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襲來,不少人被這刺骨的寒風吹得一個激靈,可卻也清醒了不少。

再看向周遭破敗不堪,遍地狼藉宛如廢墟的青梅鎮,眾人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這一夜他們終於死裏逃生。

再回首,恍若隔世,慶幸自己沒有被血魂老祖吃掉的同時,又看向身邊那空****卻早已消失的熟悉身影,頃刻間潸然淚下。

不少女子相互依偎,掩麵抽泣!

而虞綰綰則是在一名劫後餘生的女弟子攙扶下,顫巍巍的來到卿長生的身邊,不顧血汙,強行抱起尚在昏迷的卿長生,將一枚丹藥塞入其口中!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卿長生的睫毛動了動,虞綰綰這才放心下來,長舒了口氣。

很快,一聲輕哼,卿長生幽幽轉醒,看著熟悉的臉龐,虛弱道:“怎麽,你也下來了?不是給你入雲讓你逃命去了嗎?”

虞綰綰心中一暖,可嘴上還是冷冰冰道:“血魂老祖死了!”

卿長生麵容微微呆滯,片刻後猛地坐起身,這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

可顧不得傷勢,卿長生連忙四下搜尋,確定沒有發現血魂老祖的身影這才納悶道:“這老王八蛋死了?誰這麽牛逼?還能把他給宰了?”

虞綰綰紅唇輕啟說出了令卿長生畢生難忘的一句話。

“那個唱戲的梁平庸!”

卿長生瞬間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你確定?莫不是誆我?”

“人家梁平庸是天上仙人的分身轉世,為了保護朱少燕,梁平庸死在了血魂老祖的手上,然後天上仙人似有所感便下界而來,僅用了一招,就將血魂老祖打的魂飛魄散了!”

“臥槽,牛逼啊!是個猛人!要不說人家能成仙呢!”

卿長生雙眼放光,眼中閃過無數的小星星,麵容之上盡顯崇拜之色。

“對了,他叫什麽名字?有沒有問他要簽名?”

不等虞綰綰開口,齊雲搶先一步答道:“我好像聽血魂老祖喊他什麽絕情仙君,好像是叫李什麽鶴來著!

虞綰綰白了齊雲一眼,冷聲道:“李霄鶴!”

“對對對,沒錯,就是李霄鶴!”齊雲連忙點了點頭。

“李霄鶴?絕情仙君?”

卿長生低聲呢喃,思而不語,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仙君啊,這可是與九轉散仙同一級別的人物,梁平庸竟然是此等人物的化身?

想想都覺得後怕,還好自己對他也算是以禮相待,不然今天死的可不單單就隻有一個血魂老祖了。

虞綰綰以為他是被仙人的名聲嚇著了,於是安慰道:“絕情仙君已經回白玉京了,隻是……”

見她欲言又止,卿長生收斂好情緒,疑惑道:“隻是什麽?”

虞綰綰微微歎息一聲:“隻是可惜了朱姑娘!”

“為何?”

齊雲憤憤不平的搶先一步道:“那梁平庸死後,絕情仙君占用了他的身軀,從而殺了血魂老祖,可朱姑娘卻是認死理,最後被絕情仙君以桃枝斬去了二人之間的情緣,還說自此世間再無梁平庸!”

卿長生聽完齊雲的話對此並不感到意外,能以絕情二字為名頭的人,說是六親不認都不為過,指望他為一個女人停留下界?癡人說夢罷了!

“這樣也好,至少絕情仙君做得挺絕,沒給人朱姑娘留下一絲一毫的念想!”

“可……”

虞綰綰正想開口繼續說些什麽,一聲“嚶嚀”傳來,朱少燕也緩緩睜開了雙眼。

依舊是那雙充滿靈動的眸子,隻是眼底卻少了一道身影。

“少燕,我的兒,你總算是醒了,嚇死娘了!”一名風韻猶存的少婦抱著朱少燕激動道。

“娘,我怎麽在這?這是哪兒啊!”

捂著有些昏沉的腦袋,朱少燕強撐起身子,看向周遭斷壁殘垣,心中頓時詫異無比!

“這……”

中年男子正欲開口解釋,卻見卿長生被眾人攙扶而來,隻見其麵露微笑道:“朱姑娘,此處是青梅鎮,先前遇上了魔修偷襲,鎮上百姓死傷無數,你不小心被誤傷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隨即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極,是極!多虧了諸位仙長出手相助,否則我等必然葬身在那邪祟的口中!”

朱少燕微微額頷首,強行起身對著眾人拜謝道:“多謝諸位仙長的救命之恩,我等青梅鎮百姓感激不盡!”

可黛眉輕挑,似是感受到掌心有異物的觸感,下意識地看向手裏之物。

幾人心中一凜,然而卻見其隨手將那縷衣角丟向一旁的廢墟之中,便再無動作,眾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修真無歲月,即便是梁平庸還活著,可他成為李霄鶴的那一刻,就注定二人今生今世乃至輪回百世都無法在一起的!

除非,朱少燕能夠修行!

可即便如此,也不見得朱少燕就一定能夠渡劫成仙。

先不說資質問題,單論修真界本身就太過殘酷了,萬不適合朱少燕這樣心思單純的少女踏入其中!

虞綰綰掃視了一圈眾人道:“諸位青梅鎮的百姓,眼下危機已除,可青梅鎮也被毀了,不若諸位隨我等先離開此地再做打算可好?”

“一切全憑仙長安排!”

點了點頭,虞綰綰對著齊雲道:“齊雲,你與我們一同先將這些青梅鎮的百姓送到最近的城池,然後我與長生師兄先回妙音宗將這裏所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宗門,至於這些人便先將他們安置在清水鎮吧!”

“是,師姐!”

眾人站在鎮口,留戀似的看了一眼化為廢墟的青梅鎮,便跟在卿長生等人身後離去!

而陰影中,一道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眾人離去的方向,好半天才心有不甘地被黑霧裹挾著向另外一邊飛去。

一道陰風吹過,荀峰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腦海中不斷回**著先前崆雲山內的一幕。

“我還有用,別吃我,別吃我,隻要能活著,讓我做什麽都行!”

“當真?”

“小的不敢欺瞞前輩!”

“那你且這般……”

一聲冷哼打斷了荀峰的思緒。

荀峰連忙起身強忍著心中恐懼,顫聲道:“老……老祖!您……您交代小的的事情,小的都做好了,這旗幟也插在這些地方了,不知老祖……還……還有何吩咐!”

黑霧散去,血魂老祖如今隻剩下一個半大的小人浮在半空。

而荀峰雖吃驚卻也知道這便是修真者口中的元嬰。

他曾聽聞修真者的元嬰脆弱無比,若是自己此刻將血魂老祖的元嬰生吞了,不知能不能……

似是沒有察覺出荀峰貪婪的眸光,血魂老祖自顧自道:“老祖我如今身受重傷,便是個普通人都能將我撕碎,還好你很聽話沒有走遠,否則老祖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荀峰心中一緊,他不是傻子,以血魂老祖的城府怎麽會如此將自己脆弱的一麵示於眼前,莫不是想要試探自己?

想清楚其中關鍵,當即眼神清澈,跪倒在地毫不避諱的與其對視道:“不知老祖需要小的為您做什麽?”

良久,血魂老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很聰明,若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會兒你便成了我的補品!”

說話間,血魂老祖輕聲低喝一聲:“魘!”

一道似夢非幻的妖嬈身影出現在荀峰的眼前,與先前黑霧不同,這竟是一位肉眼可見的美女!

“老祖!”

血魂老祖淡淡地點了點頭道:“去附近尋些血食來!”

“是!”

美女眨眼間化作一縷黑煙,隨風消散!

“若不是舍了魗替我當下絕情仙君那一擊,老祖我恐怕就真的要死在這個鎮上了,沒想到絕情仙君竟在此處留下一具分身,想來他的輪回煉心訣已經到了最後一層了!”

荀峰沒敢開口,靜靜地跪在地上等候血魂老祖的吩咐。

瞥了眼荀峰,血魂老祖輕聲道:“起來吧!”

“多謝老祖!”

“你的資質雖不差,可遲遲未踏入築基期,若是正常修煉,你恐怕此生最高的成就止步於此,若是拜入我的門下,莫說築基,便是魔君都坐的,你可願意?”

荀峰一愣,隨即麵露狂喜,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道:“多謝老祖栽培,荀峰此生必定侍奉在您老左右,為您鞍前馬後!”

血魂老祖撇了撇嘴,不屑道:“我們魔修可不是那群自詡正道的偽君子!”

說著嫩白的小手虛空輕點,荀峰頓覺腦海中多出了許多東西:“此法名為鬼字訣!可拘生人魂魄為己用,若是能夠拘修士魂魄更好,但凡事還需循序漸進,這也是老祖的不傳之秘,如今既收你入門,自當傾囊相授,往後稱我師尊便可,你定要好生修煉,等待那位的蘇醒!”

荀峰不敢多問,能有功法修煉已經是他此生遙不可及之事,當下恭敬應聲。

“荀峰必不辜負師尊栽培!”

“你且坐下修煉,趁著空隙為師親自指點你一番!”

“多謝師尊!”

……

“所以你的意思是荀峰在崆雲山就叛出了妙音宗,加入了魔修?”

“是啊,這麽一想,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他能從崆雲山中逃出來,並非是靠著高劍、王默舍命相救,以血魂老祖的手段,縱使他們全部都是元嬰期的修為也在其手下走不過十招,想必是與血魂老祖達成了協議,以替他封鎖整個青梅鎮為代價苟活了下來,接著隻需等血魂老祖吞噬掉我們即可。否則他又怎麽會隨身還帶著另外一枚令牌?必然是事先準備好的!隻是我們當時情急之下,沒有看出他拙劣的演技!”

卿長生有些懊惱道:“若是早些察覺,青梅鎮也不會死這麽多人,如今妙音宗一同前來的弟子也隻剩下五人了!”

“這也不是你的錯,實在是魔修太過狡詐了!”虞綰綰寬慰道。

“好在有仙人下凡來,否則一旦讓血魔老祖得逞,屆時整個東域恐怕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對了!”

話鋒一轉,卿長生湊上前小聲地詢問道:“朱少燕可有什麽異樣?”

似是看穿卿長生的小心思,虞綰綰沒好氣道:“你管別人的事兒作甚,自己傷都還未痊愈,還有閑心思去管別人!”

齊雲適時開口道:“倒也沒什麽異樣,如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般,就是可能經曆了這一遭,性子倒是沉穩了許多!”

“可惜了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這朱少燕前世回頭還是回少了啊!”

卿長生略感遺憾,他還是比較喜歡大團圓結局的,隻是終究世事難料,現實不是小說,多的是悲情式的結局。

朱少燕與李霄鶴有著天壤之別,終其一生也不會再見第二麵,如此想來,李霄鶴斬斷情緣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

至少朱少燕不會活得那麽痛苦!

不多時,一行人踏入了一座宏偉的城池。

城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街道兩旁,車馬如流,絡繹不絕。

周遭孩童的歡笑聲、商販的叫賣聲以及遠處隱隱傳來的絲竹之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熱鬧非凡的交響樂,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於這份喧囂而又和諧的氛圍之中。

“哎,凡人有凡人的快樂啊!你說我們這些所謂的修真者即便有著悠長的壽元,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一生中少了煙火氣與人情味,多出來的卻是在無盡歲月的長河之中,享受那能將人逼瘋的孤寂感!”

聽著卿長生的說法,虞綰綰冷聲道:“修真者,修的便是天道,大道無情,本就該將所謂的七情六欲盡數斬去,否則如何能飛升玉京!絕情仙君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見過李霄鶴的虞綰綰,心中已經更加堅定修行的決心,玉京是真實存在的,不是虛無縹緲。

卿長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若是可以,我寧願慢品人間煙火色,閑觀完事歲月長!在這世上找一普通女子,與其相濡以沫,看庭前花開花落,生同衾,死同穴!此生足矣!”

就在虞綰綰想要開口反駁之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令眾人心中泛起一抹詫異。

“長生兄今日所言,與那日可是大相徑庭啊!”

卿長生微微皺眉,尋聲望去,竟是一位身負長劍之人。

此人一雙深邃的眼眸,好似兩個漆黑的洞穴,神秘莫測。

鼻梁高挺而直,如同山嶽般堅毅,嘴唇飽滿,一直掛著微笑,讓人感到一股沒來由的親切感。

“你是?”

卿長生略帶狐疑的眸子看向男子,後者笑容一僵,麵露苦澀道:“長生兄當真是貴人多忘事!”

虞綰綰衝著男子行禮道:“妙音宗虞綰綰見過青雲宗墨子歸墨師兄!”

她的出麵,適時解除了兩人的尷尬!

墨子歸略帶深意地瞥了眼虞綰綰笑道:“綰綰師妹不必多禮!”

說著邁步上前,對著卿長生開口道:“那日一戰,墨某一招落敗,至今長生兄的英姿尚還猶在眼前,可惜聽聞長生兄遭賊人所害,傷了內府,沒承想,又聽師尊說長生兄如今不僅能重新修煉,修為更進一步,子歸心中激動不已,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得長生兄指點一番!”

卿長生麵容古怪地看向始終麵帶笑意的墨子歸試探道:“你如今什麽修為了?”

墨子歸一愣,隨即正色道:“如今依舊是築基巔峰,隻是比之那日又要精進了些許!”

“哦,築基期啊!還是算了吧!”

卿長生有些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可墨子歸身後的一眾師弟師妹卻是不幹了。

雖說卿長生能夠重新修煉,可其這傲慢的態度著實可惡,竟敢小瞧自家師兄。

更何況其自身不過是三四流雲隱宗出來的弟子,怎的如此目中無人,真以為贏了一次便能終生壓別人一頭不成?

這可是修真界,誰也不知道昨日被你欺壓之人,今日又能得到怎樣的機緣一飛衝天。

凡間尚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此子如此倨傲,欠收拾!

墨子歸倒是沒有在意卿長生的態度,在他看來卿長生自傲些並無不妥,年紀輕輕便隻差一步就能邁入元嬰期,這可比自己這群人強上不少。

若自己是天驕,那卿長生便是絕世!

墨子歸憨厚笑道:“墨某自知比不得長生兄的天資,隻是還望長生兄能夠不吝賜教!”

虞綰綰在一旁看著卿長生的態度也是黛眉微蹙,這家夥太小瞧別人了,但隨即轉念一想,卿長生確實有著看不起墨子歸的本事!

看著目露憤慨之色道青雲宗弟子,卿長生也沒在意,而是揮了揮手十分裝逼道:“綰綰,告訴他們,小爺如今是何修為!”

誰料想,虞綰綰理都不理他,轉身對著墨子歸行禮道:“墨師兄不知你等要去何處?”

墨子歸聞言神色一緊,低聲道:“前些日子在下帶師弟師妹們出門曆練,剛巧在一個村落碰上了煉魂宗的魔修作惡,一怒之下與其發生爭鬥,將他打傷,可魔修逃命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所以一路緊追而來,但到了這裏卻失了其蹤跡,墨某用師尊賜下的法寶查探過,此城中並無魔修藏匿,想來應當是朝著崆雲山的方向竄逃了!”

虞綰綰麵色一凜,連忙開口道:“墨師兄,實不相瞞,我等剛從崆雲山腳下的青梅鎮過來,身後這些人便是青梅鎮的百姓!”

“嗯?”

墨子歸這才發現虞綰綰等人身後還跟著數十名灰頭土臉的百姓,看樣子似是剛死裏逃生。

於是神色凝重問道:“綰綰師妹,發生什麽事兒了?”

輕歎一聲,虞綰綰便將青梅鎮發生之事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