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會啊。”
“會一直找我嗎?”
“會。”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你撒謊。”
那一年,我和顧彌音一起看了一部叫《蘇州河》的老片子。這部片子很文藝,其他我什麽都沒有記住,唯一記得電影開頭的這段對白。
看完這部片子後,顧彌音紅著眼睛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不會來找我?”
我認真地回答道:“阿音,我根本不會讓你離開。”
如今,我食言了。
顧彌音消失了,我像馬達一樣到處瘋狂地找她,會一直找她,而且會一直找到死。還有,我真的不會撒謊。
知道顧彌音,是從其他男生的口中了解的。
男生之間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女生,尤其是漂亮女生。顧彌音的漂亮是全校公認的,大家都說她的唇形最好看,像是紅了的櫻桃。每當有男生說到顧彌音的時候,我都聽得格外認真。
所以,我認識顧彌音是從別人口中開始的。
直到我見到她本人。
那時候顧彌音勇敢到一挑四,我故意放慢了車速,等她跳上來。想不到她真的大膽地跳上來摟著我的腰。
後視鏡裏,她的臉很白淨,笑得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與裝扮不符合的隻有那朱紅色的唇,太過妖媚。
和她在一起,我是愉快的。
可是自從梵迦出現,她就變了。
那些傷人的話,她說了一遍又一遍,她從來不知道委婉是什麽。
我以為愛情是可以靠時間累積的,這點在顧彌音身上沒有用。她愛梵迦愛得那麽轟轟烈烈,也愛得那麽痛苦,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清理路障。
蘇熹就是那個路障。
對蘇熹的第一印象應該就是這個女生動不動就哭,顧彌音就從來不會。女生哭泣向來是最麻煩的事情,所以隻要看到女生哭,我心裏就是莫名的煩躁。
對蘇熹改觀,是因為她為梵迦擋了那一棍。
若不是我的手偏了一下,那一棍子肯定敲在她的腦袋上。在我的認知裏,她應該不會那麽勇敢,卻想不到她竟然衝了過來,對我吼道:“孟西樓,你這樣下去遲早要吃虧的。”
我吃不吃虧和她有什麽關係?
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堅決不動嘴,這一點,我和顧彌音達成了共識。
所以她說那句“一起去禍害世間”,聽起來讓人心動。
梵迦來了以後,顧彌音總是在我麵前梵迦長梵迦短的,就好像郭靜那首《知道》裏唱的一樣,隻要梵迦不經意地走過,顧彌音就會冷落我。我嫉妒得發狂,就算我付出再多,也比不上梵迦淡淡一笑。
我忍不住帶人揍了他,想不到顧彌音居然打了我,還與我絕交。
顧彌音的狠心絕情我早就見識過,卻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我的身上。
為了能夠了解顧彌音的近況,我和蘇熹走得很近,甚至準備策劃一場驚天動地的表白,讓蘇熹幫忙。最後,那一場表白也無疾而終。
很多年後,我記得在全校眾人麵前,單膝跪下,掏出一枚簡單的戒指,想給另一個人一生的承諾。
我是那樣迫不及待,想要和顧彌音過完一生。
最終這表白卻是為梵迦做了嫁衣。
高考分數下來後,我問顧彌音報考什麽學校。不管她提沒有提,我都想和她在一個學校。兩個人一起,才能繼續禍害世間,那多好。
可是顧彌音為了梵迦,染回了頭發,還穿上了裙子,穿上了高跟鞋,再也不坐在摩托車後麵招搖過市,也再也不跟我在大街上對著一大票帥哥美女吹口哨。
她的原則變了。
能用嘴巴解決的事情絕對不用拳頭,能夠和平解決的事情堅決不用暴力。
就算這樣,梵迦依舊不喜歡她。
顧彌音終日鬱鬱寡歡,所以,我讓蘇熹當我的女朋友。
可能是因為蘇熹害死了顧彌音媽媽的緣故,所以我對她從來沒有好態度。
我從來沒想過會和蘇熹談一場不倫不類的戀愛。
不管我把寢室弄得多麽髒,她從來都是耐心打掃,從來沒有任何怨言。不管我怎麽對她發脾氣,蘇熹從來不反駁,所有的脾氣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更沒有親吻。我和她偶爾在學校裏散步,遇見熟人,問她是誰,我會說她是我的女朋友。每當這個時候,蘇熹微微勾起嘴角,還有淺淺的酒窩。
這些平凡的事情能讓她開心很久,她太容易滿足了。
所有的節日沒有禮物,她也不跟我鬧,不記得她的生日,她也沒說什麽。冬天讓她在寢室樓下等一個小時,她也毫無怨言。
蘇熹就是這樣的姑娘。
室友說我找到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女朋友,我無所謂地說道:“你們誰喜歡誰拿去。”
我是不是很渾蛋?如果沒有顧彌音,蘇熹一定是個很好的選擇。
當蘇熹打電話來讓我去接顧彌音的時候,我聽不出她的語氣。我扶著顧彌音,看都沒看她,直接往外走。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好久沒有遇見顧彌音了。
當顧彌音吻上來的時候,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唇間全是她的味道,混合著酒精的味道,讓人迷醉。
她一邊吻我,一邊還不老實地摸向我的胸口。隻是,她嘴裏呼喚的名字不是“孟西樓”。
顧彌音那麽霸道,我失去了理智,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占有她。
我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當時隻想讓她完全屬於我。
當事情發生後,我才知道她的心裏有多麽恨,恨不得我去死。
這件事情對她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因為她說,她再也不能愛梵迦了。
我說:“那多好,你可以愛我。”
顧彌音沒說話,隻是冷笑。
後來呢?後來顧彌音幾乎瘋掉了。我經常看見她對著空氣傻笑,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有時候甚至想不起我的名字。她受了那麽大的刺激,身邊隻有我一人。
我一直想著要和她結婚,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可是由於我的疏忽,她徹底消失了。
我記得她問過,如果她消失了,我會不會去找她。
我當然會。我會像馬達一樣到處瘋狂地找她,會一直找她,而且會一直找到死,所以我把摩托車賣了,準備滿世界地去找她。
哦,對了,如果你們以後遇見一個叫“蘇熹”的女生,請你幫我說聲“對不起”,讓她不要再等一個渾蛋,再幫我說聲祝她幸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