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鎮一個偏遠的小鎮,來往的商人本就不多,左鄰右舍也都是住了兩三代知根知底的老街坊,鎮上若是來了一兩個生麵孔基本上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難!

今日卻是突兀地冒出一行十數人的隊伍,清一色男才女貌,很難不引起鎮上百姓的駐足而觀。

尤其是領頭的一男一女,那樣貌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這就是青梅鎮?怎麽瞧著比清水鎮荒涼了不少!”卿長生微微有些詫異。

這青梅鎮看起來不大,但是怎麽著也不該就幾十號人在街上啊,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婦孺。

虞綰綰尚未開口,一旁的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男子麵露諂媚道:“諸位上仙有所不知,青梅鎮本不是如此,自打發現這裏有了一處靈礦之後,鎮上年輕力壯的男子就紛紛去挖采靈石去了!”

麵對突然冒出來的男子,卿長生下意識地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嗯?你是……”

“哦,在下妙音宗外門弟子,荀峰,也是負責青梅鎮靈礦開采之管事,有魔修出現的消息便是我傳回門內的!”

荀峰說著恭敬地向著眾人行禮:“想必諸位定是妙音宗內門的天驕吧,今日一見,果然乃是天人之姿!幸會,幸會!”

一邊說著,一邊來到眾人麵前暗戳戳的從懷裏掏出拇指大小的靈石塞入眾人手中!

而來到卿長生和虞綰綰的麵前,則是咬了咬牙,掏出兩塊差不多巴掌大小的靈石遞了過去!

卿長生接過靈石看也沒看便揣進儲物袋。

對於這玩意兒他倒是並不陌生,東域所有宗門,誰還不掌握幾條靈礦呢!

隻是雲隱宗所掌管的靈礦沒有如此品相的靈石罷了,很明顯這塊靈石當屬上品!

虞綰綰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蹙眉微皺,臉色隱隱有著幾分不滿!

卿長生斜了一眼就知道她種沒出過遠門養在溫室裏的花朵心裏是在想什麽了!

順勢替她接過荀峰的靈石,笑著道:“有勞荀師兄了,煩請帶我們去靈礦處看一看。”

隨即將靈石放在虞綰綰白皙的手掌中,替她握住,壓低嗓音道:“莫要把你們門派每個人都想得太好,你若不拿著,這個荀峰可是要被嚇死了!”

虞綰綰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靈石收下。

隻是心裏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定要上報宗門,將這些貪墨靈石之人一一治罪!

荀峰受寵若驚,哪裏見過如此客氣的內門天驕,往日裏來青梅鎮的那些個內門弟子誰不是眼高於頂,頤指氣使的?

何曾見過如此待人和氣的內門弟子!

慌忙道:“這位天驕喚小人一聲姓名即可,小人擔不起師兄二字!”

卿長生啞然一笑:“那便喚一聲荀兄吧,煩請前頭帶路!”

“諸位天驕還請跟在小人身後,這邊請!”

說著荀峰便領著眾人穿過青梅鎮,向著靈礦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卿長生也算是對青梅鎮有了個大致的了解,隻是最為令他詫異的,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小鎮,竟然還有個戲班子!

這是打算演給誰看啊!

別看台下的看客沒多少,大多數還盡是些尿都把握不住的孩子,他們哪裏懂得戲曲,隻是單純覺著有趣罷了!

一個個在台下跟著起哄拍手。

倒是有一道倩影在這群孩子中略顯突兀。

“看什麽呢?”

虞綰綰順著卿長生的目光看去,僅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你喜歡聽戲?”

卿長生搖了搖頭,輕笑道:“隻是覺著奇怪,這地方怎麽會有個戲班子,青梅鎮雖談不上人跡罕至,但也算得上寥若晨星,在這裏唱戲不覺著掙不著銀子嗎?”

荀峰心思活絡,是個八麵玲瓏之人。

當下便開口為卿長生解釋道:“這位天驕多慮了,這個戲班子啊,是青梅鎮梁家祖傳下來的,並非是這幾日才到,也算是青梅鎮的老人了,與魔修一事也無半點關係,唱戲之人乃是梁家如今唯一的男丁叫梁平庸!”

“梁平庸?”卿長生略感錯愕:“可是平庸二字的平庸?”

“正是,天驕難不成認識他?”荀峰還在納悶,莫不是二人乃是舊相識!

卿長生隨即擺了擺手,笑著解釋道:“不認識,隻是覺著奇怪,見過望子成龍期女成鳳的,倒是頭一回見著替自家孩子取這個名字的!”

“天驕有所不知,這梁家祖上本是人間皇朝的一個禦用戲班子,當時在皇都內風頭也是一時無兩,眾多達官顯貴家裏有個什麽喜事兒都得托關係找他們家來唱戲。隻是後來聽說是得罪了皇都之中的貴人,一家子就剩下這爺孫二人流落到了青梅鎮落戶,梁家的老爺子後來一病不起,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算是家道中落!”

“原來如此!”

卿長生喃喃自語道:“也是個苦命人!”

隨即卻又笑著調侃道:“沒想到,荀兄還是個萬事通呢!”

荀峰訕笑道:“嗐,不過是在這青梅鎮待久了,像我們這些個外門弟子在這青梅鎮一待就是十來年,也需要采買吃喝,故而與青梅鎮上的村民難免會打上些交道,這一來二去,久而久之民間的傳聞呐,我們也能聽上兩句!”

“這唱的是哪一出啊!”卿長生隨手一指問道。

“唱的是《謫仙落凡塵》,這麽多年翻來覆去梁平庸就隻會唱這麽一出戲,也不覺著膩得慌!”

“這戲很有名?”

“沒聽說過,隻是好奇之下也曾問過,說是這戲是梁平庸的爺爺編唱的,壓根就不是什麽正兒八經傳唱的戲曲!”

幾人正打算離開,那頭的戲曲也恰巧唱完了。

可卻不知為何隱約間好似聽到了爭吵聲。

不等卿長生細聽,便見一襲翠綠色倩影,氣呼呼道:“梁平庸,你便一輩子就抱著你那戲本子過去吧!”

“少燕,你等等我!”

臨了,少女路過眾人時,神色不善道:“看什麽看,再看本姑娘將你們的眼睛都挖出來!”

此話一出,妙音宗眾人頓時麵色一寒,有的人剛想出手教訓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可還未出生便被卿長生攔了下來!

“你們又不是魔修,平白被心情不好之人罵上兩句難不成還要打殺了她?”

話音未落,那位身著素雅戲服,麵上還畫著濃濃裝彩的男子忙不迭地衝卿長生一行人彎腰致歉道:“對不住諸位,少燕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卿長生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笑道:“無妨,去追吧,別一會兒人跑沒影了!”

“多謝,多謝!改日請諸位聽戲!”

言罷,又急匆匆地朝著那道倩影叫喊道:“少燕,等等我!”

荀峰不等卿長生幾人開口詢問,立刻為其解釋道:“先前那位姑娘乃是青梅鎮朱家的大小姐,朱少燕!此女從小被朱家人寵壞了,所以行事作風有些刁蠻任性,但其本性不壞,遇到旱澇不收之際,還會拿出家中存糧救濟鎮上百姓!”

卿長生微微點頭,隨即跟個狗仔似的湊上前問道:“他倆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荀峰有些詫異,他今天算是長見識了,往日裏那些個內門弟子個個冷若冰霜,就跟虞綰綰似的,不苟言笑。

今日倒是稀奇了,來了個話嘮不說,還喜歡聽些風月趣事。

而且看樣子,此人在妙音宗的地位不低啊!

其他眾人對他的態度不說恭敬有加,至少是不敢有什麽怨言。

當下便拿定主意,投其所好道:“這朱家大小姐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這個梁平庸,對此朱家人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畢竟人梁家祖上也是闊過的,什麽達官顯貴沒見過,一個青梅鎮朱家倒也入不得人法眼。隻是不知怎的,梁平庸這人吧,也不知為何,總是不上門提親,以至於這朱家大小姐每日都得來這戲台下聽完戲,都會同他吵吵上兩句,然後負氣離開!這梁平庸每每就追上去哄她,但是必然會被拒之門外!”

果不其然,荀峰話音未落,梁少平便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荀峰用眼神示意著卿長生,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看,我怎麽說來著!

虞綰綰倒是難得萬年冰霜開了口:“自作孽不可活!朱家小姐沒有嫌他家道中落,他反倒是在這裏挑三揀四了起來,合該被罵!”

卿長生眉頭上揚,總覺著虞綰綰這是話裏有話啊,莫不是在點自己?

而身後眾人有知二人內情者,不自覺地掩嘴輕笑。

卿長生輕咳一聲:“那什麽,走吧,不用看了,先去靈礦那裏!”

“好嘞!”

當一行人來到所謂的靈礦處時,饒是卿長生這位前世見慣了大場麵的現代人,也不由得被眼前一幕給狠狠地震撼到了。

倒不是說礦石隨處可見,隻是眼前的一幕……太特麽和諧了!

偌大的礦山,百十號人正在一筐筐地朝外挑著廢土,不少身著妙音宗外門服飾的弟子也在其中,有的還為這些漢子們倒好涼水,笑著遞給前來解渴的眾人!

他來之前就曾想過這些人有可能會苛待百姓,甚至是非打即罵!

自己一番安撫人心的說辭都準備好了,結果現實卻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似是瞧出卿長生的意外,荀峰笑著解釋道:“都是普通人,我們也不過是頂著個妙音宗外門弟子的頭銜,過得比他們強不到哪裏去!”

“嘖嘖嘖,荀兄倒是透徹啊!”卿長生不由得誇讚道。

“天驕謬讚了!”

“荀管事回來了!”

一名正在歇息的漢子一抬眼就瞧見了荀峰,當即高聲喊道。

霎時間眾人都放下手上的活計,紛紛朝著荀峰湧來,七嘴八舌道:“荀管事,小猴子可還有救?”

“是啊,那娃子可是俺們看著長大的!”

“荀管事,可不能讓他出事兒啊!”

荀峰雙手虛按道:“諸位父老鄉親,且放寬心,如今宗門已經派了門內天驕前來,等他們看過再做定奪!”

“上仙,你們可得幫幫小猴子啊!”

“是啊,上仙,您大發慈悲,萬不能讓他死了,他家老娘還在等著他拿工錢回去看病呢!”

虞綰綰黛眉微蹙:“怎麽回事?”

荀峰臉色落寞道:“魔修的蹤跡便是小猴子發現的……”

不等荀峰說完,卿長生直接開口打斷:“先帶我們去看看,邊走邊說!”

荀峰點點頭,領著眾人朝著工棚的方向走去。

“本來我們這的規矩是太陽落山之後眾人便可自行回去,待第二日日出再來開采,隻是小猴子家裏困難,老娘得病需要常年服藥,他家爹死得早,就剩下這孤兒寡母兩人,所以他就想著趁著晚上能多幹些活計,若能挖到品相不錯的靈石,可以換到不少銀錢,所以每每眾人回家之後,他會獨自一人留在這裏開采!”

頓了頓,荀峰又接著道:“大家十多年的交情,彼此什麽品性我們也知曉,加之青梅鎮地處荒涼,雖不會有修士前來,但這裏也有弟子輪流值守,故而即便是他想藏私,也不可能,況且可靈石對他而言也並無用處,所以我們也就放任他開采了,隻是前幾日,當我來到這的時候,發現這孩子就這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麵若青紫,身上還泛著淡淡的黑氣,那鬼東西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魔修的手筆,隻是我一個連築基期都不是的外門弟子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發出消息向宗門求援了!”

話音剛落,卿長生便看到了那個躺在工棚榻上的少年!

荀峰神色憂傷道:“這事兒我也不敢跟他的老娘說,隻得托人傳話,說是小猴子在工地上被上仙看上了,留他在這裏指點他,順便給點銀錢讓人抓些藥給他老娘!哎……都怪我,若是不讓他晚上待在這就好了!”

卿長生皺眉看著眼前的絲絲黑氣,卻也有些無從下手。

若是打架他自認為還能幫得上忙,可若是治病救人,他哪裏懂啊,帝武鳴也沒教過他啊!

虞綰綰見他愣在原地,一把推開他,當即手掐指訣,點在小猴子的頭上,一縷泛著寒氣的真元之力順著虞綰綰的手指進入到小猴子的體內。

僅是片刻,黑氣消散,虞綰綰收回手指,神色凝重道:“是魔修的魔元力,隻是……”

卿長生追問道:“隻是什麽?”

“這孩子的三魂七魄被抽走了一魂三魄,如今我雖祛除了殘留在他體內的魔元力,但……這孩子醒不過來了!”虞綰綰神色沮喪道。

“可有其他法子?”卿長生神色微微動怒道。

“除非能找回他的一魂三魄,否則……”

虞綰綰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眾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此時一道怯生生的聲音道:“我……我或許有法子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