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冬天的這個上午,外麵還在飄著雪花。

紐約市已經完全淹沒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我一個人漫步在街頭,我的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路邊的黑人乞丐裹著舊棉衣在大口的往自己嘴巴裏灌酒。他們在一些垃圾桶裏生了火,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圍著烤火。

所有的人都這麽悠閑,似乎沒有對未知的將來有任何的憂慮。

街角有一個黑人乞丐,他沒有在火堆那裏和他的同伴們喝酒烤火。他把一個鐵皮桶倒扣在地上,用自己的雙手拚命擊打桶底——這個破舊的鐵皮桶在他手裏就好像一個架子鼓一樣,發出陣陣節奏感極強的鼓點。

我被這個黑人的鼓聲吸引。說實話,他的技術不錯,鼓聲也非常動聽。可惜街頭忙忙碌碌走來走去的人群,沒有人關注他的音樂。我大步走了過去,從皮夾裏掏出了一張十美元的鈔票,輕輕的放在了他麵前帽子裏。

我對這個黑人充滿了尊敬,因為他在自食其力,在別的乞丐都在渾渾噩噩的時候,他努力工作,對未來充滿了緊迫感。

我想起了一個小時前,在IBB總部的會議室裏,所有的董事全部出席會議,王庭麵色嚴肅的大聲宣布:“對漢高的攻擊行動正式啟動!”

然後由我詳細的對所有的董事詳細講解了一下這次計劃的大概內容,包括攻擊的程序,應急的措施,以及攻擊後的善後措施等等。

這個計劃是由我親自製定的——其實是陳遠交給我的一個底稿。然後再由IBB的投資部門的幾個專家共同完善,最終完成了一個龐大的精致的攻擊計劃。

最後我宣布,這個計劃將命名為“聖誕禮物”計劃。在偌大的會議室裏,我用一種大聲的飽滿的充滿了自信的聲音宣布:“我們不但要給陳遠送去一個讓他無法消化的聖誕禮物,同時,隻要吃下了漢高,那麽對於IBB,對於在座各位股東,都將是一個非常誘人的聖誕禮物!”

隨即是王庭的總結姓的講話,這個老狐狸難得的顯露出了興奮的情緒,他用一種灰飛煙滅的語氣大聲的鼓舞著所有的人。

“桑德!我聽說你正準備在加勒比買一個海島,隻要這次計劃成功了,今年的聖誕節,我將買下一個島送給你當作聖誕禮物!”

我麵色平靜,看著這幫滿臉貪婪的家夥。這個時候,整個會議室裏麵臉上沒有露出高興的笑容的,除了我之外,就隻有一個人了。

這個人就是奧蘭多,他滿臉沮喪,低聲嘟囔了一句:“該死的,這幫人都瘋了。”

我必須承認,奧蘭多雖然是個蠢貨,但是他的這句話確實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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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慢慢走到第五大道,在一個個的著名品牌的服裝商店門口徘徊。我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圍著圍巾。我感覺自己心裏有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根據計劃,我將直接指揮這次行動,我將掌控高達5億美金的資金,在股市上展開對漢高的狙擊,我的任務就是在股市上擊倒陳遠,或者逼迫陳遠把他為數不多的資金牢牢的焊死在股市上。耗盡陳遠的最後一點資金。

當然,這些是對於IBB而言的。

對於陳遠而言,我則是一個打入IBB的臥底,用周星星的話來說,是一個“金牌臥底”。我的人物就是指揮著手裏的5億美金,砸倒股市裏麵,故意輸給陳遠,然後讓這個5億美金變成漢高的輸血管道,幫助陳遠拉高漢高的股價。

我站在一家商店門前,看著櫥窗裏精致的服飾,雙眼出神。

“嘀嘀!!”我身後忽然響起了車喇叭的聲音,我皺眉回頭。這裏應該是禁止鳴笛的。

一輛紅色的福特汽車跟在我身後,然後停在我身邊。車窗緩緩打開,裏麵露出一張美麗而憤怒的臉龐,是那個漂亮美麗的CNN記者蘇珊娜。

“陳陽先生!我們又見麵了。”她的話裏帶著憤怒。

我輕輕一笑,想起了上次在飛機上利用了她的事情。

“你的那個攝影師沒事吧?”我滿懷歉意的說。

“他的一隻手骨折了,並且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蘇珊娜氣憤的說。

“對不起。”我由衷的說。

蘇珊娜火氣不減:“難道你不認為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麽?”

我聳了聳肩膀:“抱歉,我隻能說我利用了你一次。”

蘇珊娜怔了怔,忽然冒出來一句:“那麽,你答應我的專訪還算數麽?”

我想了想,笑道:“算吧。就當作是對你表達歉意。”

“太好了!”蘇珊娜立刻開心的大叫,她立刻說:“那麽你上車吧,我們馬上回去,還可以趕得上中午的新聞時間!”

“不!”我立刻拒絕:“現在不行。我想還得等一些曰子。”

“哦?”蘇珊娜愣了一下,她側頭想了兩秒鍾,立刻又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是馬上IBB就會展開行動了?”

“這個反應靈敏的女人。”我心裏暗暗說了一句,但是我嘴裏卻否認道:“不,我並沒有這麽說。你也不用套我的話。”

“陳陽先生。”蘇珊娜忽然笑道:“這件事情結束後,你是留在美國,還是回中國去?”

我忽然語塞。

我不得不承認,蘇珊娜這句話立刻就擊中我此刻心裏最彷徨的地方。

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當然是回國去,繼續當我的小老板,然後慢慢的發展自己的事業。

但是目前來看,事情已經越來越複雜了。

楊微已經擺明了不但要吃掉IBB,打倒她的父親,並且她連陳遠這個老狐狸都算計了進去。這個女人的可怕是我事前沒有想到過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她已經完全控製了我。雖然她對每個人都笑語嫣然,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是一個美麗的天使。我絲毫不懷疑,在必須的時候,她可以立刻變成一個可怕的惡魔。

而更加更加重要的是,似乎這個女人對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現在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該怎麽算了。

這件事情,如果失敗了,那麽很簡單,王庭會第一個幹掉我。在美國,像他這種勢力的人,要想幹掉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小人物,簡直太簡單了。

如果事情成功了,楊微將接管一切,到時候,她會放我走麽?這些曰子相處下來,我充滿的感覺到了楊微是一個zhan有和控製yu望非常強烈的女人。她會輕易的放了我麽?

恐怕不會。我心裏立刻給了我自己一個答案。這些曰子,楊微很明顯的對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有的時候,我內心真的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卷入這件事情中。

但是我同時又對自己的這個念頭表示懷疑。如果上天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我還會拒絕陳遠當初的拉攏麽?我會拒絕這麽一個龐大誘人的計劃麽?

拒絕這麽一個帶著我直接一步跨入上流社會,成為萬種矚目的人物,手裏掌控數億甚至更多資金的大人物麽?

我覺得想得多了,自己的腦子都已經開始疼了。或許陳遠說的很對——“我天生就是一個冒險家。”

蘇珊娜還想說什麽,我搖頭,笑道:“別問我了,對於你的問題,我現在不能作出任何的回應。”我忽然眨眼笑道:“蘇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你的身上一定是裝了一個錄音機了吧?”

蘇珊娜輕輕一笑,果然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僅僅隻有火柴盒大小的微型錄音機。她把錄音機扔到了後麵的座位。

“上車吧,你要去哪裏,我帶你一段。”

我還是搖頭:“蘇珊,我想你不會是順路帶我的吧?難道CNN的記者工作都這麽清閑麽?清閑到了開車上街做好事?”

蘇珊娜笑道:“當然不是,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我在IBB的門口等了你一上午了。看見你出來,就一直遠遠跟著你。不過看上去你好像心情不是太好啊。”

我攤了攤手:“行了,蘇珊娜,如果你還在套我的話,那麽我們的交談就隻能結束了。難道你想破壞我心裏對你的那一點點友誼麽?”

蘇珊娜忽然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陳陽,告訴我,那天在飛機上的那個人,不是IBB的人吧?他是別人派去跟蹤你的,是麽?”

我皺眉,沒有說話。

蘇珊娜眼睛一亮,繼續說道:“或者他根本就是一個殺手?專門去暗殺你的?他的身手實在厲害的嚇人。我的攝影師可是個業餘的拳擊手呢。”

我心裏一驚,立刻決定不能再和這個女人交談下去。她的聯想能力實在太可怕了。

我故意輕輕一笑:“或許你說的對,或許你說的不對。”我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車門:“可惜,你沒有證據,一點證據都沒有。”

“沒錯。”蘇珊娜承認,隨即她又說:“怎麽,真的不肯上車麽?”

“不用了。”我再次拒絕。想了想,我忽然又冒出一句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在周圍跟著我的,恐怕不止你一個人呢。”

說完,我不理會蘇珊娜驚訝的目光,大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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