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痕端起司徒炎為他斟的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司徒炎也隨之幹了一杯。兩人似乎不約而同的笑了笑,隨後司徒炎說道:“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麽問題麽?”

“知道。”池痕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你想問我為什麽要殺安國的皇太子。”

司徒炎點點頭,表示默認。其實自從在安國聽聞池痕刺殺了他們的皇太子之後,我就一直想問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既然池痕沒有主動說,我又何必這麽自討沒趣的去問。

“沒有理由。”池痕笑得很溫和,一如往常。

“你這樣的回答,讓我覺得我們之前說的都是——!”司徒炎碧色的眸子滿是笑意,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廢話!”

“並不是廢話,至少你不會在想要問我這個問題了,對於我來說是好事情。”池痕提起酒壺,準備再為司徒炎斟一杯,卻被司徒炎用手擋開了,“怎麽,生氣了?”

“沒有,我和你又不是朋友,何來生氣之說?”司徒炎將酒杯反扣在桌上,這表示他接下來也不會喝酒了,“我不讓你斟酒,隻是因為我接下來不打算喝酒。”

“好,既然你不喝,那我也不勉強。”司徒炎放下酒壺,將目光轉向我,“唐沫,你也不喝麽?”

我笑了笑:“不花錢的酒我從來不拒絕的,不過在喝之前我也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哦?你也有問題要問我?這我到猜不出來了。”

“其實我要問的問題和司徒炎差不多,隻不過角度不同。”我將桌上的酒杯端起,放在鼻聞了聞,隨後才一口一盡,“你刺殺安國皇太子的時候,劉澈和你在一起麽?”

司徒炎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回道:“沒有。”

“那麽按照顏褚的說法,劉澈當年出使安國,帶走了一大堆金銀財寶,之後你就去刺殺安國的皇太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你的用意很明顯,是想要置劉澈於死地,我這樣的說法對麽?”事實上,在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連自己都感到吃驚,但不知為什麽,這種想法自剛剛開始便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池痕淡淡地回道。

我猛地拍了下桌子,池痕和司徒炎不約而同地看著我。

“池痕,我太佩服你了。”

“佩服……佩服我什麽?”池痕的表情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是佩服你竟然敢把殺人的罪行嫁禍給劉澈啊,本小……呃,本公子早就想那麽做了,隻可惜……隻可惜……”我幽幽歎了口氣,很是怨念地說道,“不敢啊,一點都不敢!”

“其實我也挺佩服你的。”司徒炎單手撐著額頭,幾縷淡褐色的發絲自額頭垂下,碧色的眸子卻越發深沉起來,“我也挺想宰了劉澈那家夥的,隻可惜和唐沫一樣,不敢,一點都不敢。”

池痕愣了一會,隻是苦笑著喝酒。

之後司徒炎說什麽也不肯喝酒了,不僅酒不喝,就連菜也沒吃幾口,所以也就隻剩下我和池痕自斟自飲。對於池痕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可信我不知道,隻是就像司徒炎說的那樣我們並非朋友,無需坦誠相照,某種程度上來說隻要不站在敵對麵,就已經很好了。

月至中天,我和司徒炎被分別安排在不同的廂房休息。躺在柔軟幹淨的床榻上,空氣中則彌漫著淡淡的杏香。劉澈一晚上都沒有露麵,八成是和池中天在商量什麽陰謀詭計了。

說起來池中天好像是總都尉,負責掌管皇城禁軍,那麽劉澈會和他商量什麽陰謀詭計呢?我打了個哈氣,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劉澈會不會要造反啊?按照眼下趙貞這種步步緊逼的情形,劉澈要是再不造反,那可真沒活路了。

恩,劉澈肯定要造反,不然他為什麽要和池中天密談?萬一他真的造反了,我就趁亂逃跑,畢竟造反這種事情雖然成功之後能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說到底技術含量太高,成功率又太低,而且風險又太大,根本不適合投資。所以綜合考慮下來,還是不要盲目參與為好。

次日清晨,天空陰沉沉的,飄著淅淅瀝瀝的雨絲。

劉澈一大早就不見了蹤影,不僅吃劉澈不見了蹤影,聽池痕說他的父親池中天也不見了蹤影。這兩人同時不見了,讓我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們要造反了。

當我偷偷的把這個想法告訴司徒炎的時候,司徒炎不以為意地丟下一句:你想太多了。之後便回房間繼續睡覺了。

無奈我隻能又找到池痕,旁敲側擊地問他劉澈會不會是帶著他爹一起造反去了,池痕對此的反應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很歡樂的說:“造反好啊,就怕爹不願意啊!”

幹!又是一個不拿造反當回事的孩子,真不知池痕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百無聊賴地將池痕的家參觀了七八遍,終於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由此我很是感慨的覺得,我的人生除了吃飯之外,好像就沒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情了,這讓我甚是鬱悶。這種鬱悶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池痕來找我,問我是否要去華容館去聽曲,雖然我對聽曲這種事情不怎麽感興趣,但一想到下午無事可做,總不能再將池痕的家參觀個七八遍,便也隻好跟著池痕一起去。

華容館是一座臨街而立的三層小樓,門楣上雕刻著繁複的饕餮紋樣,對於會在門楣上雕刻饕餮紋的,還真是少之又少。剛踏入館中,便有一位模樣清秀的小廝引領我們至一處屏風後方坐下,這裏的布置很是雅致,雖然同坐一個大廳,但都有屏風做擋,所以彼此之間是看不到的。

“兩位公子,本館剛到了一批上等大紅袍,可要嚐嚐?”

“可是產自武夷山九龍窠高岩峭壁上的?”池痕問道,“若不是的話,便不用上了。”

“若不是武夷山的,小的又怎麽敢推薦給您。”那小廝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對了,本館最近又推出了一款玉露玫瑰羹,能夠美容養顏,兩位公子要來點麽?”

池痕側首問道:“唐沫,你要來點麽?”

玉露玫瑰羹?這名字聽起來就像是會餓死人的東西,我搖搖頭,說道:“有沒有肉包子,給我來兩個肉包子。”

我很明顯地看到那小廝眼中的震驚,真是的,不就是想要吃肉包子麽,犯得著這麽驚訝麽。我瞪了那小廝一眼:“幹嘛,你們這裏難道有規定不準吃肉包子?”

“有有有,您稍等。”話音剛落,那小廝便一溜煙地跑開了。

“唐沫……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沒有啊,怎麽了?”

池痕幽幽歎了口氣,表情居然有些怨念:“你既然跟我沒有抽,為什麽要點肉包子?”

“嗯?我想吃肉包子,這和跟你有仇有什麽關係?”

“這裏的肉包子是出了名的貴啊……”池痕的表情更怨念了,不,應該說是怨恨才對。

不過能讓池痕露出怨恨的表情,那這包子得多貴啊,看著池痕越來越糾結的表情,我也跟著糾結起來了:“那個……到底,到底要多少銀子啊?”

“一兩銀子。”池痕有氣無力地伸出一根手指。

“切,一兩銀子啊,這也值得你這麽怨恨?”雖然一兩銀子一隻肉包子,的確是貴的離譜,不過以池痕的家世,犯得著這樣麽?

“除了一兩銀子之外……還有附加條件呢。”很顯然,我覺得池痕已經從無力變成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