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在打了第五十六次噴嚏之後,我徹底放棄了坐著睡覺的念頭。當然,那也不意味著我準備給某人帶綠帽子,因為給某人帶綠帽子的後果絕對要比淩遲處死來得更恐怖,而且還是三千六百刀的那種淩遲。

撐著腦袋,發現鑽在既柔軟又溫暖的被窩裏的趙硯正發出沉沉的呼吸聲。橘紅色的光暈靜靜地照著他白皙的容顏,縱然是在沉沉的睡夢中,他的手也是握成了拳狀。我曾聽師父說過,如果一個人的雙手常常緊握成拳狀的話,就說明那個人心裏藏著很重很重的事情,沉重到一刻也不能放下。到底是什麽樣沉重的事情,讓他就算在睡夢中,也依舊無法放下?

仔細想想,似乎每個人的心裏都或多或少藏著無法暴露在陽光下的秘密,無關對錯,僅僅是隻能隱藏於黑暗之中的秘密罷了。師父將其稱為心魔,不過在我看來,應該是稱之為善變。就如同我始終無法確定,劉澈是否真的愛我,確切來說他對我的愛,是否能夠永遠不變?

心,是最善變的,刹那千萬變,我又能夠奢望些什麽?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時候,隻覺得有一大團東西直直地向我飛來,待看清之後才發現竟然是一條被子。而那該死的被子正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腦袋上:“你幹嘛,想砸死我啊!”好不容易將被子從頭上拿下來,趙硯卻已起身,盤腿坐在床榻上,微微歪著腦袋,看著我的神情就好像是在看一隻踩到香蕉皮摔倒的猴子!

“本王怕你凍死,不要的話,丟在地上。”

我扯著被子的一角,怒氣衝衝地救想往地上摔,可最終我卻是很沒骨氣地將其披在了身上:“你要怕我凍死的話,叫人送兩盆冰炭敬就好了。”

“沒有。”趙硯淡淡地說道,目光迷離地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說真的,這個樣子的他,與趙貞還真的是很像啊!

“不會吧,堂堂七王府,竟然連冰炭敬都沒有?你耍我呢吧!”開什麽玩笑,他分明就是小氣,不舍得拿出來用,“省銀子也不是這麽個省法啊!”

“這不是七王府,而是——!”他的目光依舊迷離,似乎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回憶之中。

“什麽?”見他久久沒有下文,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趙硯慢慢收回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寒意:“囚籠!囚籠就應該有囚籠的樣子,陰森,冰冷,充滿著怨恨。你打開門,去外麵就能聽到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哀嚎聲!”

咦!這人真是沒品,半夜三更將什麽鬼故事啊,還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哀嚎呢,怎麽聽怎麽像是三流小說裏才會有的台詞嘛!隻是心裏剛這麽想著,就隱隱聽到外麵傳來沉悶的呼嘯之聲,雖然知道那隻是風聲,可配合著趙硯的神情與剛剛的話,身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雞皮疙瘩。將被子裹緊了些,看到我的反應,盤腿坐在床榻上的趙硯笑了笑,那神情,越發使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猴子,而且還是踩到西瓜皮的猴子!

“陪本王聊天。”

“哈?”聊天,我跟你之間有什麽好聊的,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那個,我……呃……王爺和我之間應該沒什麽好聊的。”

“你說本王應該謀反麽?”趙硯學著我的模樣,扯了一條錦被披在自己的身上,那樣子還真是——破壞形象啊!

“那個王爺,您已經謀反了。”他該不會是記性有問題吧!

“本王隻不過是將皇兄軟禁罷了,並不算謀反。”趙硯緩緩道,“所以,我想問問你,你覺得本王應該謀反麽?”

“應該!”我一本正經地回道。

趙硯似乎對我的回答感到些許吃驚,愣了一會才問道:“為什麽?”

“一山不容二虎,這麽簡單的道理還需要問為什麽?”

“可是,我是庶出,名不正言不順。就算謀反成功,也隻能將皇上當年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輔佐上皇位,按照晉國皇室的祖製,庶出是是不能夠繼承皇位的。”

我笑了笑:“王爺你想要的又不是皇位,又何必在乎庶出還是嫡出。王爺所想要的不過是打破這麽多年來一隻困住你的籠子罷了,難道不是麽?而謀反,隻是打破籠子的必經之路,既然是必經之路,那自然沒有應不應該,隻能不顧一切地往前走。明知道是錯的,明知道等著自己的是萬丈深淵,也隻能往前走。”

“隻能往前走麽?”趙硯微微揚起下巴,似乎再次陷入了深思。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說道,“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恨他。從前不是這樣的,可自從母妃死了之後,那種恨就像種子一樣,在我心裏發芽,長大,直到最後長成參天大樹,再也抹滅不掉了。”

哎喲,還是個憂傷的文藝範啊!瞧瞧,這說出來的話,簡直就能當做小說台詞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三更半夜拉著一個困的要死的人再那裏談傷感和怨恨,是不是有點太不厚道了!喂喂,做人不能這樣不靠譜啊。就算你是個王爺,也好歹考慮考慮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感受嘛!

“皇家無情嘛!”實在不想和他繼續扯那些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陳年往事,“那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王爺您不是要謀反麽?那就好好謀反,不要再沉湎於過去的憂傷中了。俗話不是說,人要向前看嘛,所以不用太糾結過去的事情。你知道的,經常糾結的人是容易得老年癡呆的。當然了,王爺您才三十多歲,還年輕,但俗話又說,時間如白駒過隙,一眨眼就沒了的。所以啊,為了將來王爺您不得老年癡呆症,現在就要開始好好預防,別太糾結了,當然也不要熬夜,熬夜老的快。你看,現在都三更天了,正是美容養顏的好時機啊,王爺您就趕快睡覺吧。”

“你……”趙硯沉吟了一會,卻是翻了個白眼,“你個話嘮,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