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算是比較順利的,幾乎沒有遇到什麽人,不過眼看著越走越偏僻再加上四周迅速襲來的濃而厚重的夜色,還是讓我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覺。想起之前綠折說要去禦膳房,我雖然不知道這宮裏的禦膳房到底在哪裏,但憑借常識也絕對不可能在這麽偏僻的地方。終於,又走了一會我再也忍不住了,停下腳步:“這根本不是通往禦膳房的路,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麽地方?”綠折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停下腳步,無奈我隻得繼續跟上去。懸掛著玲瓏宮燈的蜿蜒回望,遠遠望去盡是看不到盡頭。帶著寒意的夜風拂過麵龐,無端讓人從肌膚涼到了骨髓。似乎越往深處走,那種寒意就會更盛。
盡管綠折的武功很高,可是這種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我不動聲色地抽出隨身藏著的飛刀,隻是就在我剛想用其逼迫綠折就範的時候,拿刀的手腕卻被捏住了。綠折微微側首,麵上雖是在笑,可那幽深的眸子卻是充滿了怒意,她以極低的聲音道:“這裏到處都隱藏著大內高手,你隻要稍稍運用一點真氣,馬上就會被他們發現,想死的話,你就盡管用好了。”說完,綠折鬆開了我的手,朝我甜甜一笑,“沫姐姐,咱們可說好了,打明日開始你要教我繡那百鳥朝鳳的,可不許反悔。”
百鳥朝鳳,這又哪跟哪的事情,腦袋突然嗡了一下。可隨即一想到綠折之前的那句到處都隱藏著大內高手,我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挽了她的手臂,笑道:“這還用說,誰讓咱們是好姐妹呢。”麵上雖然是笑得一團和氣,可心裏卻是冷汗直冒。若非綠折提醒,我還真沒有注意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高手。由此,我越發確定綠折的武功的確深不可測,我與她的差距恐怕已到了雲泥之別。這麽想想自己還真是可悲,武功竟然連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都不如,唐沫啊唐沫,你今後在江湖上可怎麽混啊!
彎彎曲曲的回廊也不知走了多久,迎麵吹來的夜風也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怎麽回事,竟真的有種越來越冷的感覺,終於前方隱隱傳來水聲以及悅耳的絲竹之聲,目極所望竟是一座築山穿池,建於湖麵之上的風亭水榭,水榭四周覆著潔白輕透的鮫紗,隨著夜風輕輕飄動。待走近之後才發現,連接水榭的漢白玉短廊兩旁竟站滿了身著金甲的士兵,他們手中所持的劍戟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散發出懾人的寒光。除此之外,距離水榭不遠處的岸別,則設有一座看上去頗為華麗的宮殿,我眯起眼睛,隱隱看到上麵的三個燙金大字:禦膳房。
不會吧,竟然真的是禦膳房,開什麽玩笑,竟然把禦膳房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腦子有病吧。不過比起那個把禦膳房建在這種既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的人,我覺得真正有病的應該是那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怎麽看怎麽像睜眼瞎的蒙著麵的黑衣人。他們要是沒病且不瞎的話,怎麽會容許兩個明顯形跡可疑的宮女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走進禦膳房呢。
進去之後,才發現那禦膳房竟比想象中的要大了許多,不過同時我與綠折的麻煩也來了,這不剛進門,就有一名看上去很像是管事的宮人走了過來,尖著嗓子問道:“你們是哪個嬤嬤手下的?”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所以說雖是麻煩了些,卻也沒往心裏去,大不了再胡編亂造出一個嬤嬤來就是了。可誰曾想到,這一次綠折不但沒有胡編亂造出什麽孫嬤嬤,反而一臉驚慌地抓著我的袖子,那模樣要多害怕有多害怕,要多驚恐有多驚恐,弄的我更是一頭霧水。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與綠折已經被幾名較為年輕的宮人給鉗住了手臂。事實上,我本可以還手的,但偏偏抓著我袖子的綠折也不知道動了什麽手腳,使我在想動手的一瞬間,竟是渾身不能動彈,隻能任由他們押著進入了間暗室。
先前的押解的幾名宮人退下後,隻剩下之前對我們進行盤問的那名宮人。看服飾應該也是地位不低的,他瞥了一眼我和綠折,隨後手一揮,從其身後的冒出來兩個蒙著麵的黑衣人。真是的,怎麽動不動就是蒙著麵的黑衣人,雖說這黑衣蒙麵是高手行走江湖的招聘服飾,可是看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的啊。在心中小小的抱怨一下後,那名公人一撩衣擺,坐在雕空鏤花太師椅上,並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地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開口:“說,是什麽人指使你們來的?若是不說的話,可別怪我李公公不講情麵啊!”
綠折依舊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那自稱李公公的宮人隨即將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毋庸置疑,他是希望我說些什麽,可問題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啊。從頭到尾,我都是被身旁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小丫頭給忽悠來的啊,至於忽悠來做什麽,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啊。許是見我許久沒說話,李公公將茶杯擱在桌子上,臉色一沉:“看來不讓你們吃點苦頭,你們兩個小丫頭是不會說實話的,來人啊,用刑。”
本以為用刑的會是那兩名黑衣人,卻不曾想到又冒出來兩個穿著暗紫色衣裳,一看就知道是沒事喜歡欺負小宮女的凶惡嬤嬤。其中一人手中拿著的正是用來夾手指的夾棍,而另外一人手中則端著一個紅漆木盤,由於是跪著的,所以也看不清盤子裏放著的到底是什麽。不過很快,李公公就滿足了我的好奇心,他拈花起蘭花指,從紅漆木盤中拿出一根比平常繡花針足足粗了好幾倍的針。銀色的針尖泛著幽光,配合著他那得意又惡毒的小眼神,當真是說不出的欠揍。
“再問你麽最後一遍,到底是什麽人派你們來的。”李公公不斷轉動著手中的針,似乎在研究到底怎麽樣紮人會比較疼,“唉,這細皮嫩肉的,若是紮上個幾千針,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
幹!紮個幾十針也就行了,居然要紮幾千針,這家夥是不是心理變態啊。等等,都被氣糊塗了,別說幾千針,幾十針,就是一針也不行啊。他要是敢用那個破針紮我,本小姐發誓一定把用飛刀把他捅成馬蜂窩。就在我尋思著怎麽將那可惡的李公公紮成馬蜂窩的時候,綠折開口了。
“公公,紮幾千針的話,會死麽?”不是吧,這小丫頭居然問這種白癡問題,紮幾千針當然會死啊,就算不是被紮死的,那也是會被活活疼死的啊。
李公公冷笑一聲,睥睨道:“自然是死不了的,隻不過會疼的生不如死,丫頭你放心,這兩位嬤嬤的技術可好了,曾經有位做錯了事的宮女,足足被紮了三萬六千下都還沒死呢,想不想知道後來那宮女怎麽樣了?”
我咽了咽口水,卻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再看綠折,眼淚汪汪的眸子裏竟隱隱浮現出了笑意。
“嗬嗬!”李公公笑得愈發得意,“那宮女後來被自己給嚇死了。”
“怎麽就嚇死了?”綠折一臉疑惑,眼中笑意卻是越來越濃。
“那自然是因為紮完之後,那宮女被丟進放了黑染料的水缸裏去了。”李公公從袖子中拿出一塊錦帕,捂住嘴角,尖細的笑聲從其中傳來,“那加了黑染料的水啊就像是見了糖的螞蟻,拚命地往那宮女的皮膚裏鑽,等那宮女被撈出來洗幹淨之後啊,嗬嗬嗬……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那景象可真叫一個有趣。”
“……”幸虧沒吃東西,否則的話我一定會吐得稀裏嘩的。早聽聞宮中刑法很變態,卻沒想到竟然變態成這個樣子。
“是挺有趣的。”此時的綠折已經不在是之前哭哭啼啼的模樣了,反倒是我,心裏竟有些害怕起來,想著那變態的刑法,後背竟是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