嶺早已回了美國,他根本沒必要再用自己做擋箭牌,如果他說要離婚,她絕對不會遲疑,因為這樣不僅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離婚。。。離開他,應該不遠了吧。當他撞見自己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又怎麽會容忍她有失婦德呢?

所以,就讓她放縱一回,在這張暫時還屬於她的床上躺一躺,讓自己再一次感受他在身邊的幸福。

就像那晚,她和他,在她的公寓,在那張她獨自躺了十幾年的床上,他擁她在懷,與她全世界最近的距離。

所以,最後一次,她貪婪的保存對他最後的記憶,任由淚水滑落濕被單枕頭,留下她的一點最後的印跡在他的生命中。

上官,即使你恨我,也請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