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很淺薄。

其實根本不用假裝,我一向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淺薄的人。我胸無大誌,這輩子撐死了也就是混個吃飽喝足,完了能抱個美女睡死過去就心滿意足了。

我這還不淺薄麽?簡直已經淺薄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了!

為了怕倪佳無法充分的感受到這一點,我精心挑選了幾篇我撰寫的內容思想極其淺薄的文章,然後作為準備交給倪佳的稿子。

三天後一個居心叵測的下午,我阿林SEVEN胖子倪佳悉數到齊。

四個男人在我床邊圍成一圈開始打牌,倪佳在無聊之餘翻看了我電腦裏文件夾的文檔--我準備上交給她的那些稿子。倪佳美人在略為翻看之後,果然花容失色義憤填膺:“你就拿這樣豪無思想的東西去騙我們的稿費?”

我正抓了一把爛牌,嘴裏不由來氣道:“靠,文字之道,猶如放屁,想放就放什麽,哪來那許多千錘百煉的狗屁思想?”

倪佳看來估計是不打算放過我了,於是秀目圓瞪朱唇輕啟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開始無非就是號召我行文用心豐富內涵任重道遠,先什麽而憂後什麽而樂文字為輔思想為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那路子。眉飛色舞抑揚頓挫義正詞嚴說得阿林胖子他們都忘了出牌了。

趁著洗牌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什麽叫作品的思想?”

老實說我純粹是隨口一問,僅僅是不想讓倪美人一個人唱獨角戲太過寂寞而已。結果這妮子聞言一下來勁了,從杜拉斯說到村上春樹北島,然後開始和我侃米蘭昆德拉,再從生命不能承受之輕開始侃侃而談,一直說到前些曰子米蘭昆德拉的思想廣為流傳。最後總結:既然身為寫字的人,作品中就應該有完整的嚴謹的深刻的思想。

看這樣子我裝矜持是裝不下去了。我扔了手裏的牌,點了支七星特深沉的噴了口煙。然後開始和倪佳美人促膝而談。

“由於曆史的原因這數十年國人最大的弊端在於思想的匱乏!而因此順帶出來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

思想?那是偉人們玩的東西,馬克思列寧*孔子莊子老子海德格爾甚至柏拉圖尼采。在某種程度上說,這些人在曆史上是坐標級別的。

思想的誕生是個力氣活兒,沒個幾十年的生離死別烈火錘煉是見不了人的,而且往往這樣的錘煉還需要意識形態的打壓。可所謂的意識形態的打亞是個什麽考驗呢?想想哥白尼是被燒死的,孔子最後周遊列國最慘的時候領著一幫學生沿著大街要飯。

關鍵在於,由於咱們國家在那個著名的十年浩劫期間,已經把當時所有的非主流思想流派當作牛鬼蛇神一掃而空了,所以到現在思想的匱乏已經逼得國人不得不指鹿為馬了。於是燒刀子二鍋頭也拿來當茅台國宴使了。

作家,任何一個作家,即使他是個很出色很優秀很牛逼的作家,即使他的作品中也包含了些自己的想法,即使那些想法看上去非常的貌似真理貌似“思想”!

他也隻是一個作家,不是思想家!

沒有必要趕鴨子上架非往思想家的套子裏鑽。

包括茅盾老舍包括托爾斯泰高爾基莫柏桑甚至杜拉斯等等等等。他們不是思想家,他們是作家。

作家隻要在作品裏表達清楚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就可以了--無論是什麽東西消極得或者積極的。但絕對沒有必要去弄什麽一整套嚴謹深刻的思想。

文學就是文學,和哲學是兩個概念。

米蘭昆德拉,一個暢銷作家,一流的或者二流的小說作者。或許可以挑起一股潮流但不可能提供給我們一種完善的思想理論體係。

當然,也有硬被擺上神台供奉著的。百年來被糟踐的最厲害的當數魯迅了。魯迅是鬥士是偉大的NB的作家,但他也不是思想家或者哲學家。

但就這麽一個生前NB的人,死後就愣給擺上了神台了。所有魯迅的著作基本都被後人們“引申”“發掘”出了無數的憂國憂民的大道理,“研究體會”出了無數深刻的思想。結果,魯迅也成了思想家了──這話聽著都跟罵人似的。”

倪佳被我一通胡說八道侃得眼冒金星五光十色。

SEVEN在一邊衝我一個勁使眼色,我心裏一機靈,心想差點又犯錯誤,一不留神又侃過了。

“那到底什麽是文學呢?”倪美人的眼神無辜迷茫而且美麗動人。

我心裏發慌,麵上不動聲色。眼角瞥見SEVEN衝我做了一個下流的姿勢,我立刻心領神會。

“文學就是一種文字遊戲,遊戲方法千變萬化--基本類似於zuo愛,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都是隨手拈來。關鍵是--艸之有道。”

我表情嚴肅如是說。

說完了我都不敢再看倪佳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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