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上坐著各種各樣的生物，一雙雙詭異的眼睛盯緊台上。
被關在逼仄水缸裏的人魚，拴著狗鏈的狼人，撕掉了翅膀的精靈……
一件件商品被客人拍賣走，直到拍賣會將要結束，又一件商品被推了上來。
“這件藏品我相信很多人會喜歡。”
拍賣師臉上一直掛著假笑，紅布被掀開，她提高了聲音，
“人類寵物——，他們沒有攻擊性器官，溫順無毒，容易馴養，是最受歡迎的寵物之一。”
紅布掀開的一瞬間，觀眾席上的喧鬧聲都停頓了片刻。
這兩件商品沒有被關起來，他們坐在推車上，其中那個女孩好奇抬頭。
她看著詭異的觀眾席，眼裏沒有害怕，反而笑著招了招手，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雖說是人類，但他們的麵孔格外精致，漂亮得近乎失真，像流行於貴族少女之間的娃娃，甚至比背後掛著的天使油畫更加虛幻。
脆弱、精美、無害、天真。
觀眾席上傳出來幾聲輕佻的口哨聲，隨著錘子敲響，不斷有觀眾開始加價。
直到有人站了起來。
他穿著神父的白袍，胸腔掛著銀色的十字架，周圍的觀眾轉過腦袋，露出忌憚的神情看著他。
“我願意出一億金幣來買下他們。”
神父眼珠轉動，看向台上的人類寵物。他端著虔誠的腔調，在胸前劃著十字，
“慈悲榮耀的天父上帝，願你拯救迷途的羔羊，賜予他們謙卑、智慧的靈。”
木錘敲了三聲，確定了商品的買家。
“太好了。”
央雲開心地抱了下法奧斯，
“有人收留我們啦。”
那頭金黃的卷發落在她頸間，她聽見脖子邊傳來磨牙的聲音。
琥珀色的眼睛變成了血色，不可名狀的怪物在窺視著她，目光中充滿了侵略和貪婪。
央雲將手插入他鬆軟濃密的頭發，收攏掌心，將他的腦袋往後扯開。
他的目光中透露著被打斷的不悅，央雲沒有放開手，法奧斯依舊維持著仰頭的姿勢。
她低頭親吻著他的嘴角。
“笑一笑嘛我的小怪物，你不開心嗎，我們有家了。”
法奧斯眨動眼睛，忽然學著央雲的模樣咧開嘴角。
[滴，目標人物法奧斯，好感度+5]
[滴，目標人物法奧斯，好感度+？]
[滴，目標人物法奧斯，好感度+？？]
[當前好感度：？？？？？？]
好感度提示框出現裂痕，紅色的問號不斷溢出。
那一個個符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不像文字，更像一串血腥詛咒。
他們跟隨神父來到了教堂。神父對外宣稱法奧斯是新的啟示者，他與上帝有著緊密的聯係。
見過法奧斯那張驚人的麵孔，沒有人懷疑神父的話。
至於央雲。
神父掩蓋了她存在的痕跡，將她關在教堂後院，除了修女，沒人知道神父帶回來的是兩個孩子。
央雲坐在後院石頭上曬著太陽，法奧斯靜靜枕在她的腿上。
他其實並不喜歡太陽，但央雲很喜歡坐在陽光下。為了待在央雲身邊，法奧斯不得不忍受著討厭的光照。
央雲摘了一朵小雛菊，將它編成細細的圓環。
“看。”
她將圓環遞到法奧斯眼前，手一反轉，小雛菊消失不見，她的手心裏出現了一顆珍珠。
法奧斯不能明白什麽是“魔術”，他盯著珍珠看了一會，又轉頭看向央雲。
“這是您喜歡的東西？”
“不，隻是上次路過多看了幾眼，神父就把它送給我了。”
央雲閉起一隻眼，舉起珍珠對著陽光，看得很認真。
這是人魚生產出來的珍珠。
聽說隻要往他們肚子裏放上沙子，再縫合上放回海裏，過上幾年他們肚子裏就會長出珍珠。
嗯……她很好奇這是真的假的。
法奧斯忽然起身，頂開屬於珍珠的位置。他背對著陽光，低頭看著央雲。
在他的臉邊泛起暖光，帶著虛假的聖潔。
母親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看過他，為什麽？因為他沒有珍珠好看嗎。
法奧斯不滿地想著。
還有那個臭老頭，總是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明明是陰溝裏的老鼠，卻裝作什麽大好人。那雙手也是，為什麽要摸她的頭，真是惡心透頂。
不高興，他很不高興。
想殺了他，想……
央雲將指尖插入他的發間，她捧著他的臉姿態親昵。
“對了，菲爾娜修女送了我兩張劇院的門票，我們晚上出去玩好嗎。”
這裏的修女對她倒是很友善，隻是一直拿同情的目光看著她，話裏話外慫恿著她逃跑。
那個叫菲爾娜的修女尤為的喜歡她，在某天抱著她時，菲爾娜忽然哭了出來。
央雲也沒有客氣，偷偷接下了那滴眼淚。
法奧斯點了點頭，那雙眼睛裏的猩紅消退，他乖巧蹭著央雲的掌心。
在遠處，有一隻兔子趴在草叢上，它大幅度扭轉著腦袋，呈現出詭異的姿勢。
夜晚降臨，不少馬車停在劇院門口，央雲跟隨指示找到了位置。
今天演出的話劇講的是一出悲劇。
貴族少女為了追求愛情，偷偷從家裏跑了出來。為了尋找愛人的蹤跡，她不斷詢問著路人，一次次踏上遙遠的旅程。
終於，她找到了她的愛人。在經曆過戰爭的一片廢土中，她提起裙擺，收集著愛人的斷肢，她俯下身，親吻他滾落一旁的頭顱。
她躺在腐爛柔軟的內髒當中，仿佛回到了愛人的懷抱。
落日之下，烏鴉發出難聽的鳴叫，少女雙手交疊，永遠地沉睡在了這裏。
在場的觀眾，有人擦著淚水，有人嘔吐不止，有人站起來用力鼓掌。
央雲小心地轉過頭，正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瞳孔。
他克製著興奮，心髒卻急促跳動。
他也喜歡，喜歡她的內髒，喜歡她的鮮血，喜歡她的皮肉骨頭，喜歡她的絕望，喜歡她的痛苦呻吟，喜歡她的眼淚……
好感度提示瘋狂作響。
係統快被嚇死了，它哆哆嗦嗦打開了好感度查詢界麵。
一瞬間，界麵被紅色的數字淹沒，是多少？個、十、百、千……
不，它根本看不到，什麽都看不到。
靠北，肯定是有病毒入侵了，它要下一百個殺毒軟件！不！下他大爺的一千個！
這個天殺的世界！吔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