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劉武把徐顏送上出租車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馬上攔了另一輛出租,一直尾隨著妻子到了那家醫院,躲進了醫院不遠處的一家小賣部裏,不停地抽著煙。

從這個角度,完全可以看到醫院門口的事,而徐顏和周琳此時就站在門口,在談論著。他知道,徐顏會說些什麽,但是他也知道她不會太過打壓。徐顏的脾氣是不好,但是她的本性是善良的,而這火爆的脾氣,也不是天性如此,那是自從她失戀之後,慢慢積累之後的表現。就因為太了解,所以每次她脾氣之後,他都會微笑著說:“老婆,好了嗎?”

這次周琳的事,實在出乎他的意料,自從兩個人分手之後,他就再沒有看到她,昨天從媽媽的口裏知道她的存在,心裏多少是吃驚的,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驚訝。

這次跟過來,躲進這家小賣部,不是不信任徐顏,也不是怕她會對周琳做什麽,而是怕周琳反過來會傷害到他的徐顏。八年沒見,周琳變成了什麽樣子他不知道,從昨天電話裏那幾盡瘋狂的舉動,其實他還真怕這個女人會對他的小顏做什麽。

丈夫的擔心與掛念,徐顏卻並不知道。對於徐顏來說,其實她自己一點也不會擔憂這個周琳會有什麽舉動,

不錯,這個女人是有點兒瘋狂,但是這種瘋狂背後,其實也是一種悲哀,這個女人貪慕虛榮,是她自己放棄了大學時最純真的愛情,想要什麽金錢還有虛榮,結果得到的卻是這樣的悲劇。這又應該怪誰呢?在她眼裏一錢不值的劉武,在徐顏眼裏卻是個寶,這就是女人選擇對象時的心境不一樣,其得到的結果也就不一樣了。

那個女人就站在門口,身子有點兒單薄,可能是懷孕的原因,臉色有點兒蒼白,臉上早就沒有了光彩,徐顏心裏想:劉武當初到底是愛她哪點?想歸想,但還是走了上去,在她麵前站定了。

“周小姐。”徐顏微微一笑,看不出是喜是怒。

那個女人開始還在張望著,也許是在等劉武吧,並不知道自己麵前已經站了一個人,聽到徐顏的聲音,她抬起了頭,臉色似乎更加的蒼白。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女人的眼睛沒有光彩,此時看到徐顏,似乎猜到了什麽,瞳孔在收縮。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啊。不久之前,你不是還給我的丈夫打了電話的嗎,這麽快就忘了?”徐顏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

女人盡管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是徐顏如此直接了當的回答,多少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沒有想到劉武的老婆那麽快會找上門來。

“我不想跟你說話,劉武呢?”女人的聲音有點兒尖叫了。

“我老公說了,這女人懷孕的事,他一個大男人什麽也不懂,還是我們女人方便些,所以全權委托我過來看看,有沒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徐顏不疾不徐地吐出話來,卻好似給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有點兒不相信,說:“不可能,劉武怎麽會……”

“我老公相信我能幫到你的,我認識醫院的婦產科專家,不過很不湊巧,她正好去了國外,要有段時間才能回來,要不你等等?病房方麵,你也不用操心,我可以找人幫調一間好的病房,不用擔心,你是劉武的同學,我們會盡力幫你的。”徐顏輕輕地說著,眼神平和。

女人的臉色更白了。對於女人來說,自己被踢回了國內,想找初戀情人,想要有一個男人的保護,結果這個男人卻輕輕鬆鬆的把她的事告訴了自己的老婆,還讓老婆出麵來“羞辱”她。不錯,在她眼裏,徐顏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羞辱,看著輕描淡寫,看似溫和照顧,實則是把她往冰窖裏推,告訴她她隻不過是一個關係很淡薄的“同學”而已。如果劉武真的把她當初戀的情人,會把這事如此輕鬆的告訴自己的老婆?而這個女人,如果知道了她是自己老公的初戀情人之後,還能如此冷靜?

“你還不知道我和阿武之間的情意吧?”女人冷不丁地說出一句話,她在觀察徐顏的表情,她就是想要對方生氣。

不錯,她對付不了國外的那個女人,對付不了那個女人的趕盡殺絕,她還對付不了一個沒背景沒地位,甚至看著軟弱可欺的女人?如果連這麽一個女人她都對付不了,那她在律師界就白混了,雖然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律師所上班了。她早在回來的時候,就調查了劉武的婚姻情況,知道了他的老婆隻是一個圖書館的職員,沒權沒勢,沒身份沒地位,她就不信她對付不了這麽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女人。

“嗯?”徐顏從鼻尖裏哼出一個音節。

“你還不知道我以前和阿武是多麽恩愛吧?”女人揚著眉問。

“哦?”徐顏連表情也不曾變過,聲音更是連變也沒變,很平靜。

“你不想知道我以前跟阿武戀愛的事嗎?”女人逼問。

“我為什麽要知道?而且,你這麽急地,不就是想要向我炫耀我老公之前怎樣對你著迷嗎?但是,為什麽你又會淪落到這般地步呢?昔日的校花,如今怎麽厚著臉皮哭哭啼啼,以死相逼了呢?”徐顏的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句話卻又好似踩在對方的痛處,讓女人的臉色全變了。

本來徐顏多少還會顧及什麽,但是如今見到了,看到了她站在自己的麵前,如同一隻小兔子似的。她看到的不是兔子的善良,而是兔子的膽怯還有單薄,她心裏就冷哼了一聲。

“誰說我以死相逼了?我有必要嗎?我都已經懷了阿武的孩子了,我幸福都來不及,為什麽要去尋死啊?反倒是你,該讓位了。阿武自始自終愛的人都是我,而你不過就是我懷孕之後他作為寂寞的暖床工具而已。”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似乎在向徐顏炫耀著自己的幸福。

這個女人很囂張,囂張地讓徐顏想要甩她一巴掌。但是作為知性女性,不會以如此粗俗的行為來發泄內心的不滿。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方式來表達。

“哎喲,那可真是要恭喜周小姐。周小姐是什麽時候回國的啊?回家的時候怎麽都不打一聲招呼啊,我和老公好來機場接你的啊?”

“誰說阿武沒有來接我,我上周回來的時候,阿武……”女人似乎想要炫耀什麽,但話說到一半,突然停止了,臉色大變。

“周小姐你可真是奇跡,剛回來一周就知道這孩子是我們家劉武的?剛回來一周,這肚子就大到像足了三四個月?看來周小姐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連肚子都跟常人不同。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了,我也認識做醫學鑒證的人,可以幫你找人做親子鑒定,現在的醫學那麽發達,如果你不知道孩子父親到底是誰,那麽這個忙我也能順便幫上。嗯哼?”

女人的臉色此時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表示,一個女人被打壓到這種地步,本以為可以在初戀情人的老婆身上找回一點當初的自信,結果對方卻是那樣的輕鬆而微笑的麵對,說出來的話,每一句看似很優雅很溫柔很照顧,但是每個字的背後卻是那樣的諷刺著她的難堪與脆弱。

“阿武是我的,你隻不過是想利用婚姻來套牢他而已。”女人已經詞窮,一直在那強調著她和劉武的關係,想要刺激徐顏,想要徐顏生氣,想要徐顏發狂,這樣至少能出心中的一口怨氣。

“哎呀,原來周小姐知道我和我老公是軍婚啊。”徐顏臉上的笑容可掬。

“別想用破壞軍婚這一套來嚇我,告訴你,我不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59條第1款的規定:“明知是現役軍人的配偶而與之同居或者結婚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投。”這個才是破壞軍婚,你沒有理由可以告我破壞軍婚。”女人似乎很得意,意思也再明白不過,她就是擺明了要跟她搶老公的,而且不以此為恥。

徐顏卻突然拍起了手,讚道:“周小姐真不愧是律師,還知道破壞軍婚的詳細內容,看來你在律師界沒有白混,連後路都想好了。”

“告訴你,你想對付我,還嫩了點。”周琳似乎並不把徐顏放在眼裏。

“那你可以試試。”徐顏眼神在笑,但笑容背後卻有一種警告。

“姓徐的,我不怕你。兔子被惹急了還咬人呢,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隨時可以跟你玉石俱焚。我或許不能拿你怎麽辦,但是我隨時可以毀了你的丈夫,他是一名軍人,想要毀他再容易不過。”女人說著可怕的話。

女人可怕,發了狂走投無路的女人更可怕。在周琳的眼裏,徐顏再可怕也可怕不過美國的那個女人,而且她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想對付她,門都沒有,如果她死了,也得拉個墊背的。

徐顏輕輕一笑,說:“這是個法製社會,法製社會**理,你的證據、理在哪裏?當然法製社會還不完善,這就需要權力機關的作用了,我雖不在此機關中,不代表我沒有親人不會行使監督的權利。而且提醒你一句,誣告誹謗是犯法的。”

徐顏優雅地轉身,看也不看一眼背後那個抓狂而為之臉部扭曲的女人,又不疾不徐地說:“忘了告訴你了,這家醫院的門口是有攝像頭的,你我的談話都在攝像裏,還有,你我談話的內容也在我這支錄音筆裏。周小姐,希望你好自為之,別跟自己的律師生涯過不去。”

周琳的臉色更蒼白了,她怎麽忘了醫院門口會有攝像頭,真是越急就越沒有防備,怪不得這個女人一直都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還帶了錄音機,竟然錄下了她們談話的所有內容,這無異是被人拿了把柄在手裏,她怎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真是在國外養尊處優慣了,都忘了如何提防別人了。

她的表情扭曲,臉部的肌肉在抽搐,為什麽誰都在逼她?被美國的女人趕盡殺絕,沒命似的逃回來,不敢見父母,偷偷來到g市,本以為溫和的劉武會幫助她,可沒想到他的老婆竟然也如此的可怕,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卻比美國女人的逼到盡頭還可怕。她不甘心,為什麽她周琳就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跟你拚了!”她咬牙切齒,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想要撕了徐顏。

徐顏雖然沒有防備,但是以她練過防身術的身手,想要不費吹灰之力地避過周琳的拚命那是很容易的,但是她知道劉武就在附近看著這邊,以劉武的性格,不會那麽放心地放任她一個人過來的,一定會尾隨而至。她突然生起了一種試探的心,想試探試探劉武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她,在她和初戀情人之間,他到底會保護誰?所以她不避也不讓,故意沒有發現的一直往前走著,臉上卻掛著深高莫測的笑容。

其實徐顏這麽做,不光隻是為了試探劉武,這隻是其中一個很小的原因,主要的目的在於,她知道醫院有攝像頭,想要完全地根治這個女人,有時候也是需要一點兒引誘手段的,甚至是苦肉計。

周琳的眼中已經泛起了紅光,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魔鬼,一個走投無路發瘋的魔鬼。在她眼裏,隻要除掉了眼前這個女人,她就可以得到劉武了,得到這個昔日把她當寶貝一樣的初戀情人了。要說當年她是因為愛跟美國的那個人在一起,還不如說她是為了錢,在社會上曆練久了,知道錢這個東西的重要性,但是在她的心裏,一直都珍藏著劉武,也在心裏渴望著劉武沒有忘了她,隻要她回來,劉武就會毫不嫌棄地接受她。但是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把她的一切都奪走了,在她走投無路,沒有親朋好友幫助的時候,她看似好意的一番話,卻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子,插進了她的心髒,也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奪走了。

她恨這個優雅的女人,當初的她也是這樣的風光,深受男人們的追捧,但如今她什麽也沒有了,剩下的隻有恥辱,所以她恨!

她快速地衝了上去,推向了毫無防備的徐顏,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啊……”一聲尖叫,從一個女人的口裏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