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愣了一下,明白過來,這是麵前幾個人拿給她的。
她朝旁邊的裴鄞看了一眼,對方對著她點了點頭。林玉這才收下,薄薄的,裏麵應該是一張卡。
幾人落座,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看著林玉。
這位想來便是恩公的父親,林玉看著他與裴鄞有些相似的長相,對著對麵的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叔叔好。”
又對另一個笑眯眯的漂亮女人叫道:“姐姐好,我是林玉。”
裴蕙蘭看了眼裴鄞,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寶貝了這麽久,終於舍得拿出來給我們見見了。”
裴鄞看了她一眼,無奈說:“行了,別嚇到她。”
“知道。”裴蕙蘭應下,而後沒多久,又拉著林玉,將她帶到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裴鄞知道自己剛剛的話算是白說了。
飯桌上,裴家的人十分熱情,拉著林玉問這問那。
林玉的說辭也是按照裴鄞給她的劇本,編造了一個虛擬的身份出來。
大致上就是說她現在才剛剛念大學,家中父母都在國外,家中還有一個妹妹。為了不穿幫,這些都是根據林玉原本的身世進行改編,因此記起來也不算難。
但是這幾人的熱情著實是讓林玉有點招架不住,一頓飯下來讓她十分疲憊。
裴父少言,隻是偶爾說幾句。
等離開時,他招呼裴鄞去他那邊低聲說:“這姑娘是不是你找來騙我們的?”
裴鄞麵色不變:“為什麽這麽說?”
裴父冷哼:“你撒謊不眨眼,但是麵前這個小姑娘一撒謊就臉紅,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麽信你。”
“姐姐不是信了?”
“她那腦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看見長得好看的人,她的智商下降得厲害。”他頓了頓,繼續說,“不管如何,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原因騙我們,但是你的眼睛騙不了人,你是真心喜歡人家,身為男人,就給我拿出點男人的擔當出來!”
裴鄞輕笑,沒有反駁:“是。”
裴父冷哼一聲,上車離開了。
等他們的車駛遠,林玉鬆了口氣,拍著自己的胸脯:“好緊張,恩公,我沒有露餡兒吧?”
“沒有。”
“那就好!”林玉嘿嘿笑了兩聲,“我就怕自己的演技不佳。”
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裴鄞神色溫柔的看著她:“要不要跟我去逛逛?”
“去哪裏?”
“博物館。”
說來也巧,原本這件事情並不在裴鄞的計劃之內,不過吃飯的地方卻距離博物館不遠,便帶著她過去了。
也就十分鍾左右的路程。
博物館的外麵還在施工,但是裏麵已經基本上全部都完工了。
冰涼的大理石地板,環境有點昏暗,各式各樣的陳列櫃,以及角落裏的木質椅子。展廳裏十分安靜,隻有輕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仿佛時間都在這裏靜止。
忽然,裴鄞打開了燈光,周圍瞬間被照亮。
所有展櫃的燈光全部亮起,裴鄞的腳步聲緩緩傳來,他問:“如何?”
“這裏好漂亮。”林玉靜靜的看著麵前的空間,有一瞬間呼吸都被掠奪,“恩公,這裏就是你開的博物館?”
“嗯。”
“好棒,那我以後會繼續給你收集古董的,恩公,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的,也跟我說,隻要我能夠找到,一定給你全都找過來!”
“好。”
裴鄞看著麵前的林玉,小姑娘雀躍得可愛。
柔和的燈光落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像一陣輕快的風。
他不斷地想著她口中的稱呼,終於鄭重開口:“玉兒……姑娘,我能就叫你玉兒嗎?”
林玉一愣,呼吸都快要停滯:“當然,當然能。”
兩人視線交纏,林玉卻不敢讓自己再想下去。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兩人認識了這麽長時間,稱呼改一改又有什麽奇怪的!
“恩公,你叫我什麽都可以的。”她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裴鄞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那你也不必再叫我恩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其實,玉兒,我們要不要假戲真做……”
裴鄞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邊的林玉身形一閃,消失在他麵前。
原來是時間到了,十二點鍾了,林玉回到一千年以前的南嶼了。
手鐲那邊,林玉也是微微一愣,她看著麵前的環境,才想起來回複裴鄞:“恩公,你剛剛說什麽?”
裴鄞歎了口氣,剛剛說的她是一個都沒聽進去,“我說,不必叫我恩公……”
“阿姐!”手鐲那邊傳來一道叫聲,之後便沒了聲音。
是林玉切斷了兩邊的聯係。
裴鄞沉默的看著麵前手鐲,許久歎了口氣,哭笑不得。
另一邊,林玉看著忽然冒出來的林漾,她驚訝道:“漾兒……你怎麽在這裏?”
林漾外麵進來,她關上門看著麵前的林玉,撲了過來:“阿姐。”
“怎麽了?”
林玉的神色有點慌張,她不知道自己剛剛說話有沒有被林漾聽見。
林漾緊緊抱著她,聞到了她身上特殊的味道,不屬於南嶼的味道:“阿姐,我們當初說好了,彼此之間不會有秘密的。”
“漾兒,你想說什麽?”
“我今早過來找你,你根本不再房間裏,阿姐……”林漾雙手收緊,“我知道,兩個人即便是親生姐妹,也不一定會沒有秘密,但是我隻有一個要求。”
她儼然已經帶上了哭腔:“阿姐,我不要你離開我。”
林漾再這段時間裏想過很多個可能,最大的可能必然就是姐姐去了神仙的地方。
但是這種地方,不管怎麽想,都離家裏很遠很遠。
林玉輕輕拍著她,歎了口氣:“我不會離開你的,漾兒,一直都不會離開你。”
“說好了?”
“嗯,說好了。”
林玉從沒有想過自己要與林漾分開,這個世界,她可以舍棄任何人,唯獨林漾不一樣。
再說了,裴鄞他……對她應該是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林漾整理好情緒,對林玉說:“這邊有我守著,沒有人發現你不在房中。”
“謝謝你,漾兒,以後也得麻煩你幫我守護好這個秘密了。”
林玉揉揉她的腦袋,神色溫柔。
林漾心中閃過一抹掙紮,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提出這個要求,既然姐姐沒有反對,那她就不會放手的。
已然是中午,兩個人從屋內出來,周圍的人也沒有投來奇怪的眼神,應該是林漾幫她解釋過了。
說她跟神界溝通太過耗費體力,因此才需要睡眠恢複身體。
聽說了這件事情,單大夫還特意過來,要給林玉把脈,被林漾一頓忽悠才走。
另一邊。
雖說南嶼收容了不少難民,但是距離遠的,還是選擇留在自己家中度過這個冬日,因此凍死了不少人。
活下來的以成年精壯的男人居多,這大大壯大了何漣以及何永的隊伍,兩人以勢如破竹之勢一路南下,再過半月就能打到京城。
京城,已經四十多歲的楚擎憤怒的看著麵前的眾多大臣:“廢物!都是廢物!朕明明派了這麽多兵過去,為什麽還是擋不住他們!”
“陛下息怒!是那何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多?”楚擎冷笑一聲,“多又如何,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但是晉家軍都是從軍隊中出去的良將!怎麽連他們都擋不住!!一群飯桶!”
看著底下瑟瑟發抖的臣子,楚擎忽然將視線落在站在一旁的道士身上,他穿著灰色道袍,乍一看還真沒發現他的存在。
“劉真人,你來說,朕如何才能退敵!”
劉真人被叫到,身體一哆嗦:“陛下,草民不知……不過草民知道,當今天下之主就是陛下,那曲曲何永根本不足掛齒!”
楚擎怒目圓睜,指著劉真人罵道:“哼!你這道士,平日裏說得天花亂墜,如今關鍵時刻隻會拍馬屁。朕養你有何用!”
劉真人連忙跪地磕頭,惶恐地說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草民這就為陛下想辦法。”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陛下,草民聽聞那何永之所以能勢如破竹,是因為有高人相助。陛下可廣招天下奇人異士,或許能找到破解之法。”
楚擎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後說道:“當真?”
“自然當真,”劉真人想到自己最近得到的消息,立馬說道,“陛下,草民聽聞在流放之地南嶼,有一個神女,能夠得到上天恩賜的食物與工具,若是陛下能得到此人,一定如虎添翼!”
此話一出,楚擎眼睛一亮:“好,很好。若真有此人,一定要將人給我帶過來,以保我大燕王朝的安穩!”
他的視線在大臣中掃視了一圈,最終定格在李明察身上:“李愛卿,此事就交給你去做!一定要將神女給我帶……不,給我請過來!”
李明察恭敬道:“是。”
朝堂之上,許多大臣卻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暗波湧動。
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活計的李明察疲憊地從朝堂往家裏走,一進門,就看見林柔兒挺著個肚子,在門口等他。
雖說當初他跟林柔兒是陰差陽錯,但是現在兩人都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李明察也願意將以前的事情都放下,專心的對待林柔兒。
但是一進家門,想象中柔情似水的妻子沒有出現,林柔兒頂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抓著他的胳膊質問:“李明察!聽說你要去梁城!?”
“沒錯。”李明察皺起眉頭,“你怎麽知道?”
這話皇帝才剛剛說了沒多久,怎麽林柔兒就知道了。
“你不能去!”林柔兒抓著他的胳膊,一雙眼睛幾乎要滴血,“你、你去跟皇帝說,你不能去,你病了,或者你說你要在家裏照顧我,總之就是不能去!”
李明察看著瘋瘋癲癲的林柔兒,眼神不解:“為什麽?這個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不是你辛辛苦苦為我籌謀來的嗎?現在皇帝才第一次交代我做事,你就讓我跟皇帝說我做不了?”
“沒錯,就是不能去!”
“林柔兒,你當官場是兒戲嗎!”
李明察拂袖而去,隻留下林柔兒一人站在原地,她看著李明察的背影,跺了跺腳:“為什麽,為什麽這個林玉總是陰魂不散,怎麽什麽時候都能聽見她的事情?”
不行,她得想辦法,絕對不能讓李明察去抓林玉。
萬一兩人死灰複燃……
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對身邊的人吩咐:“給我備馬車,我要進宮。”
“是。”
南嶼這邊,林玉不知道京城正有一張大網在徐徐朝她張開。
此時的她正在跟林家的人一起,將新到的一批衣服給發下去。
這些衣服大概有七八種種類,花紋也都各不相同。
原本第一次送過去打版的衣裳,全都是同種色係,也沒有什麽花紋細節,但是後麵隨著裴鄞那邊的工藝越來越熟練,傳送過來的衣服也都逐漸精致起來。
就比如這一身褂子,上麵竟然繡著栩栩如生的食鐵獸的圖案,那上麵的食鐵獸還在吃著竹子,十分可愛。
林漾也喜歡,她穿在身上,嫩綠色打底的褂子將她的臉蛋襯得越發嬌嫩,“阿姐,好看嗎?”
林玉輕笑:“好看,漾兒穿什麽都好看。”
將衣服分發下去,林玉去看那邊土地開墾的情況。
目前探索出來的部分土地,隻要能夠滿足條件的,都要修改成梯田供大家種植。
林時謹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看見林玉來了,還興致勃勃地拉著她一起討論:“玉兒,你看這書,簡直是神了!”
“世界上竟然有書能夠將如何在山上種植說得如此詳細,不管是坡度還是地形起伏,甚至是氣候跟土壤,樁樁件件全都解釋了出來,真是天書!”
林玉笑著看了眼麵前的小山坡,現在已經隱約能夠看得出梯田的形狀了,她感歎:“之後咱們就是靠自己也能吃飽喝飽。”
“沒錯,為父還打算將另一邊開墾出來做茶樹……”
話說到一半,林時謹忽然頓了頓,“玉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靠自己?神仙難道打算不管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