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都要記住,事分輕重緩急,什麽是最重要的,什麽是次要的一定要心中有數。別的我不要求你們,唯一希望你們將來在做了母親後,切記子女在幼小之時,你們是他們唯一的依靠和支撐。”

“是,母親,”顏彥抽噎著答道,其他幾個卻不敢吭聲,“彥兒再不敢疏忽了。”

“明白就好,起來去洗洗,再去廚房叫人給恒兒做碗不沾油的小米粥來!”

“是,母親。”顏彥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迅速起來離開,看那背影,竟有幾分歡快,讓杜萱娘又是一陣搖頭,看來她得試著放手讓顏彥自己去帶孩子了,否則,她將來生多少孩子都不會自己帶,那還得了?

李進來信,說是沁陽那邊的新娘子花轎已經出發,如果順利初七那天便來能到鎮上,信後,還附了一張李進自己的塗鴉之作,竟是一個大白胖小子,說是某天做夢夢到的。

這李進想兒子都快想魔靨了,於是杜萱娘又擔上了一層心事。

鎮東頭那間院子也整修了出來,權作新娘的暫時落腳處,杜萱娘特意去巡查了一番,又讓小方多派了些人手看著 ,防止有人趁機搗亂。

八月初七,新娘子終於到來,沁陽來人由雪竹親自安排到鎮東頭的宅子裏,又加派了人手過去服侍。

李進,張義,顧尚便興衝衝地回了杜家大宅,顧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大紅的喜袍襯得人更加的俊逸不凡,張義則是疲倦不堪的樣子,原來一路上落腳處的巡夜都由他親自出馬。

一家人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頓團圓飯,在起居室裏,王諫之又被兩位兄長扒衣脫皮的拷問一番,逼著其完完整整地交待了他與季琳兒兩個的戀愛史才作罷。

李進擁著杜萱娘,默默算計道:“現在解決了三個,還剩下三個……,眼看我們家就要人滿為患,飯開兩桌了。”

杜萱娘幸福地笑著,在等著他的下文,一般情況下李進會將思維轉到他們兩個身上,“萱萱,我們兩個什麽時候成親啊?”

很意外,這回竟然沒有等到那意料中的半開玩笑的祈求,而這回杜萱娘的回答卻是醞釀了好幾個月的,那便是,“好啊,先找人選個好時候!”沒有李進的話頭,後麵的話還要怎麽說出口?

杜萱娘回頭仔細地看李進,心頭格登一下,從前她能看到他的眼底,這次不過出門三個月,她竟發現李進眼底有一層厚厚的霧,遮住了通往其心靈深處的通道。

“阿四,你有事瞞著我?”

李進一愣,“我沒事,萱萱別擔心!”

“不,你有事!”杜萱娘堅持,微微撒嬌的神態像極十五歲少女。

“等一下再說。”李進趕緊轉開目光,他怕忍不住當著孩子們的麵便將杜萱娘拖屋裏去解決了。

好在還有比他們兩個還等不及的,張義沒坐一會兒便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連張恒都不要直接將顏彥叫回了房。

顏彥一走,張恒自動轉移目標,爬向杜萱娘,直接霸占杜萱娘溫香的懷抱,將個李進恨得牙癢癢。

終於等到孩子們鬧夠了散去,張恒也乳娘抱走,杜萱娘起來將滿地板的布墊子收起來放好,冷不防被李進從後麵緊緊抱住,“萱萱,你也想我麽?”

“想的。”杜萱娘老老實實地回答,愛情不需要浮華的辭藻,隻需要真實的表達便足夠。

杜萱娘踮起腳尖吻上李進的唇和眼,李進如引線長長的炮仗,被杜萱娘瞬間點燃,然後“哧啦”著奔暴發而去。

一時間所有的刻骨銘心的思念與苦悶不舍都溶入到瘋狂的糾纏中,彼此都用占有對方來表達自己的愛戀,證明自己的在乎。

杜萱娘心中大痛,即便堅強如斯的李進也會被一些不期而至的無可奈何打倒,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法子才能撫平他心中的躁動與不安,還有傷痛,唯有極力配合。

因此第二天起床之時,疲憊的杜萱娘頂著兩隻熊貓眼出現,顏彥看了忙將她拉回屋去,抹了許多脂粉才算勉強遮住。

剛弄好,打扮整齊的女孩子便到了。

“母親,你今天可不能馬虎,隨送親隊伍到來的還有許多京城的貴人,讓馮媽媽給梳個雙高髻,戴四舅舅給你打製的紫金冠正好!”趙韻兒對各種場合的穿衣打扮很有心得,家裏人在穿衣戴帽方麵一般都尊重她的意見。

“會不會太隆重了?今天我可是婆婆身份,到時若比新娘子還招搖,就太失禮了。”

“怎麽會?這紫金的顏色就是一種低調的奢華,再配上你那件亮紫色的披帛,絕對好看。”

“可是紫色要配什麽顏色的衣裙?”

“白色顯然不適合今天的日子,這套寶石藍的正好襯你!”

……

一家子剛收拾定當,陸老夫人就派了兩個孫媳婦過來幫忙。

“銀霜,你來得正好,念兒和恒兒便交給你照看了,大嫂子,你幫我看著點廚房好嗎?”

“知道了,你快先找點什麽東西鎮肚子吧,別等一下給餓暈了,人家做新娘子一輩子才一次,可不能沒有婆婆到場。”姬兩位媳婦說道。

杜萱娘飛快地塞了兩塊點心到嘴裏,喝了一碗羊乳,便帶著三個女孩子去了顧尚的新房,因沈家是自帶了一部分嫁妝家具的,便提前送到新房安放,其它的則隨著新娘子到來。

北方的東西果然大氣,一個雕花的妝台便得三個人抬放,那床更是大得離譜,幸好是新造的院子,房間都往大裏整,否則還真放不下那床。

李冰冰在一旁嘟嘟囔囔,“不就是一架大床麽?有什麽好看的,母親,我們先去鎮東頭的宅子裏看二嫂吧?”

“冰冰今年也快十三歲了,卻仍和個頑童一般,新娘子的蓋頭都沒揭我們怎麽能看?從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邊看我做事,你姐姐們在這麽大的時候早已在學管家了。”

趙韻兒給了李冰冰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李冰冰的臉拉得像龍舌蘭的葉子,“母親,可不可以從明天起才開始學?今天我有好多朋友要來喝喜酒,我們約好了要去後山比箭的。”

“下午時可以放你去玩一會兒,上午,必須跟著大姐姐學管事。”杜萱娘狠下心來,平時太慣這丫頭,導致其性子越來越野。

趙韻兒便帶著李冰冰去演武場那邊的廚房,顧青橙則去了帳房幫忙記禮單,這裏麵也很重要,出現錯漏將來很容易得罪客人,比如人家送了一個尺頭,兩壇酒,你若漏記了待到將來還禮時則不知以什麽為標準。或者較低的標準還禮,人家便會覺得你看不起他家。

所以細心的顧青橙總是看著家中的帳本,以至於背後都有人稱她為女帳房。

顏彥則負責指揮人將顧尚院子裏其它房子又空出兩間來,因看這架勢沈家的嫁妝絕不會少。

吉時一到,顧尚重新換上一身杜萱娘專門為他準備的吉服,帶著衣飾整齊的弟弟們和一大群家中重要的管事,幫工們浩浩蕩蕩地前往鎮東的宅子裏迎接新娘子。

張義帶著人在大門口迎接客人,李進與杜萱娘則端坐高堂,周圍也坐滿了高朋貴親。

“太子,太子妃賀禮到!”

“郭子儀將軍賀禮到!”

“兵部尚書王大人賀禮到!”

……

“十六王爺到!”最後一位竟然是李琦親自到來。

李進與杜萱娘隻得將他親自迎了進來,奉為上賓。

大街上遠遠地傳來熱烈的鞭炮聲及喜樂聲,候在門口的苟春花與周玉娥興衝衝地跑到院子高聲喊到,“新娘子來了,快點準備好!”

沈家送親的是沈玲瓏的一位嫡兄,一位神秘的穿絳色衣服,舉止高貴的少年,二人一臉的肅穆。杜萱娘卻仔細地打量了這位少年幾眼,李進早在來信中提及,太子長子將會來送親,而在杜萱娘的記憶中這位長子將來就是大唐的第九位皇帝李適。

顧尚背著新娘子進了院子,扶著她跨過火盆,在禮賓的主持下終於禮成,然後新人來到李杜麵前拜見行禮,杜萱娘仔細打量近前的沈玲瓏,身材稍豐滿,行動溫婉,遞媳婦茶過來的小手雪白柔軟,倒是十分符合唐人的欣賞水平。

再留意沈玲瓏帶來的四個陪嫁丫頭,相貌平常,行動有據,想必也是經過精挑細選來的,這點很讓杜萱娘滿意,除非久無子息,她是不可能允許他們家的男孩子納妾收通房的,而許多大戶人家嫁女,都喜歡陪送女兒漂亮的丫頭,方便將來送給夫君爭寵,顯然沈家並不打算用此種低級的手段來維護自己女兒 的幸福。

禮畢,新娘子被送進新房,仍由雪竹親自照看著,然後便是陸續而來的嫁妝。

因為按習俗,媳婦的嫁妝是在讓婆家當麵點清過目的,然後再交回媳婦,或者直接由婆家代管。

杜萱娘帶著家中的女眷看著滿滿當當一院子的東西,有些傻眼,這也太豐盛了吧?當初沈家送過來的嫁妝單子很平常,與一般大戶人家嫁女的東西大致相當,這些多出來的東西顯然就是長輩們給新娘子的添箱禮。

“把新單子拿過來給我瞧瞧!”杜萱娘吩咐道。

單子上的東西讓杜萱娘倒抽了一口涼氣,居然多出了三個莊子,六間鋪子,一家酒樓,金銀細軟及各種珍奇玩物若幹,居然還有十名健仆健婦,沈家的長輩們還真是大方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