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太緊張了,所以才有心緒不寧的感覺麽?
不一會劉澈拾起膝上的書卷,低頭繼續看了起來,幾縷發絲垂落在頁麵上,神色亦是說不出的專注。淡藍色的煙霧從蓮花香爐中緩緩升起,形成嫋嫋之態。我打了個哈氣,一股莫名的倦意襲向腦海。也許劉澈說的沒錯,我太緊張了。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盡管表麵上與我毫無關係,但說到底那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的在逃避罷了。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我走進內屋,坐在那張柔軟的能夠將人陷下去的床榻上。
京城,寧王明目張膽的挑釁,趙貞模棱兩可的態度,司徒炎受人之命的暗殺。
臨安,府尹周尚恩被安國首富沈淩風所殺,沈淩風亦是投井自盡。唯一可能知道線索的人證弄月,死於火獄宮刺客之手。
安國皇宮,未曾露麵的長公主,以及甘願為其自廢武功的沈鴻。還有從葉不歸口中得到的那條消息,北域淨蓮寺被屠殺之後,出現的‘那個人’竟是趙貞,然而劉澈顯然是不願意相信‘那個人’的身份就是趙貞。
除此之外,四師兄的出現無疑說明師父也參與其中,就算不是參與,至少也所有關聯。可為什麽師父沒有對我明說?隻是讓四師兄用這種隱晦的方式來提醒我。
劉澈有著攪亂天下的野心,身份不明的‘那個人’同樣危險。這是不是意味著,師父的立場是與劉澈敵對的?
寧王、趙貞、師父、‘那個人’以及劉戚,為什麽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劉澈?難道真的應驗了那句老話:人怕出名豬怕壯?
那個家夥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非要弄到所有人都以他為敵才甘心呢!
翻個身,所觸之處盡是說不出的柔軟——這床還真是舒服的想讓人睡覺啊。算了算了,考慮這種非邏輯的問題簡直就是折磨自己,還是補眠睡覺好了。
打了個哈氣,我慢慢閉上越來越沉重的眼皮,腦海裏考慮著以後自己的屋子裏也一定要放上這麽一張既舒服又柔軟的床。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聽到有人在說話,卻聽得不是很真切。
“司命在哪裏?”耳畔傳來的聲音既輕又柔,好像一片落在水麵上的羽毛。
我在做夢麽?司命,司命是誰?
“你的師父司命現在藏在哪裏?”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低低的,無法抗拒的磁性。
“廟裏。師父在廟裏。”
“廟的名字叫什麽?”
“不知道,師父沒告訴我。”這真是好奇怪的夢啊,夢裏跟我說話的到底是誰。
“你叫什麽名字?”
“唐……沫……”
有那麽一會功夫,就在我覺得那個聲音不會再出現的時候,卻又在耳畔再次響起:“你喜歡的人是誰?池痕麽?”
“沒有。”
“那麽是司徒炎?”
“沒有。”
“那麽……你喜歡的人是誰?”
“沒有。”
“沒有是什麽意思?”漸漸的,那個聲音不再溫柔。
“沒有。”有種被蒙在黑暗裏的感覺,很想睜開眼睛,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你沒有喜歡的人麽?為什麽?”
“得不到,痛苦;得到了會失去,更痛苦。”有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感覺,為什麽會夢到這些。
“你失去過什麽?”
“未來。大家都是沒有未來的人,我也一樣。”
“你想要什麽樣的未來?平靜安穩的日子麽?”
“恩,平靜安穩。”
如果真的能夠有未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著幸福平靜的日子,一直是我所希望的,也正因如此,我才拚命的存銀子啊。否則,像我這樣隨時隨地都能夠殺人的身份,難道要在日後沒有銀子用的時候就去殺人麽?可是,那種日子真的是我想要的麽?
“不,不要平靜安穩的日子。”胸口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積壓了很久卻未曾得到宣泄的情感。
“不要麽?”
“那是師父想要給我的未來,我不想讓師父傷心,所以把那變成我想要的未來。”
“你想要什麽?”
“不要看到血,不要看到手上染血,如果染了血,師父會傷心,師兄們也會傷心,也不會有人喜歡。”
“你師父已經將你的手往鮮血裏浸染了。”
有滾燙的**從眼角滑落,好難過,為什麽要做這麽難過的夢呢:“不……不是這樣,我的手上不能染上師父和師兄的血,也不要染上他的血。”
“不要染上誰的血?”
“劉澈。”
“為什麽不想讓他死?”
“不知道。”為什麽不希望他死呢?大概是因為,如果他死了……我會寂寞吧。可是這種話,就算在夢裏,我也無法說出口。
恍惚間,淡淡的蓮香彌漫在空氣中。
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挑眉挑的很欠扁,卻又好看到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臉。不過,為什麽這張臉湊得那麽近?
“你湊這麽近做什麽?”我慢慢撐起身子,四肢依舊有點軟弱無力的感覺。
劉澈食指放在唇中,示意我不要說話。接著他也坐到床榻上,低聲道:“九公主和安帝馬上就到,所以……”
“所以什麽?”我打了個哈氣,腦袋還是很想睡覺。
劉澈幽幽歎了口氣,沉吟片刻道:“總之等會你別反應過度就是了。”
“什麽反應過……”
我的話尚未說完,劉澈便吻住了我的嘴。他的動作很溫柔,可就算很溫柔,卻依舊抵擋不住我渾身劈裏啪啦往下掉雞皮疙瘩的趨勢,剛想推開他卻又聽到他輕聲道:“九公主已經從外屋進來了,你要不想做這個駙馬,最好乖乖把戲演好。”
眼睛往珠簾處瞥去,後方隱約有一道鵝黃色的身影站立,以及隨著那身影所散發出來的幾欲暴走的怒氣。
劉澈雙手撐在床榻上,烏黑的發絲正好垂落在我的下巴上,弄的我有種癢癢的感覺。
“把你的頭發弄開。”我忍不住低聲抱怨道,“很癢啊。”
劉澈挑了挑眉毛:“這叫風情。”說完好似故意一般,他又挑下幾縷發絲,弄的我的下巴更癢了。
幹!風情,我看這家夥存心就是來折磨我的。我伸出手,扯住他蕩在我下巴上的那幾縷頭發,然後猛地一拽。看著他吃痛的模樣,本小姐心情那叫一個大好:“怎麽樣,是不是很風情?”
劉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等我反應過來,雙手已被他牢牢牽製住了:“不聽話的野貓,就應該好好教訓。”
“你……”本小姐這一肚子憋屈的氣往哪裏發泄啊。
“嗚嗚……”雖然很想抗議,可就是發不出聲音。
說起來我怎麽記得這家夥好像咬過我啊,一想起手臂上那個至今沒有消下去的牙印,我的小心髒立即憤怒了起來。來而不往非禮也,怎麽著這個仇我也要報了。
趁著劉澈不亦樂呼的時候,我輕輕打開牙齒,帶著報複的快感狠狠地咬了一下。
可是還沒等我咬得徹底,劉澈便捏住了我的下巴。由於下巴被捏著,所以我隻能保持養著頭的姿勢。劉澈的嘴唇帶著一絲鮮血,看來是咬到了:“嘻嘻,總算咬到了。”頓時覺得心情大好,估計以後看到手上的那個咬痕也不會那麽糾結了。
劉澈突然鬆開了捏著我下巴的手,眯起眼睛:“會咬人的野貓,嗯……看來真是要好好調教一下才能變成聽話的家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