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再次證明,從未出過遠門的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本想著憑借師父教授的易容術來個女扮男裝就完事了,卻不知參加這種類似科舉製度的考試是需要戶籍身份證明的。

要是拿出戶籍證明的話,那我女扮男裝的事情不是就露餡了麽?更殘酷的是我連戶籍證明都沒有啊,聽說當年師父將我抱回來後,就把入籍的事情給忘記了,以至於至今為止,本小姐還是個查無此人的黑戶。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命運不堪,命運不堪啊……

這日,我懷著無比惆悵的心情坐在茶樓裏,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弄個戶籍。也許是我想要戶籍的心情太過強烈,以至於這股強烈的心情以意念的方式傳達給了坐在我對麵的灰衣老人身上。

“年輕人,你在為了戶籍煩惱麽?”灰衣老人笑眯眯地盯著我。

“你怎麽知道我在為了戶籍煩惱?”

“天機不可泄露。”老人笑得跟個包子似的,弄的我很想上去狂扁他一頓。也許是見我想要扁他,老人立即收斂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年輕人,你的煩惱其實不是什麽大問題,隻需要一兩銀子就可輕鬆解決。”

我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老人:“隻要一兩銀子就能解決?”

老人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隨後從懷中掏出十張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我定睛一看,乖乖,全都是戶籍證明,這老頭哪裏來的那麽多戶籍?

老人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你不用這麽驚訝,我可不是天橋底下賣假戶籍的販子,這些戶籍都是真的。按照道理來說,人死了是要去官府銷戶的,但有些人死了以後也沒人知道,所以自然不會去官府銷戶,於是就多出來很多沒有主人的戶籍了。”

聽了老人的解釋,我心中恍然大悟,這老家夥原來是個戶籍販子:“原來是這樣,那你這些戶籍賣不賣?”

“賣,當然賣,不賣我跟你蘑菇這半天做什麽?”老人見我對桌子上的戶籍來了興趣,又說道,“做完你這一單,我就要金盆洗手了,所以隻收你一兩銀子,這十份戶籍你隨便挑。”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的,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不是遇到這位戶籍販子,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仔細翻閱著每一份戶籍證明,當我看到最後一份戶籍的時候嚇得險些暈過去,隻見戶籍姓名一欄赫然寫著‘唐沫’二字,那不正好和我同名麽。再看看其他資料,年齡十九,比我大了兩歲,不過沒關係,大個兩三歲不是問題。

老人見我的目光一直盯著最後一份戶籍,便歎了口氣,這老頭怎麽動不動就歎氣,弄得本小姐心情那是相當的不爽:“唉,他本來是要參加宰相府的甄選考試的,連參考資格證都拿到了,隻可惜他半夜突發哮喘,就這麽一命嗚呼了。你要是選他的戶籍,再加一百文銅板,我連他的參考資格證都一起賣給你,怎麽樣?”

我摸了摸荷包裏僅剩下的三兩銀子,心想著這年賺錢不易,怎麽可以隨便就花出去。於是我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一兩銀子,連戶籍帶參考資格證,賣不賣?”

許是被我的氣勢嚇到了,老人愣了一會才說道:“好吧,反正我也要金盆洗手了,就一兩銀子給你吧。”

其實從內心來講,我對老人戶籍的真假還是心存擔憂的,但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拿到戶籍證明和參考資格證後我愣是硬著頭皮前往宰相府一探究竟,到了才知道真正的考試要到三月初七才開始。

算算日子,距離初七剛好還有五天,手上還有二兩銀子不到,剛好夠用,但我也不能坐吃山空,萬一到時候選不上,那我豈不是又要麵臨淪落街頭的悲慘命運。所以我決定擺攤給人算命,說不定遇上冤大頭一下子給個幾十兩銀子也說不準。至於算命的攤子是問人租的,很是便宜,一天五文錢。我一下子就交了二十五文,租借五天。

不過五天來根本沒有人找我算命,反而是蹲在我旁邊要飯的小叫花子要到了不少銅板,算算約莫有好幾百文了。早知道我費什麽心思去給人算命啊,直接端個破碗蹲地上要飯得了,白白可惜了我那二十五文錢。

轉眼三月初七,開考的日子。

我原以為會有很多人參加考試,進入考場後才發現竟然隻有一百多名考生,對此很是不解。不過後來我才了解到,原來當時我看到的那張皇榜是三個月前貼的,而我從販子手裏買的戶籍證明和參考資格證,是一位已經通過重重考試,最終獲得進入宰相府參加考試資格的考試。

這麽想來,自己還真是走了狗屎運,如果當初沒有挑那張和自己同名的那張,就算有了戶籍,也不能參加考試。

而考試的題目更是出乎意料的簡單,無非都是些四書五經上的內容,雖然我既不會女紅針線,也不會琴棋書畫,但對於四書五經那可是倒背如流,因為十七年來,師父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讓我和師兄們抄寫四書五經,如果你年複一年抄上個近千遍,相信你也能倒背如流的。

負責監考的是位穿錦衣衛飛魚袍的年輕男子,長得很好看,就是有點王八蛋的感覺,說話也是流裏流氣的。一個時辰的考試中,他總共說了十九次‘誰要敢作弊,老子就砍死他。’

而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京城的治安能這麽好了,全是靠錦衣衛們給‘砍’出來的。

由於考試題目太過簡單,以至於半個時辰不到我就做完了試卷,而剩下的半個時辰則被我用來和周公約會了。也許是我和周公聊得太入神,導致一覺醒來發現周圍的考生全部都走光了,真是的,人走了也不叫我一聲,太沒義氣了。

“睡醒了?”正當我想抱怨那一個個不講義氣的考生時,身後傳來一個鋒利卻略顯低沉的嗓音。

我回過頭,猛然間覺得自己的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無論是誰,看到一個穿著黑袍而且沒有臉的人站在你麵前都會嚇得汗毛倒豎,最重要的是,我剛剛睡醒,血壓比較低,脆弱的小心肝哪能驚得起這種驚嚇。

“你……你……”我手指顫巍巍地指著那個沒有臉的人,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片刻後,那個沒有臉的人緩緩抬起臂膀,修長幹淨的手指慢慢向我逼近,天啊,這個沒有臉的人想對我做什麽?難道他就是傳說中專門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可黑白無常不是拖著很長的舌頭麽?怎麽變成個沒有臉的家夥了?

眼看著沒臉人的手指越逼越近,本小姐受到驚嚇的小心肝忽然充滿了怒火,血壓更是無限飆升:“你要是敢對本小……呃,敢對本公子做什麽,本公子就揍死你!”

也許是我威脅的話語起了作用,沒臉人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但緊接著又緩緩向我靠近。

真是不懂事,當我的威脅是假的麽?管你是有臉還是沒臉,先讓我揍一頓再說,以撫平本小姐那剛剛受到驚嚇的脆弱小心肝。

雖然我心裏想著的是將沒臉人暴揍一頓,但當真正付諸行動後,我竟然是抓著對方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咬完後才發現,自己下嘴實在太重了,竟然將對方的衣服都給咬破了?

萬一對方要我賠衣服錢可怎麽辦?這種事情就算鬧到官府也是我理虧啊,一想到對方可能會向我索要買新衣服的錢,我的心頓時有點虛了起來:“呃,那個衣服……很貴吧,呃……我不是故意咬壞它的,其實我隻想咬你,誰知道一不留神就把它也給咬壞了……”

沒有臉的人就那麽站著,也不說話,弄的我心裏更加虛了,難不成他是在思考要訛我多少銀子去買件新的衣服?不一會,他忽然伸出手,將自己整張沒有五官的臉皮給撕了下來。

在那沒有五官的臉皮之下,竟然還藏著另外一張臉,一張英俊到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臉。不過我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他的英俊麵容,反而無比憤怒,憤怒地想要掐死他:“沒事戴張沒臉的人皮麵具默不作聲的躲在別人身後,很好玩麽?虧你長得這麽英俊瀟灑,沒想到竟然是個腦子被驢踢的神經病!”

對方左眉輕輕挑了挑,眼神更是居高臨下:“你的試卷是不是不想交了?既然不交,那本官就走了。”

嗯?他竟然自稱本官?難不成他是負責收試卷的官員?這麽說來他剛剛伸手好像並不是要對我做什麽?我再次回頭,看著攤在桌子上的試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原來人家想要收我的試卷,可我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咬了他一口。

自覺理虧的我立即拿起試卷,雙手交給男子,另外還不忘擠出一個自認為不錯的笑容:“那個……呃,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千萬別記仇啊……嗬嗬嗬……”

“放心,本官從不記仇的。”聽到男子不打算追究,我立即鬆了口氣,可這氣還沒鬆完全,又聽到男子說:“本官的仇,一般都是當場報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