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小半個時辰的糾結,天已經完全黑了,皓月悄悄爬上樹梢。
“你還沒有想明白啊,算了,你在這裏慢慢想吧,我要回去了。”我轉過身,慢悠悠地朝屋子走去。沒走幾步,池痕便也跟了上來,看他一臉豁然的樣子,我斜眼道,“怎麽,想通了?”
“唐沫,你太不夠義氣了,這種事情為什麽不提前打個招呼啊。”
我再次對池痕翻了個白眼,剛剛還恨我恨的要死要活的,這會又跟我談什麽一起。簡直就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不是我不想跟你打招呼,隻是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是逼真啊!”
“嗯,還是宰相大人思慮周詳。”池痕一臉崇拜地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看樣子你好像知道劉澈要做什麽大事啊!”問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有點不舒服,但卻又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要問。
“不知道。”
“嗯?什麽?”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事情。”池痕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要做大事的,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
“第一次見到劉澈?”
“嗯,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我爹帶我進宮,參加新科狀元的瓊林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崇拜劉澈的。說來好笑,我當時十三歲,劉澈也不過十四五歲吧。”池痕微微仰頭,陷入回憶,“說句誅心的話,我覺得他比當時的晉帝更像是一個王者,所以我一直堅信,他一定是個做大事情的人。”
這就是所謂的領導者的魅力麽?竟把這麽個風度翩翩的世家貴公子給迷成這樣,不過我也沒覺得劉澈有什麽魅力啊,本小姐每次見到他都有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呢。
“你指的大事,是不是……造反。”我斟酌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用造反兩個字。
“造反?”池痕笑了笑,夜色中,他的笑容隱隱透著股高傲,“對於宰相大人來說,造反根本不能算什麽大事。”
乖乖,又是一個不拿造反當大事的人:“造反都不算大事的話,那什麽算大事啊?”
“應該是……”池痕微微歪著腦袋,想了想,“統一天下?”
“統一天下?”我臉皮抖了抖,怪不得師父會這麽忌憚劉澈。
“我隨便亂說的,要想知道結果的話,隻要跟在劉澈身邊就好了。”
“這就是你願意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原因?”
“嗯。”池痕點點頭,“實現夢想的感覺很好,哪怕這個夢想是由別人來實現,也會覺得很幸福。也許你不相信,我可是懷著想要一統天下的野心呢,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了,所以便將這希望寄托在劉澈身上。”
“嗬嗬嗬……”聽到池痕的這番話,我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麽呢。也許身為女子的我,是無法理解男人們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情吧。
回到屋子裏,司徒炎正坐在椅子上喝酒,不知道為什麽,原本被綁成粽子的劉戚身上突然多了一層疊著一層的白色錦布。
“這是……”我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將劉戚打量了三遍,越發覺得他像極了一樣東西,“司徒,他怎麽變成木乃伊了?”
“我弄的。”司徒炎提著酒壺,仰頭灌了兩口,“他太八婆了,從你們出了屋子以後就不停的罵,煩死了。”
“所以你就把他弄成具有藝術氣息的木乃伊,就露兩個眼睛?”
“嗯。我本來想把他揍暈的,但劉澈說不能傷他,所以隻能弄成這樣了。”司徒炎瞥了眼劉戚,揮手道,“不說這個了,看著就心煩。”
被弄成木乃伊的劉戚發出一陣“嗚嗚嗚嗚”的聲音,不過從眼睛裏的憤怒來看,八成是些問候司徒炎祖宗的話語。
恰在此時,劉澈走了進來,片刻後,他凝視了一會被弄成木乃伊的劉戚,淡淡地說道:“本官最討厭木乃伊了,尤其是會動的木乃伊更是讓人討厭!”
說著,劉澈的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鋒利匕首。他緩步走向劉戚,麵色平靜。
先前還亂動的劉戚忽然停止不動了,隻是看著手拿匕首的劉澈慢慢接近自己。
“劉戚,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麽?”劉澈雙手都負在身後。站在後方我的我司徒炎緊緊盯著劉澈手中的匕首,不用說,我,池痕以及司徒炎都知道,那匕首上塗了劇毒,因為刀鋒上閃著碧綠的翠芒。
“嗚嗚嗚嗚……”雖然不知道劉戚嗚嗚嗚地說了什麽,但從聲調中卻可以判斷,劉戚似乎很平靜。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怕不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劉澈緩緩說道,“我可以把你變成人彘,然後送到你父皇麵前,你覺得這個辦法好麽?”
“人彘是什麽啊?”我扯了扯池痕的袖子。
“把手和腳全部都砍斷,再挖去眼睛,割去耳朵和舌頭!”回答我的並不是池痕,而是司徒炎,“其實人彘也不算什麽,還有比人彘更可怕的呢。比如司徒無念經常用剝皮不見血的方法來懲罰人。”
“哦?剝皮不見血,這法子本官倒是好奇的很,司徒你且說來聽聽。”
司徒炎喝了幾口酒,說道:“用冰鎮的短刀在頭上開個口,然後將水銀注入,水銀沉入後,人就會痛的生不如死,拚命想往上鑽,最後就從自己的皮裏麵鑽出來了。之後再將沒了皮的人泡在藥水裏,繼續活個十年八年也是不成問題的。”
“這個方法倒是好,劉戚,你覺得這個方法怎麽樣?”劉澈說道,“當然,如果你不喜歡這種剝皮的方法,我也可以把你交給陸寒。”
“嗚嗚嗚……”這一次的嗚嗚嗚聲明顯有幾分顫抖,看來劉戚似乎很害怕陸寒。這讓我想起了當初在夜宴之上,寧王看到陸寒時的震驚。難道陸寒真的有那麽可怕麽?
“劉大人,皇上有請。”
劉戚正嗚嗚嗚抗議著的時候,一名手持拂塵的宮人突然出現在門口,尖這嗓子喊道,“請大人莫要耽擱了時辰。”
“這次算你走運!”劉澈將匕首收入袖中,轉身撣了撣衣袍,“司徒,看好他。要是他敢逃跑的話,直接殺了!”
“確定要殺?”司徒炎掃了一眼劉澈,碧色的眸子在燈光的照耀下微微泛著紅芒。
“本官一向……”劉澈頓了頓,語氣逐漸加重,“言出必行。”
“那就好!”司徒炎笑了笑,仰頭將最後一口酒灌進喉嚨。
劉澈前腳剛離開,被綁成木乃伊的劉戚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一跳一跳的想要離開屋子。
司徒炎依舊坐在椅子上,神態說不出的慵懶,褐色的長發隨意披在肩頭。他輕輕撩了下擋在額前的發絲,語氣淡漠:“出門,死。”
正努力向門外跳著的劉戚並沒有停下動作,反而跳的更歡快了,不但歡快,而且還很有節奏感。我目測了下,頂多還有七八跳他就能跳出去了。隻不過,看著司徒炎那已經動了殺意的眼眸,我不禁為劉戚捏了把冷汗。
感情這小崽子是真的想要找死啊……
七步、六步、五步……
劉戚距離門越近,我的心就跳的越快。如果他真的跳出這個門,司徒炎一定會殺死他的。
“喂,別跳了,你會死的。”我從背後叫住劉戚。
不過這種阻止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劉戚依舊努力地向門外跳著。
四步、三步‘兩步……
眼看著劉戚距離門框僅僅一步之遙,我瞥了眼司徒炎,他依舊坐著不動,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動手,因為我看到他手中握著一枚黑色飛鏢。通常來說,飛鏢本身並不具有太大殺傷力,但作為毒藥載體的飛鏢卻是能夠輕而易舉取人性命的。
聯想到司徒炎本就是火獄宮的殺手,我則更加確信那飛鏢上肯定塗有劇毒。
劉戚的性命,不過是一線之間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當時被困在歲寒軒的時候,站在呂城身劉戚那怨毒的目光。現在回想起來,那目光中並不是隻有怨毒,還有一股決絕的視死如歸。
也許他早就料到,自己會被殺死。換句話說,劉澈是否要殺他,他根本不在乎。
這劉澈到底做了什麽孽啊,竟然讓這麽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恨成這樣,恨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最重要的是,劉戚可是他的堂弟,難道他真的冷血到連自己的血親都忍心殺害麽?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隻覺眼前一抹黑影閃過
刹那間,我心下一沉,司徒炎真的動手了。
不過……司徒炎要殺的是劉戚,為什麽我會覺得疼呢?
“唐沫……”我看到池痕臉色大變地向我撲來,而司徒炎卻仍舊神態慵懶的坐在椅子上。
下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倒在了一個軟軟的懷抱裏,天啊!我沒做夢吧,池痕居然抱著我。有點幸福啊,不過他沒事抱著我做什麽?
“唐沫,你……你……”池痕的視線始終落在我的胸前,這讓我有點害羞,不過害羞之餘,為什麽胸口這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