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嶼亂作一團。

林玉原本還在屋子裏跟所有人商談,下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隻鼻尖聞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等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在馬車上,手腳都被鎖鏈鎖住。

聽見鎖鏈晃動的聲音,外麵的人探進腦袋:“醒了?”

“賀俊?!”林玉看著他,神職瞬間回籠,“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賀俊笑了笑:“還不算笨。”

“為什麽?要害我?”林玉皺著眉頭,“我跟你無冤無仇。”

“的確無冤無仇,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是臥底呀。”賀俊臉上帶著一個惡劣的笑容,“失望嗎?”

林玉伸手摸向自己裝著手槍和電擊槍的口袋,全都不見了。

“別掙紮,你身上都已經被搜遍了,不會給你留下一點能夠傷害別人或者傷害自己的東西。”他緩緩補充,“對了,我會時不時過來檢查你還在不在。我知道,你既然能被那麽多人當做神女,一定有特殊的地方,所以,我還帶了另一個人過來。”

說著,他對前麵的人打了個手勢。

前麵的馬車簾掀開,裏麵是昏迷不醒的林漾。

“漾兒!”林玉抬手,甩了賀俊一巴掌,“賀俊!你敢抓漾兒!”

賀俊冷笑,舌尖頂了頂臉頰,抬手緊緊鉗住林玉的下巴:“林玉,我有什麽不敢的。倒是你,絲毫都不覺得自己是階下囚麽?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什麽心思,否則,我第一時間就去殺了林漾!”

“你敢!”林玉憤怒的看著她。

賀俊覺得現在的林玉,表情真是生動極了:“你如何不敢,在到京城之前,你們兩個都是我的階下囚,我想做什麽,全看你們的表現。林玉,給我表現得好點。”

說完,他甩開林玉的臉,冷著臉下了馬車。

馬車顛簸,林玉下意識的去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但是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鐲竟然不見了!

手鐲還有腕表,全都被賀俊拿走了!!

林玉呼吸紊亂,呆呆的看著手腕上的痕跡,怎麽辦?沒有手鐲,那要怎麽跟裴鄞聯係?

不,不能急、

既然是皇帝讓她過去,必然是有事情相求,到時候就用手鐲作為交換條件,一定能拿回來的!

十二點一到,放著林玉隨身物品的包裹忽然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賀俊打開,原來是一個模樣精致的手鐲。

他低聲喃喃:“這手鐲倒是有點意思,也是神仙那邊的產物?不過,一看就是女人的東西。還有這破鐲子,這麽差的鐲子她竟然也舍不得摘下來。”

這聲音一字不差的落到了對麵裴鄞的耳朵裏,他很快便明白,這是林玉的東西落在別人的手裏了。

裴鄞沒有出生,讓對麵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

隨後閉起眼睛,感受著那邊的環境以及聲響。

對麵的空地上,火堆旁邊圍繞著幾個穿著甲胄的男人。

手鐲所在的包裹裏麵,還有林玉的腕表以及手槍。

裴鄞不得不做了最壞的打算,有可能林玉已經……這個猜測讓他心裏一沉。

晚點時候,幾個男人換班去休息,包袱就被帶到了其中一個男人的馬背上,等到後半夜,外麵不知道傳來了什麽動靜,男人罵罵咧咧地過去。

裴鄞知道現在是個好機會,連忙找準時機去了大燕。

裴鄞很久之前就發覺自己應該能夠穿越到林玉那邊,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與林玉說,現在倒是有機會實操一下。

而賀俊,他看著麵前的林玉,皺著眉頭:“你大晚上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林玉伸著已經被磨破皮的手腕:“我需要上藥,還有,我要見林漾。”

“我不會讓你見她,我怎麽能知道你會不會使出什麽把戲帶著林漾一起逃跑?”

賀俊接過手下遞過來的藥膏,給她塗抹在傷口處,順帶用紗布將她的手腕纏繞了一圈,“行了,別耍花招,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

天馬上就要亮了,賀俊幹脆不睡了,就靠著馬匹懶懶散散的守夜。

裴鄞悄無聲息的來到林玉馬車旁,借著草叢的掩蓋,將手鐲以及所有她的東西全都遞了過去。

林玉一驚,看著窗戶外,眼中閃過激動:恩公!

但是她不敢大聲喧嘩,這個賀俊派了人在關押她的馬車前守著,一出聲就會被發現。

裴鄞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他豎起食指在唇邊,很快就消失在這裏。

天氣逐漸變亮了,他再留下就會被發現。

等他離開之後,傳送了一個紙筆過來。

“今天晚上,你趁著沒人注意傳送過來,我給你打開鐐銬。”

是裴鄞的字跡!

能夠解開她的鐐銬自然是好,但是林漾也在他手裏,一日不救出林漾,她就一日不能離開。

賀俊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不過,隻要她自己的鐐銬能夠解開,之後徐徐圖之,她一定能救出漾兒!

白天,賀俊看著一直安安靜靜的馬車,不由得生出一股疑惑。

他叫停了隊伍,來到馬車前,看見林玉老老實實的坐在裏麵,心中總覺得有點奇怪,林玉是這麽善罷甘休的人嗎?

林玉看著他,冷笑道:“怎麽,想好要怎麽放我出去了?”

“你知道這不可能。”

“我要見我妹妹。”

這一次,賀俊沒有再拒絕,他揮揮手,讓人把她前麵的馬車掀開簾子,將裏麵昏迷不醒的林漾拎了出來。

“漾兒!”林玉這麽多天以來,除了一開始匆匆見過一眼,之後就沒有看見林漾,此時突然看見,隻覺得心疼,“賀俊!漾兒現在是怎麽回事?”

“為了防止她鬧騰,弄暈了而已。現在你也已經看過了,可以放心了。”

林玉啐了一口:“賀俊,要是漾兒出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賀俊勾唇,這才像是林玉的樣子,“好啊,我等著。”

一行人一直往南,遠遠的,賀俊瞧見對麵走過來一個隊伍,他輕聲喃喃:“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對麵行駛過來的隊伍正是李明察,他帶著皇帝撥給他的幾十個老弱武夫,晃晃悠悠地往這邊走。

賀俊隻不過是皇貴妃手底下沒什麽名氣的小兵,現在也是京城晉家實在沒人,不然這臥底的任務也不會落在他頭上。

但是李明察不一樣,他是朝中正正經經二品大臣,賀俊見了,必須要下馬給他行禮。

“見過李大人。”

李明察不認識賀俊,卻認識這隊伍的標誌是晉家,“晉家軍的人為何在此處?”

賀俊笑了笑,說:“奉貴妃之命,找了兩個奶娘去照顧小皇子。”

李明察狐疑:“京城那麽多奶娘,怎麽還要找?”

“貴妃娘娘樂意就行,李大人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李明察點點頭:“我也不欲打聽這些,不過是奉了皇命路過此處。”

賀俊連忙接話:“那便就此別過。”

李明察一噎,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徑直離開。

等經過其中一輛馬車時,李明察忽然停住了,他鼻尖微動:“什麽味道?”

馬車內,林玉被一個身高體壯的嬤嬤捂住嘴巴,眼睛看著外麵。

竟然是李明察,還是欽差。

奉了皇命是什麽意思?

在何永等人幾乎要打到京城的時候,這種荒涼之地怎麽會有兩隊人馬全都往梁城的方向走。

除非賀俊是假傳聖旨,那也就是說,她到了京城見到的極有可能不是皇帝,而是貴妃。

這個猜測讓林玉心中升起不安的預感,之前與晉家的梁子已經結下,要是她們落在晉家的手裏,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在李明察手裏逃脫,可比在賀俊手裏逃脫要簡單得多。

思及此,林玉用盡了全身力氣踹了一下馬車。

賀俊神色一變,怒斥:“怎麽回事!”

旁邊的嬤嬤重新扣住林玉的雙手雙腳,喊了一聲:“沒事,就是腿抽筋兒了,不小心蹬到。”

李明察再想細聞,這個味道總覺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裏聞過。

但是被賀俊擋住了:“李大人,你還不出發?”

“這就出發,”頓了頓,他狐疑道,“你這裏麵真的是奶娘?”

賀俊輕笑:“這重要嗎?”

他眼神中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想到晉家的勢力,李明察冷哼一聲,離開了。

等他的人走遠,賀俊掀開車簾,神色不虞:“見到老相好,就這麽激動?”

林玉嘴裏的布條被扯開,她看著賀俊:“你們假傳聖旨。”

“這麽聰明,不過,現在這個世道,誰會在乎這個聖旨是真是假?林玉,你乖乖的待在這裏,至少在京城之前,你都還能活得好好的。”

到了晚上,一群人為了掩人耳目,仍舊歇息在城外。

深夜,忽然一道輕微的敲擊聲從手鐲裏傳來,這是林玉與裴鄞約定好的暗號。

林玉抬起眼睛看向身旁打瞌睡的嬤嬤,手中拿著電擊槍,忽然發難,將嬤嬤電倒。

這聲音非常小,掩蓋在夜晚篝火的聲音之中。

林玉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留意這邊,便閃身來到了現代。

看見林玉,裴鄞鬆了口氣,手中拿著開鎖工具,十分利落地開了鎖。

他今天特意找人詢問這種古代的鎖怎麽開,對方給了他一個小工具,可以輕易打開。

林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對裴鄞道了聲謝。

“傷口,我給你上藥。”

“不必,我要先去救林漾,恩公,待會兒我帶著漾兒一起傳送過來。”

言畢,林玉便閃身回到了馬車上。

嬤嬤還在沉睡,林玉掀開馬車簾,看見十米之外林漾的馬車。

林玉看向旁邊,是一個小樹林,她連忙穿回去,再回來身影便瞬移到小樹林。

她慢慢接近了馬車,卻看見在她下一步打算躲著的樹旁,有一條手指粗細的草蛇。

林玉全身汗毛直豎,想到林漾的馬車裏也有一個嬤嬤看守,不由得計上心來。

這個草蛇沒有毒性,林玉年幼時候也抓過,但是長大了之後再看見著玩意兒卻怕得很。

心一橫,伸手抓住草蛇的七寸,朝馬車裏丟去。

很快,那個嬤嬤便被嚇得尖叫不已,從馬車裏跑了出來:“蛇!有蛇!!!”

賀俊被吵醒,他看著正在上躥下跳的嬤嬤,再看看沒有動靜的林玉的馬車。

連忙去掀林漾的馬車簾,裏麵空無一物:“我問你!裏麵的人呢!!!”

嬤嬤身上的蛇被旁邊的將士斬殺,這才鬆了口氣,聞言也有點納悶:“剛剛還在馬車裏啊。”

從嬤嬤出來到林漾消失不見,隻有短短的幾個呼吸。

賀俊皺起眉頭,“給我搜!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給搜出來!我就不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麽怪力亂神的事情!”

但是賀俊明顯要失望了,她們兩個人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們麵前。

另一邊,李明察也終於抵達了南嶼。

他們休整了一日,等到第二天天亮才去上門打擾。

李明察心裏其實是覺得南嶼這種地方還不錯,畢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地方,才能容納那麽多的難民。

因此,他持著敬畏之心而來,一大早就帶著人,略備薄禮去南嶼門口守著。

一看見門口又來了陌生人,南嶼裏麵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不耐煩。

“你們是什麽人?”

李明察清了清嗓子:“我們是京城來的,奉皇命前來接神女去京城,為我大燕朝謀得一線生機。”

沒想到,對麵聽說他是從京城來的,竟然怒氣衝衝的敲起了銅鑼:“京城的人欺人太甚!走了一個接神女的,現在又來一個!總之沒有一個好東西!”

李明察還沒有明白麵前這是什麽情況,眨眼之間他麵前的鐵網裏麵就出來幾十個人,手中全都拿著弓弩,對準了他們。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是奉皇命而來!”

“打的就是你這種奉皇命來的!”

李明察高舉聖旨,嚇得閉上了眼睛:“我手上的是聖旨!見聖旨如見皇帝!”

“打的就是狗皇帝!”

眼見著就要被射成刺蝟,對麵的林時謹卻皺起了眉頭,高喝一聲:“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