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喻跟淩煥先一步離開薛家，去往百聖巷。
這個巷子隻有三年一次科考的時候才會對外開放，街上兩側都是賣文房四寶或者是書籍的。
亦或者是家中實在苦寒的，也可到百聖巷做些零工來換取果腹。
也有猜字謎燈謎這類需要思考但又緩解壓力的攤子，專門讓學子們放鬆的。
薛喻以往隻聽說過百聖巷，卻從未有機會進來。
“我還是第一次踏足這裏，果然與尋常市井巷子不同。”
薛喻溫柔輕笑，她是個商人章均衛又是武夫，是不能進入這個被文人列為聖地的地方。
這次也是托淩煥的福，才有機會進入此處。
“聽說此處常有外來學子售賣一些當地奇珍，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遇到。”
薛喻語氣裏都揚著期待，淩煥仰頭看她，“你喜歡這裏？”
“嗯，我幼年時也是喜歡讀書的，隻可惜我是個女子，家裏人說我不能考取功名讀書也無用，那時看得便少了，出嫁後更是沒有機會再看書。”
薛喻眼底透著幾分遺憾，淩煥笑道：“那今日你可多買些書回去，這裏的書若有晦澀難懂的，大多都有學子學士批注，你看起來也更加容易。”
“好。”
薛喻沿街逛著，還真買了不少東西。
淩煥發現她喜歡照顧那些從穿著上看起來很拮據的人。
“這塊青金石是我家傳之物，若非是實在拮據，我又怎會拿出來換銀子？你怎能說它是假的？”
不遠處有幾個人起了爭執，薛喻好奇的看過去。
“青金石可是波斯進貢的奇石，便是宮裏也沒有多少，家傳之物？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兩個人爭得不可開交，引來越來越多的文人駐足。
手握石頭的年輕男人氣憤不已，漲紅著臉喊道：“這就是我的傳家寶！”
薛喻隻看兩眼便收回目光，淩煥見此有幾分意外，“我還以為你會管呢。”
這一路上薛喻買東西從不問價，給多不給少，一看便是有意在照顧拮據的學子們。
顯然這個賣石頭的也是手頭很緊的人。
“我也不是什麽人幫的。”
薛喻沒深說下去，隻是話音剛落，一聲鞭響響徹巷子。
指認賣假石頭的人衣袖被抽破，露出被鞭子抽出的傷口。
他臉色煞白的捂住胳膊，鮮血從指縫中滲出，耿思甜從被讓出來的路走了出來。
“你這人好生無禮，人家都說這是傳家寶了，你怎麽還咄咄逼人？”
賣石頭的學子立刻笑著點頭，“就是，這家夥好不識貨，我一看姑娘就是識貨的，我這可是波斯進貢的上好青金石，便是宮裏都沒有幾塊呢，我祖上偶然尋得這麽一大塊，若非實在拮據，我肯定是不舍得賣的。”
耿思甜頓時眼前一亮，回頭看向一個讓薛喻很意外的人。
祁淮沉。
他怎麽在這？
祁淮沉也透過人群看到了薛喻。
他目光微沉，落在薛喻身邊的淩煥身上，倒是客氣的微微點頭。
淩煥不動聲色的回禮，京城之中人人都傳王爺喜歡薛喻。
卻無人知曉喜從何來。
他也好奇。
“多少錢，我買了。”
耿思甜拍拍胸脯，反正也就一塊石頭，肯定沒多貴。
“最近殿下不是喜好丹青？我正好把這個送他，他肯定喜歡。”
耿思甜仰頭親密的和祁淮沉說話。
薛喻也不知道為何，竟是有些不想再看下去。
“淩將軍，我們走吧。”
薛喻轉身要走，就聽身後耿思甜又開口，“五十兩？那還好，隻是我出門沒帶那麽多銀子。”
耿思甜麵露窘迫，想回頭問王爺先借點銀子，卻見他盯著遠處出神。
她順著目光望過去，當即眉頭緊鎖。
薛喻怎麽會在這？
“薛喻！”耿思甜快步走過去，因隔著人群，她並沒有看到坐輪椅的淩煥，故而邊走邊喊著質問，“你是怎麽進來的？商人不準進百聖巷你不知道嗎？”
此話一出，不少人紛紛看過去，都帶著鄙夷和嫌棄的眼神。
商賈之家的人也配來此處？
“是我帶她來的。”
淩煥緩緩開口，看向耿思甜又道：“誰說商賈出身就不能有讀書人了？”
耿思甜腳步微頓，連忙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既然你來了，不如讓給你做個善事？”
“那塊石頭嗎？”薛喻回身，眼神裏不僅是平淡，甚至還有些冷漠。
耿思甜沒看出來不對勁，想著王爺在此，薛喻肯定會為了在王爺麵前好好表現，故而會出錢買石頭。
什麽不願意嫁進王府，她才不信薛喻的話呢。
“是啊，你表哥不就是擅長丹青之人？這石頭你買回去也不算虧，還能與人為善，多好啊。”
耿思甜覺得自己這麽做非常聰明，既博了好名聲還不用出銀子，一舉兩得。
“我不會買的。”
薛喻淡淡開口，讓耿思甜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為什麽？你那麽有錢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吧？”
耿思甜皺眉，薛喻這是純心打她的臉？
“至於原因，你去問他好了。”
薛喻看向賣石頭的學子，一副看穿的表情。
那學子眼底露出幾分心虛，耿思甜立刻回頭問道：“怎麽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
賣石頭的學子躲避著耿思甜的視線，倒是挨了一鞭子的學子，憤憤說道：“我都說他的青金石是假的了，你無故傷人，我要去衙門告你！”
耿思甜難以置信，那石頭真是假的？
賣家還在竭力辯駁，現在吵成一片亂哄哄的。
“夠了。”
祁淮沉冷聲開口，眼底透著幾分不悅。
薛喻心下有些緊張，擔憂的看向那名受傷學子。
祁淮沉和耿將軍關係那麽近，應該不會讓這種事壞了耿家名聲吧？
“仁善堂就在附近，這位小哥看起來也是赴考的學子，若是傷處不能及時處理影響了科考就不好了，不如我帶你去找郎中吧？”
薛喻突然開口，這個學子過於正直，真要將耿思甜告了，吃虧的隻能是他。
“薛喻，王爺還在此處，你怎麽能隨意插話？”耿思甜不滿的看過去。
薛喻低頭微微福身，剛要解釋就見淩煥伸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便是天子在此，凡事也要講個理字，耿小姐不識丹青失手傷人，薛喻想要為其醫治有何不妥？”
淩煥麵對祁淮沉哪怕是坐在輪椅上，氣場也絲毫不輸。
“王爺應該不會阻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