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從前太急躁,現在認真想來,既對麗春院的地道熟悉到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又有能力對阿四下手的人,除了在麗春院經營多年的曲翠櫳,世上再無第二個,如果真是她劫持了阿四,明知全天下都有人在尋找李氏商行的大當家,以曲翠櫳的個性,她一定是將大當家藏到隻有她一個人知曉的地方,所以我們的人暗中根本無法查獲。”
“夫人這樣一說,倒還真有幾分道理,不過打探之事還是陸家最在行,這事還得靠他們。”呼兒韓也有些興奮起來,如今他已經將杜家人當自己的親人,龍泉驛鎮當自己的老家,李進能回來意味著又多了一個人保護杜家與龍泉驛鎮。
“如今曲翠櫳有了吐蕃這棵大樹,倒還輕易動她不得,所以我們目前首要做便是找到那些東瀛人,從他們口裏得到確切的消息,證實阿四確實去處,然後我們才好安排下一步動作。”
沉默半刻,王亦誠說道:“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此事與東瀛忍者有關,我們直接打上門去倒是最快獲知內情的方式,他們若不對這件事情有個滿意的交待,我們便滅他們滿門!”
呼兒韓也恨恨地說道:“這些東瀛人在自己的小島上活不下去了,流落到我們大唐仍讓人不省心,早就該將他們滅掉,還我大唐江湖清靜了!”
杜萱娘也目光毅然,“他們若識趣交待出阿四的去處便罷,若不肯配合,先拿他們開刀也不錯,若沒有他們從旁協助,阿四豈能在自己的地盤上翻船?”
正說著,小婉在外麵說道:“見過崔大人,見過陸二少爺,夫人正在屋裏議事!”
幾人一楞,陸勇是小嫵請來的便罷了,這崔穎來得卻正是時候,枯萱娘想了一下,便揚聲道:“請崔大人與陸二少爺進屋說話。”
這二人與王亦誠,呼兒韓寒暄一番後落座,杜萱娘笑問,“你們兩兄弟怎麽聚到一處了?陸掌櫃與夫人的船什麽時候才能到果州?”
“剛接到銀霜來信,說是五日後讓我們去碼頭接他們。夫人今日叫我來有何事?”陸勇說罷又看了一眼崔穎,自從雪豹油事件後,有關尋找李進的事情他們便有意回避了郡守府的人,包括崔穎。
“的確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正好十一也在此,順便也聽聽可好?”杜萱娘又轉頭詢問崔穎。
崔穎有些受寵若驚,他何嚐沒有意識到自從李進出事後,杜萱娘對郡守府,以及對他本人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在苦惱之餘,也大度地將之歸結為杜萱娘痛失所愛後,對身邊人的無理遷怒,過段日子她對李進之死變淡了些便好了,如今看來他的猜測還是很有道理的。
“萱娘肯將喜事分享給十一聽,十一求之不得!”同時也戒備地看了一眼王亦誠,杜萱娘曾做過王亦誠的典妾,若不是王家時運不佳,被李林甫害得家破人亡,估計這會子杜萱娘還是王亦誠家中的一名姨娘呢,所以對他來說,這個王亦誠也算是他的情敵之一。
杜萱娘便將王亦誠帶來的消息說了一遍,陸勇高興得站起來又坐下,“太好了,我回頭便寫信將此事告訴我父親!”
崔穎則直接愣住了,“這樣說來,李進仍然活著?”
“我一直認為,像阿四這樣的人必不會如此短命,他當然應該活著。”杜萱娘雙頰泛紅,目光湛然,與李進出事後的清冷判若兩人。
“對了,十一,你對這事怎麽怎麽看?”杜萱娘突然問。
“你們懷疑曲翠櫳做的這事也有幾分道理,但最可疑的是這個突然冒出來要殺李進的人,這兩夥人是互相聯手,然後內訌,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個要殺李進的人不但想要李進死,還想讓所有的人都誤以為他已經死了,也很可疑,他這樣做是什麽目的?針對的是誰?李家,還是杜家?這個倒不得不提早防範。”崔穎的肚子裏倒是有貨的,一下子又說出了一個重點。
“其實還有一個重點,”陸勇看一眼杜萱娘,暗示她不方便開口,便由他來開口,“那便是這兩夥人是如何知道大當家當日要經過龍泉驛鎮的?”
“不是說是李家信奴走漏了消息麽?”崔穎皺眉道。
“信奴不是走漏了消息,而是有人冒充鳳仙樓的人到他那裏重金賣走了夫人與大當家通信的內容,最重要的是那個來買消息的人,最後一次來時身上帶了燃燒後的雪豹油味道。”陸勇說完,與呼兒韓,王亦誠兩個一瞬不瞬地看著崔穎,杜萱娘則轉過頭去不忍卒看。
崔穎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他們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自己,這半年來為何杜萱娘有意地疏遠自己?原來竟是為這郡守府才有的雪豹油!
“你們懷疑這人是郡守府的?或者根本就懷疑是我做的這事?”崔穎勃然變色道。
“十一,換作是你,你當如何想,如何做?”
杜萱娘輕輕柔柔一句話,便將崔穎的憤怒澆滅,“我,我會當麵將這事問清楚!”
“我也想,但是我更願意相信你與此事無關,所以不想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將這事告訴你,增加你的煩惱。”
“但若你證實我確實與這件事有關,萱娘你會如何做?”崔穎仍然感覺受傷。
“因為你是我最相信的朋友,從來與別人不同,我會首先正式向你求證,然後請你給我一個你殺阿四的理由與我不能為阿四報仇的理由!”杜萱娘心痛地說道,聲音清冷,卻又擲地有聲,讓人無法忽略她的決心與傷痛。
“如果你能說服我阿四的確該殺,我可以不為阿四報仇,反之,你死後我會善待你的親人,讓他們一世無憂,而且決不阻止他們將來向我複仇!理由同樣是因為從前你我那段友情。”
崔穎收回放在扶手的雙手,定了定神,他愛杜萱娘,卻不代表他必須卑鄙無恥,或者不擇手段,在杜萱娘心中,到底最重要的,最相信還是李近,於是,崔穎心中一片空落,“那麽如今你可已經查出什麽?”
“沒有,但是我們將果州城搜了兩遍,證實的確隻有郡守府才有那雪豹油,那人與郡守府有關無疑,所以十一若還認萱娘這個朋友,便請十一幫我們暗中再留意一下那些有可能接觸到你書房中的雪豹油的人!”
“請我幫忙?你不怕我自己便是那始作俑者?”崔穎無力地問道。
“那麽請告訴我,你是嗎?”
“我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
“既然你說不是,便不是,如果你對當初我沒有直接問你此事而介懷,萱娘在此向十一鄭重道歉!”杜萱娘站起來對著崔穎施了一禮。
看著杜萱娘高挺著肚子,顫巍巍的樣子,崔穎沒來由一陣心痛,忽覺自己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孕婦太苛責了些。
“雪竹,快幫我扶著萱娘,我崔穎還不至於如此小肚雞腸。雪豹油之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崔穎目中憤怒隱現,如果證實了此人確係郡守府之人,他絕不會輕饒。
“謝十一,不過為防人多口雜,打草驚蛇,我希望此事隻有在座幾人知曉,包括你們的至親都不能告訴。”
幾人鄭重點頭,此事的確重大,尤其如今已經過了半年之久,稍有不慎,那些潛在暗處,到現在仍不知身份的兩撥人便會隱藏得更深。
王亦誠不愧是做慣老大的,想了一下便做了最合理的安排,“那麽現在我們就兵分三路,我在江湖上還算說得上幾句話,那幾個追殺東瀛忍者的特級殺手由我去查訪,東瀛忍者太神秘,隻好請陸二少爺去尋找,那個買消息的人便請崔大人費心了,這三處地方有任何進展,我希望我們三人都能與夫人或大家商議後再行動。當然,呼先生的擔子就更重了,正如崔大人所說,要殺大當家那夥人的目的不明,杜家上下的安危便交給呼先生了。”
大家都點頭默默認下,在心裏思量著如何盡快完成分配給自己的事情。
在後院攻讀的王諫之聽說父親與崔穎都來了,本想早早地過來見王亦誠,無奈崔念正是淘氣的年齡,根本坐不下來讀書寫字,稍不留神便跑到椅子山掏鳥窩捉兔子去了。
此時王諫之帶著崔念候在門外,出來打開水泡茶的雪竹看到二人,便揚聲對屋裏說道:“夫人,三少爺與五少爺在外麵候著。”
“讓他們兩個進來罷!”杜萱娘高聲道,這兩個小子想來是想念自己的親父了。
二人進來與大家一一見禮後,便站到各自的父親身後,王亦誠看到快要成家的儀表堂堂的兒子,想著王家從前的風光與劫難,一時之間有些百感交集。
“你馬上就要成親了,父親也沒什麽好給你們的,隻四處搜羅了一些古書,字畫,還有一些給我家新兒媳的新鮮玩藝兒帶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