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年的年初,注定要記載與史書中的一天,羅蘭的皇宮中,廝殺仍然沒有停止,菲蕾雅所糾集的以政變為目的的軍勢在此刻,就像是一根被蹦到了極限的橡膠皮筋,哪怕這跟皮筋上隻是裂開一個細不可見的小口子,也會讓這跟皮筋完全崩潰。

與混亂中的皇宮不同,帝都的其他地方有著非常詭異的安靜,軍隊和警察都在維持安定,他們的行動比平常收到警報時還要迅速,讓人有一種似乎早有人預料到這樣的亂局,並且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一樣,當然,這些軍隊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控製住那些可能會影響局勢不安分的人,比如亞連這種繼承順位靠前的大貴族。

父與女之間,都希望置對方於死地,卻都在極力的避免亂局的出現,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可笑的“默契”。

皇宮正殿之前的廣場,屍體,破碎的地板,混亂的氣流,古怪的曜力波動,也許這樣的氣氛在一本小說中並不是那麽的適合一個即將決出生死的場麵,但事實是,羅林這個菲蕾雅的緋聞情人,即將和菲蕾雅的父親,也就是帝國的皇帝決出生死。

羅林按了按額頭,在隔絕了一些感覺之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恢複狀況如何了,卻在這最後關頭還是一副閑侃的神情說道,“我突然在想,過幾天的報紙會怎麽報道這件事?”

“不清楚,也許是這樣,殘暴無情的皇帝拆散了一對有情人,並且無情的殺死了那個追求真愛的年輕人。”皇帝嘴角在淌血,卻還是一副不怎麽著調的樣子,羅林突然有點不能理解一個為了改革而背棄了親情,不惜得罪那些貴族的那樣偏執的皇帝,在生命的最後仍然是語氣。

羅林邊走邊說,“不不不,陛下,我說的不是那種給女人看的報紙,您應該明白,最關鍵的是,將要死去的是一位無法貫徹理想的可憐皇帝,而不是風華正茂的美少年的我。”羅林同樣平靜的述說著,雖然他走起路來還有點偏偏倒倒。

“最好的一劍。”

“同意。”

兩個人一前一後說道,那一瞬間,兩個男人之間的確是從對方的笑容和眼神中讀懂了些什麽。

動作的描寫對於這樣的場景而言是一種褻瀆,氣勢的描寫畢竟是一種累贅,誰又能說得清這兩個原本並不認識,身份和思想完全不同的男人在這一刻到底在想什麽呢,過程很複雜,後來的人可以把悲壯,淒美這些屬於文學的詞匯隨意的付諸於那樣的場合,但終歸是一種想象,現實很簡單,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著。

皇帝倒下了,聖劍法爾西昂也倒下了,羅林還站著,雖然他的站姿那樣的醜陋,笑容那樣的傻氣。

“怎麽,陛下,在生命的最後,不說兩句遺言嗎。”羅林看著地麵上這個即將死去的人說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他的雙手已經不是沾滿了血腥足以形容,而是被那怨恨的鮮血侵入到了骨頭中,但這一次,他躊躇了,為什麽?他怎麽知道。

聖劍徹底失去了光芒,皇帝依然用一種成年人逗弄小孩子眼神看著羅林,氣若遊絲,那聲音卻還是清晰可辨,“想聽什麽樣的遺言呢?外來者,在最後還要從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那裏榨取一兩句可憐巴巴的話來填補你的虛榮嗎?”

“不否認,如果您還聽得見的,我倒是希望您說一句,‘我的女兒交給你了’這樣的話。”羅林是帶著一種輕鬆語氣在述說,他在說的時候還刻意的模仿了一下皇帝的聲調。

“那麽,拜托了,我的女兒。”

皇帝留下了這樣一句閉上了眼睛,如此真切的語氣,羅林不能確定這是一位善良的父親在交代最後夙願,還是一位失敗的皇帝用他最後的虛偽來調侃一個陰謀者。

羅林拿出了信號彈,放出,一聲巨響,一片即使在白天也足夠顯眼的光,在完成這樣的事情之後,必須走了,他不可能留下來等待菲蕾雅那邊的人,原因在於他不敢賭那個女人不會一早就下了殺掉他的命令。

“還真是糟糕啊,這一天。”羅林突然發出了這樣的慨歎,倒不是處於對於先前這一番的抱怨,而是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女人。

銀發,嬌小的身軀,麵無表情,曾經在那個學生會和自己一起共事的會計,在此刻,羅林一點久別重逢的喜悅都沒有,誰叫他親手殺了這個女孩的父親呢?並且事實是如此的顯而易見,而對方也不是那種會聽解釋的類型。

“賽爾芠,好久不見。”有點詞窮的羅林吐出了這樣的一個通俗的開頭語,不過好像使得這一切更加的冷了。

少女舉起了手中的兩把細身短劍,眼神依然淡漠,幾乎看不到嘴唇的動作說道,“走開。”依然無法從賽爾芠的臉上發現什麽與往常不同的東西。

羅林體會不到賽爾芠的心情,他也不想體會,如她所言,羅林離開了,身體正在快速的自我修複中的他動作已經比剛剛正常了許多。

從事先安排好的路線逃離,羅林一路上基本上沒有遇到阻礙的到達了預定好的地點。

“羅林先生,離開羅蘭的飛艇已經預備好了。”一名看上去等級不低的士兵說道,他語氣很恭敬,不過周圍這一群每一個都端著曜晶槍的士兵擺在那裏,總給人一種隻能這樣選擇的感覺。

克裏斯的臉色很不好,她甚至在給羅林打幹掉這些人的暗語,不過羅林用小動作回絕了她的建議,羅林想主動引發衝突,也不適合這樣做,即便以克裏斯的實力來說,對付這一隊士兵也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事情。

“那麽,十分感謝。”羅林說著,先登上了飛艇,克裏斯一直在注視著周圍,隨後跟了上去。

幾分鍾之後,乘坐小型特快飛艇的羅林已經到了上千米的高空之中,羅林還順便衝了個澡並且換了一身衣服。

“不好意思,有個問題,關於這個方向的。”行進了一段時間後,羅林突然提問道,現在這個方向,貌似是去往海邊的,羅蘭的帝都雖然不是個海口城市但是也離海很近,這樣的路線,要不了多久就會到海邊。

“哦,這個啊,因為這樣越過國境線的話,會遇到很多麻煩,所以,到時候就在準備好的商船上麵降落就行了,然後去裏爾。”這個人回答了羅林的疑問。

克裏斯看了這個人一眼,又看了羅林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嗯。”羅林支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似乎也沒有再多想,當然,他不需要多想,因為這個狡猾的家夥又做出了不會讓人舒服的決定。

......

前殿,混亂的戰場仍在持續著,特娜和劍聖持續的對招,天之劍畢竟是一把無法形容的劍,隨意的改變自身的構成密度,可以說,這把劍可以揮砍出無限大的力量,當然,特娜是做不到的,不過這樣恐怖的力量,足夠使得她能夠在和實力在她之上的劍聖的正麵的對抗中可以維持住局勢。

尼婭這邊,或許用整個前殿廣場的這個部分都殘餘著各種大型魔法的痕跡,地裂,持續燃燒火焰,破碎的冰塊,像是巨大刀刃劈砍出來的風刃痕跡,雖然這個魔法師還能夠應付,沒有受什麽傷,但是任何一個被卷進來的人都無一例外的死了。

像尼婭這樣魔力儲量龐大,精通各係魔法的人,與其說她是一名魔法師,不如說她是一個魔法師聯隊,一個人相當於一群魔法師在協同作戰。

“終於完成了嗎,公主殿下的眼光還真是厲害。”格斯暗自歎道,剛才的信號說明羅林已經成功了。

不過,對於沉浸在瘋狂戰鬥中的士兵來說,那巨大的爆炸聲和光亮也不足以讓他們停下來,更多的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姐姐,該撤離了。”尼婭趁著一個攻擊的間隙,到了特娜身邊不遠處喊道。

一個回身橫斬,劍聖退到了一邊,收起了自己的劍,說道,“好了,蒙德,已經晚了。”

一團黑霧升起消失,又是一團黑霧從從劍身身旁生起,那個陰沉的魔法師已經站在了劍聖的身邊。

特娜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正準備往前一步,卻被尼婭拉住了,布露尼婭對姐姐搖了搖頭,說道,“姐姐,不管怎麽樣,趁現在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你呢?尼婭。”特娜問道。

布露尼婭回答道,“我暫時還不能夠離開,姐姐,放心吧,這一邊的事情,就交給我了。”有時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就這樣走掉的,總得有人留下。

“聽著,諸位,我的丈夫,你們的皇帝陛下遇害身亡了。”通過揚聲器,整個皇宮周圍都可以聽見這句話。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這個聲音每個人都很熟悉,那來自於美麗的皇後陛下。

“終於結束了。”格斯暗歎道,不管相不相信這樣的話,這句話的威力都是致命的,在肉體和精神都要接近極限的士兵們中,這樣的話,成為了最後的一擊。

本來就不明所以的士兵們的戰鬥意誌徹底被摧垮了,盡管他們的長官仍舊在下達著向前的命令,盡管他們的長官早就已經宣布了麵前這一夥同樣是帝國士兵的人為叛徒,但結果隻有一個,他們徹底潰退了,以菲蕾雅為首的政變黨堅持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