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抽絲之命
那半空的魂魄啊啊啊地發出慘叫聲,殘魄終是支撐不住飛入她的手心,她快速地合上手心。
那殘魄便在手心裏胡亂地竄著。
孤魂野鬼的陰氣快速地襲擊上半空的那魂魄,不停地攪著,魂魄的慘叫聲犀利無比,震得她往後退了數十步。
她捏緊手心,那抹殘魄卻在她手心翻轉著,既是想要逃脫,又嗚嗚嗚地哭著,她連同也感受到那種傷痛,心神不定,眼眶發紅。
渾濁將她用力一扯,大聲喊道,“走,回閣樓,快!黑無常來了!”
秦瀧快速將小寶扔給她,她緊緊抱著小寶,小寶怕她身上的鬼火,跳到渾濁的後背,渾濁忍著氣,扯著她飛快地跑著。
那犀利的慘叫聲還在盤旋著,她跌跌撞撞地跟著渾濁的腳步,隻聽得地上震了又一震,一個強大的黑影身後跟著數百個拿著鐵球的陰差與她擦肩而過,那黑影下意識地停頓了下腳步。
渾濁咬牙扯住她的身子,用力地將她壓在地縫中,兩個人皆不敢出聲,小寶捂住自己的嘴巴又伸出粉嫩的小手捂住渾濁的。
過了一會,秦瀧在後頭大叫了一聲。
黑影才刷地往前飛去,她與渾濁皆鬆了一口氣,飛快地朝閣樓跑去,一刻也不敢停,甚至不敢轉頭。
秦瀧指揮百鬼上前對付陰差的聲音越來越遠。
進了閣樓,她摔在地上,渾濁捂著嘴巴咳了一聲,小寶飛入浴缸裏,泡著,她走向浴缸,臉趴進青綠草裏,那抹殘破在她手心竄動,竄得她心神不寧,渾濁哼道,“先別將那殘魄取出,外頭還沒打完,那魂魄還會趁機來找她剩餘的殘魄。”
她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半生落下,渾濁細細查看後,塞入她的手心,沒入,那殘魄碰到半生,竄到她手背上,凸起。
小寶好奇地捏了捏那殘魄,殘魄驚嚇得又竄上她的手腕,如此而來,像一條蛇似的,在她手上竄動,看起來極其可怖。
小寶則玩得不亦樂乎,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她坐進浴缸裏,任由那抹殘魄撞擊著手背,大約三個小時後,秦瀧回來了,一來就將她扯出浴缸,一撩衣袍坐了進去,歎道,“今晚那黑無常是有備而來的,他想抓住我嚴令拷打,一定沒想到我還有百鬼,你們不知道,當時他看到我放出那群百鬼時的神情,嗬嗬嗬,黑得如塊破布。”
她蹲在浴缸外,問道,“黑無常不是一直都是黑的嗎?”
她幾番見他,都是一團黑影。
渾濁嘖笑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沒吭聲,秦瀧笑著睨了她一眼,“若說這世間永垂不巧的美男子,黑無常可是榜上有名。”
“真的?”
見她那副花癡樣,秦瀧哼了一聲,不再吭聲,躺回浴缸裏,小寶跳到他肚子上,坐著。
渾濁將殘魄取出來,放進玻璃瓶裏。
“此殘魄有著極高的社會地位,能抵兩百條。”
“不錯。”秦瀧從鼻腔裏哼道。
過了一會,便說送她回去,天已經亮了,她點點頭,難掩睡意,回到家裏剛躺下,便接到李緣的電話,喊她上公司一趟,她強撐著疲憊起身穿戴整齊,保姆車便到了,父母早起,早餐已做好,她便喊司機跟古花進來喝點粥。
古花毫不客氣,司機則有些靦腆,但還是進來了。
古花邊吃邊誇醬菜做得好吃,母親則笑道,“那我有空多做一些,讓半離帶去給你。”
古花雖說不好意思,但眼神卻亮晶晶的。
她笑古花,“真是吃了還不忘帶上。”
古花反駁道,“你媽媽就是我媽媽,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疲憊倒是少了許多。
地府
黑無常罰了那群無用的陰差,正生著氣,便見一黑影踏著風進來,他急忙從生死台上下來,彎腰喊道,“爺。”
白無常將手中的瓜子扔了,也恭敬地彎腰,“爺。”
黑影上了生死台,看著黑無常手裏的雞毛撣,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上響起,“百鬼的氣息?”
黑無常一聽百鬼,惱道,“不就是嘛,上次那高級野鬼竟然收服了咱們扔到人間的百鬼,且還讓那群百鬼調轉箭頭,指向我們,爺,就是那戴著半生的野鬼成了百鬼的王。”
“半生?”嗓音又沉了幾分。
黑無常一愣,急忙轉到,“次品,次品!這次我也帶回來了,但剛剛就碎了,白無常看出了手法!”
黑影沒出聲,但那壓迫感使得白無常的頭低了幾分,在心裏斟酌著該怎麽說,他心知,以他的推測,會讓地府陷入不安,頭頂的這位更不用說,將他扔入火炎山都有可能。
但他還得得說。
白無常在那黑影的壓迫下,緩緩地道出那手法,並將猜測說出,話音方落,白無常便被摔出門外。
黑無常的雞毛撣被扔進火炎山,黑無常臉黑如碳,眼睜睜看著雞毛撣離他而去,卻不敢吭半聲。
座上的黑影半天沒有吭聲,大殿隨著座上黑影的壓迫感而逐漸變冷,冷得陰差躲得遠遠的,就連聽聞閻王回來準備上奏折的幾個陰官都止步不敢往前,尤其是看到摔在門口的白無常更令他們白了臉,刷地一聲全數往回跑。
許久許久。
座上的黑影才再次開口。
“他,絕無可能活著。”
黑無常咬牙,急忙應道,“是,是的!”
罷了,黑影轉身進寢室,整個大殿才恢複了溫度,黑無常上前將白無常扶住,白無常奄奄一息,慘笑道,“爺下手可真狠。”
黑無常黑著臉,“讓你別說,你非要說,那魔要是還活著,爺可就慘了。”
“知道了知道了。”
車上,古花摸摸她,又湊進來用鼻子嗅了嗅,道,“奇怪,昨天是不是我聞錯了?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啊。”
古花賊兮兮地說道,“那個攝影師居然是吸食□□死的呢,昨天《折翼》公司裏的人都亂了,還有人提出辭職呢。”
她環著手臂,一想到那惡心的攝影師那氣味在她身上殘留,就恨不得搓多幾次青綠草,這是她唯一一次收殘魄收得如此惡心半點沒有憐憫之情。
昨天一連收了兩個殘魄,精神近乎崩潰,車子的搖晃讓她很快便睡著了。
醒來時,已到公司。
李緣喊她到辦公室談話,看到她臉上的手臂上的傷痕,李緣眼眸一暗,“《折翼》這次太過分了,我一定會幫你爭取賠償的。”
“多謝李姐。”
“我幫你安排了表演課程,你的演技時好時壞,跟過山車一樣,還是多學習吧,這是課程表。”李緣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她翻開看了兩眼,笑道,“謝謝李姐,李姐總為我操心。”
李緣含笑,“你早日紅起來,我早日舒服唄。”
她笑道,“一定。”
回到休息室,陳意見她神色疲憊,便將她按在沙發上,說幫她按摩一番,她點點頭,陳意修長的手指便搭了上來,按在她的太陽穴上,輕柔地打轉,頓時隱隱抽痛的額頭舒適了不少。
古花捧著一份報紙臉色發白地跑過來,“陳意,你看,連老師死了,她跳樓死了,摔在蘭博基尼的車頂上,好可憐啊!”
陳意的手一僵。
她也順勢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那份報紙的頭條標題:連霧講師醉酒在家失足落地,腦漿四溢,丈夫於皓悲傷痛哭。
下麵附帶著一張被打過馬賽克的相片,那慘狀她昨晚即使隻看了一點點,也足夠心驚的。
連霧,三十一歲,四水市高影大學駐校講師,連霧不止是一個老師,她還是一個幹實事的募捐者,每年帶著她所建立的女子講師團隊為災區募捐上千萬善款,是個大好人,長年以來,連霧在社會上擁有一定的說話權,帶過學生數萬,捐過的善款數不盡,年紀輕輕便德高望重。
連霧還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地方,便是她嫁了一個好老公於明,於明家底雄厚,條件好,但唯獨對連霧一片癡心。
羨煞了所有的單身的已婚的人士。
古花是高影畢業的,她對連霧的喜愛最深,陳意的師傅跟連霧是至交,關係更好,是以古花跟陳意知道消息後,甚至哭了起來。
她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手邊就是那份報紙,昨晚,那條魂魄慘烈的叫聲仿佛還在耳邊遊蕩。
古花抽了紙巾擦了擦臉頰,抽咽道,“連老師死得太可憐了,連身體都摔爛了,聽說當時於老公就在別墅裏呢。”
陳意眼眶發紅,“酒真的是誤事啊。”
報道下是於明麵對記者的回答,神色惶然的於明說他在樓下打羽毛球,妻子在樓上布置第二天的課程,結果半個小時左右他就聽到妻子墮樓的聲音,再趕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到妻子的慘狀,桌子上還有一瓶濃度高的白酒。
有記者問於明,當時別墅裏就你們兩個人嗎。
於明回道,對的。
這讓她想起她將殘魄收進手裏時,有一個女人大叫了一句,那便意味著當時別墅裏不止於明跟連霧兩個人,還有第三個人。
於明這是在對記者撒謊。
整個四水市都在討論連霧自殺的事情,連霧生平學生眾多,背景書香世家,記者跟進了所有的報道。
連續兩天,報道上的頭條都是連霧的死,古花跟陳意也在刷微博,關注著連霧,於明兩天神色慘白,卻仍是專心麵對記者的詢問還有來自社會其他人的關心。
古花直喊道,“心疼於老公。”
陳意也一陣唏噓,“看著於明的神情,我都以為他要跟著連老師一起去了呢。”
渾濁哼道,“你可別多管閑事。”
她沒吭聲,垂眼隻看著微博上,於明悲切的臉,如真似假,惡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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