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醬廠
即使另算，管家也不敢再多說話了。霖王正虎視眈眈看著，範府的公子也在爭牌子，再晚了，他回去後還不被夫人小姐給罵死。
“對了，範公子，我們廠子裏同時還有繡廠，等會兒公子和管家要不要過去看看。繡廠生產出來的繡品暫時還沒有外賣，你們可是前幾份，我們可以給你們相應的折扣。”蘇青青做生意的頭腦絕對一流，見縫插針給自家廠子打廣告。
“好呀。”範千毅笑著答應了。
管家本來沒有興趣，京城裏有名的繡廠太多了，這個鄉下能有什麽好東西呢？
可是後來一想，既然這兒的家具是新穎的，說不定繡廠那邊也能出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再說還能打折，又是前幾份，要是事情辦得好，回去後也能得到夫人小姐的誇獎。
於是，他也痛快地答應了。
“要不要在京城裏買幾個鋪子？”李元楚看著她悠閑地問，模樣似乎是在閑聊。
“我哪裏有銀子？”蘇青青開始哭窮，“這邊蓋了這麽多的廠房，還有學校、住的，加上家裏買了地，又增添了那麽多人養著，就是想買也有心無力呀。”
“這個不用愁，鏡子和琉璃馬上就要大批量賣出，加上水泥的利潤，足夠你有相應的銀子買幾間鋪子了。”李元楚慢吞吞回答。
蘇青青詫異地瞄了他一眼，這家夥怎麽現在對自己的事情這樣熱心，不是有什麽企圖吧？
“那好，銀子先給我，我買下幾間就是。要是可以的話，就買那些地方大一些，位置稍微偏一些的地方也無礙，但是治安一定要好。”蘇青青提出要求。
“鬧市不是更好嗎？”李元楚溫和地問。
“鬧市的話，馬車出入肯定不是很方便，而且價格貴。我想省下銀子多買幾間鋪子了。”蘇青青微笑著回答，心裏暗自對李元楚提防起來。
看到她警惕的樣子，李元楚忍不住心裏發笑，這丫頭還真夠機靈的，這樣就警覺起來。就她那二兩肉，夠幹什麽的，用得著這樣提防自己嗎？
“好吧，我會讓你給你留心的，等鋪子定下來你再親自過去看看。”他嘴角帶著微笑說。
“多謝。”蘇青青言簡意賅。
“我還有事情找爹他們商量，就不和王爺閑聊了。”她站起來也客氣地告知。
“嗯。”李元楚依舊是淡淡的表現。
蘇青青帶著丫頭們到了後麵，正好看到範千毅和尚書府的管家將協議簽下了，她選出來的一個下人將銀子收下，並且遞出了號牌。
“蘇姑娘，在下想看看繡品。”範千毅過來說。
“黃芪，帶著公子過去看看。”蘇青青吩咐身邊的丫頭。
“是。”黃芪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範千毅就跟著她出去了，而管家也生怕自己被拉下，緊跟著範千毅的步伐出去了。
“爹，趙大伯，我找你們有點兒事情。”蘇青青走到蘇中義邊上，給他拍掉身上的灰塵，然後說。
“什麽事情？”蘇中義停下手裏的活問。
“我想到周邊的村子收購一些黃豆和其他的豆子，不知道行不行？”蘇青青說明來意。
“咋不行，鄉下的豆子也不值錢，收在家裏也是放著，你要是想要的話，我幫著你收就是。”趙大生大聲地說。
“東家，我們家就有，你要不要？”有同村的工人拘束地詢問。
“要，你家有多少？”蘇青青問。
“五十來斤重吧。”一個漢子不好意思地回答。
“爹，現在黃豆是什麽價格？”蘇青青轉過頭問蘇中義。
“好的要五文錢一斤了，差一點兒的也就四文錢。”蘇中仁在一旁聽了回答。
“要是你家的豆子特別好，裏麵又很幹淨的話，我願意用六文錢收購了。”蘇青青給出價格。
“好好，回去後，我就讓老母將豆子撿幹淨了。”漢子一聽嗬嗬樂起來。
村民一聽這樣高的價格，也紛紛過來詢問，要將自己的豆子賣了。
“行，有多少我都要了，要是你們誰家的親戚有，也送過來吧。隻要豆子夠好，價格就不會虧了你們。”蘇青青高興地回答。
“中，明天我讓家裏給問問。”
……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起來，但是手裏的活卻不敢怠慢了。
蘇青青也不惱，笑著帶著丫頭們走了。
等一會兒範千毅和管家過來表示，想回去後和家裏人說說，看看能不能定一些繡品回去，蘇青青也不氣餒，笑著客氣了幾句。
第二天，果然就有村民過來賣豆子，蘇青山和蘇青澗坐在大柳樹下，開始給大家過秤給錢。
沒有家裏人在廠子裏上工的村民，開始還不相信了。可是在看到蘇家真的開始收購起豆子來，一個個趕緊跑回家去將家裏的豆子扛過來賣了。
蘇青山和蘇青澗帶著人，按照豆子的品質給了相應的價格。
“憑什麽他的豆子要比我家的貴一文錢？”一個女人尖著嗓子衝著蘇青山不滿地叫喊著。
這個人蘇青青有印象，她不就是當初和朱氏唱雙簧罵自己的那個女人嗎。
“你家的豆子品質不如人家，裏麵可是有很多扁了的豆子。”蘇青山耐著性子解釋。
“胡說八道，我家豆子哪裏扁了。明明就是你看我是婦道人家壓價。”婦人不讓，“要是你不給我一樣的價格，這豆子我就不賣了。”她一把扯過袋子瞪著蘇青山。
“你？”蘇青澗急了，唰地站起來。
“怎麽，你還想打人了。”婦人大聲呼喊起來，“可不得了了，蘇家發達就想欺負人啦。”
“你瞎喊什麽，大家都聽著了，別想誣賴我們。”蘇青澗氣急了，紅了眼睛。
蘇青山則要冷靜許多，“話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大家都來評一評，看看你的豆子是不是扁平的。買賣是你情我願之事，並不是你一個人能說了算。基於你的表現，你們家的豆子我們不收了。”
婦人一聽不收她們家的豆子，哭喊得更加厲害了。“你們這是仗勢欺人，老遠的讓我一個婦道人家背著這麽重的豆子過來，現在你又說不收，不是故意刁難我嗎？”
“那你想怎麽樣？”蘇青青慢慢踱步過來，離婦人不遠地方站住了。
“你得賠我銀子。”婦人一聽有門，立刻也不喊不叫了，站起來霸道地對她說。
“銀子，我們蘇家暫時還真不缺，但是，這銀子你要想拿，那也得給個理由。”蘇青青微笑著說，沒有入廠子的村民估計都等著看笑話了，女人送上門，她正好拿她開刀，這叫做殺雞儆猴。
“我背了豆子過來，你們又不要，當然得賠我出力的銀子了。”女人很不講理地高聲回答。
“這麽說，每一個人背了黴豆子、泥豆子什麽的過來，用你的話來說，我都得收下了？”蘇青青冷冷地看著她。
蘇青青的話讓過來賣東西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是這麽個理不錯，這個董氏是村裏最愛貪便宜的人，涉及到銀子，她可是連爹娘都不認的，也不知道今天在蘇家能不能討到便宜。
“哎呀，董氏，你這就不對了，人家是做生意的，你用次的豆子過來充數，不是誠心讓人家難做嗎？”一個婆娘不屑地諷刺。她沒有被蘇家選上，有心在蘇青青麵前露臉，期待下一次蘇家要工的時候，能想到自己，這才開口諷刺董氏的。
“喲，我還以為是誰在開口這麽臭了，原來是破爛貨呀。想巴結人家也要看看自己長的什麽樣子。”董氏能和朱氏在一起，那也不是省油的燈，聽了對方這樣羞辱自己，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想抱人家的大腿，可是也要看看人家要不要你。”
參言的婦人被說中心思，也惱了，“自己沒臉沒皮的，還想說別人，村裏誰不知道你小氣吧啦愛占便宜。”
……
兩方拉開了戰幕，氣的蘇青澗鼻子裏直噴火，他們還等著收豆子了，竟然讓這兩個人給攪黃了。
“要賣豆子的，趕緊的。你們要想吵架別在我的地盤上。”蘇青青慢悠悠地吆喝。
看熱鬧的村民們立刻湧過來，“我賣。”
“我先來。”
吵得正凶的兩個人也聽到了，想到自己還有正事要辦，雙方暫時停止了戰事。
“不行，我先來的，賠銀子。”董氏竄過來又開始胡攪蠻纏。
“董氏還真的不懂事了，自古強買強賣可都是犯法的。不行的話，咱們見官就是。”蘇青青冷笑著盯著她看，占便宜占到她頭上來了，也不打聽一下，她蘇青青是什麽角色。
“見什麽官，別以為官府裏你有人，你就可以橫行霸道，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董氏想拉攏人，她清楚村裏人有很多人看到蘇家發財，心裏都嫉妒著。她還就不信了，人多官府還真的能將大家都抓進去。
“官府裏有人？我怎麽不知道？”蘇青青疑惑地看著她，“勞煩你指明了給我看看，我也好送點禮過後，好拉拉關係。”
她無辜的樣子和語氣讓董氏氣的紅了眼睛，而不遠處站著看熱鬧的李元楚卻彎了嘴角。這丫頭還真的能沉住氣。
“少裝了。”董氏壓下一口氣瞪著她。
“我又不是籃子，裝什麽裝？莫非你裝過？”蘇青青用很萌的眼神看著她。
她越是淡定越是將董氏氣的胸口疼，董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油鹽不進的人。但是她還真的不能指明和蘇青青有牽扯的官府裏人就是霖王爺。
蘇青青的俏皮話讓圍觀的村民笑得前俯後仰，董氏在眾人的笑聲中更加狼狽不堪。
“你這死婆子亂說什麽。”一個漢子紅著臉站出來，“還不趕緊滾回家去，這樣差的豆子也拿出來丟人現眼。”說著，他一把奪過董氏手裏的袋子一腳踹在董氏的屁股上，罵罵咧咧走了。
董氏鬼哭狼嚎地一路回去了。
蘇青青看著他們夫妻背影一陣冷笑，要對付這樣的人很簡單，隻要臉皮比她厚即可。
蘇青山和蘇青澗見到她輕而易舉就將董氏氣的啞口無言，都很佩服地看著她。
“要想做生意，臉皮不厚，你做什麽？”蘇青青看著他兩個擠擠眼睛調皮地說。
“嗯嗯。”蘇青山讚同。
“下一個。”紫蘇笑著喊一聲。“排好隊來，這樣會亂，更耽誤大家的時間。”
大家一聽都趕緊你既我讓地排起隊來，這樣一來，收豆子的速度就快多了。
看到這一邊妥當了，蘇青青特意到廠子裏轉了一圈，發現倉庫裏已經堆了十來麻袋的豆子。
“讓嶽藍楓和哥哥帶著人到城裏，將所有的黃豆全都買下來。”蘇青青吩咐半夏。
“是。”半夏答應一聲。
這樣忙碌了幾天以後，附近幾個村子得到消息，也成群結隊地帶著豆子過來賣。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家的廠子和院子，特別是窗明幾淨的樓房，一個個不僅羨慕而且都傻眼了。
“媽呀，這麽好的房子，那得多少銀子呀。”
“聽說清溪村有人家發了，我還不信了。看看，嘖嘖。”
……
在這樣的讚歎聲中，蘇青峰弟兄幾個都不說話，笑眯眯地忙著收購豆子。
看到英俊挺拔的蘇青山和蘇青澗，家裏有女孩子的人又開始琢磨開了，悄悄地向清溪村裏的熟人打聽這兩個少年。
最後的結果是，蘇青山被大家給排除了，但是低調定親的蘇青澗卻成了香饃饃，連帶著蘇青峰也成了大家眼中可口的點心。
兄弟兩個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如狼似虎的目光中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模樣落在眾人眼中，大家又是一陣讚歎，沉穩有禮，不像別的有錢大戶人家鼻孔看人，對他們自然更加上心起來。
“到了冬季要是誰家的紅薯、白菘、蘿卜什麽的吃不完，都可以賣過來，當然我要的是質量好的。”蘇青青笑眯眯地對大家宣布，極力拉攏村民們。
“好呀。”
“行。”
蘇家給的價格公道，又不會短斤少兩，幾個村子之間的距離也很短，這樣互利互惠的事情，大家還是很願意。
“蘇小姐，你們家裏的廠子還要不要人呀？”看到對路的木工廠子和繡廠，大家都很期待地問。
有過來看熱鬧的清溪村村民聽了，心裏就急了，生怕蘇青青答應了。
“自然是有的，到了秋季忙的事情，肯定是需要人手的，不過廠子暫時還不需要。”蘇青青笑著回答。
“等果子成熟的時候，誰家願意賣的也可以送過來。”蘇青青微笑著補充。
有果園的人家聽了歡喜地一個勁道謝，每年為了賣果子都是起早貪黑的，要是蘇家這邊要，直接摘下來送過來就是了。
雙方就這樣說定了。
“小姐，你要的繡娘都來了。”蘇木過來請示，“小姐，要過去看看嗎？”
“過去看看。”蘇青青點點頭。
這一次買來的都是十來歲的小丫頭，總共有二十位，都是眉清目秀看起來比較利落的丫頭。
“從哪兒買來的？”蘇青青看著嶽藍楓問。
“牙行，本來她們都是要賣入青樓的，我就發了善心買下她們。”嶽藍楓毫不臉紅地回答。
蘇青青對他的動人說法嗤之以鼻，“等會兒你們和廠子裏簽下協議，然後會有人告訴你們這兒規矩的。好好做事情，你們自然會享受到正常人的快樂，但是誰要背叛了我，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淡淡的話，淡淡的表情落在小丫頭們眼中卻是高不可攀，她們都很畏懼地看著蘇青青，嘴裏恭敬地答應著，“是，小姐。”
“紫蘇，人交給你了。”蘇青青對身邊的紫蘇說。
“是。”紫蘇點著頭答應一聲。“你們跟我來。”
“爹，附近又沒有人家有窯廠？”蘇青青一邊用扇子扇風，一邊問。
“要是你要的東西多，還不如自己開一個窯廠。”李元楚在一旁發話。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破壞周邊的環境。”蘇青青撇撇嘴說。
李元楚可沒有什麽環境保護的想法，“這樣你自己做起事情來也方便一些。”
“不行就是不行，我想在周邊地方找。”蘇青青非常堅持。
“小窯子村就有，離這兒也不是很遠。”蘇中義回答。
“那兒我有熟人。”一旁的蘇中仁也插言。
“我家舅舅也在那邊。”趙大寶微笑著搭話，“他家裏就有窯廠。”
“下午的時候，能不能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工錢照算。”蘇青青問。
“跑腿是小事情，哪裏還能算工錢？”趙大寶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也是為了公事才和我一起出去，隻要是為了廠子的事情，都算工錢。”蘇青青笑著回答，“要是你到了那兒再幫著宣傳一下，說不定我還要感激你了。”
這樣一說趙大寶就不再說什麽，高興地撓著腦門。
剛吃完午飯，趙大寶就過來守在門廳裏等著了。
“走吧。”蘇青青帶著紫蘇、蘇木和蘇子，笑眯眯地過來。
趙大寶站起來就抬腳往外走。
“咱們坐馬車去。”蘇青青擺擺手說。
正說著，蘇青峰也出來，“我也跟著過去看看。”
蘇青青也有心讓他見識一下外麵的世界，跟著自己學習做生意的門道。所以也不阻攔他，讓他也上了馬車。
小窯村離這兒真的不是太遠，在清溪村十幾裏路而已。
用馬車也就半個時辰就到了。
“舅舅，舅舅。”趙大寶下了馬車，開始敲門。
夏季午時，鄉下很多人還縮著屋子裏避暑。聽到外麵敲門的聲音，躺在床上午休的老麵就出來了。“大寶，進來，看你熱的。”
“誰呀？”提著水桶的老麵媳婦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是大寶。”老麵慢吞吞答應了。
“哎呀，是大寶呀，我給你倒水去。這幾位是？”老麵媳婦看著蘇青青發呆。
“舅舅，舅媽，這是我的東家，我帶她過來是想和你們做一筆生意。”趙大寶歡天喜地地回答。他今天特別高興，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情，一是解決了東家所需，另一方麵又給老舅舅家拉了一筆大生意。
“東家小姐、少爺，請坐。”老麵媳婦看起來很精明，一聽外甥說蘇青青有可能是來做生意的，態度就更加熱情起來。
“不用那麽客氣，既然是趙叔推薦的，我也比較相信，能不能讓我過去看看製品？”蘇青青直奔主題。
“行，行，這就帶你過去。”老麵熱絡地回答，願意挑貨看貨才是真的主顧。
這樁生意有門！
“這些甜瓜帶著吃，降暑氣。”說著，老麵媳婦二話不說將幾個大甜瓜用籃子裝作塞給了他們。
趙大寶微笑著接過，“那我們也不客氣了。”
“跟自家老舅客氣啥。”老麵媳婦也笑了起來。
蘇青青在一旁隻是甜甜地笑。
蘇青峰則是不客氣，將一個甜瓜遞給了蘇青青，自己也啃了一個。
幾個人邊走邊吃，很快就到了村外的窯廠。
老麵的三個兒子和媳婦都在這邊忙著，整個院子裏放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罐子、缸子。
“爹，你咋來呢？”老麵大兒子吃驚地問。“大寶？”轉而也又發現了趙大寶跟在後麵，不禁大叫起來。
“表弟？”見到趙大寶，老二也高興地叫起來。“咋有時間過來呢？”
“我帶東家過來看看，她想和你們做生意。”趙大寶指著蘇青青給大家介紹。
“你好，東家小姐。”老二高興地過來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
蘇青青一看到這家人就知道，這一家是實在的人。
“小姐，東西都在這兒，我們的手藝還中，你給看看。”老大聽了興奮不已。他們家老實，比不上別的人家能說會道，這生意自然就比不上別的人家。
“好，我看看。”蘇青青一邊啃著甜瓜，一邊看著，一點兒形象也沒有。她走到瓦罐邊上輕輕用手敲一敲。忽然，她看到還有青花瓷一樣的罐子賣。
“這些瓷罐子怎麽賣，瓦罐子又要怎麽賣？”蘇青青問。
“瓷罐子得十五文一個，而瓦罐子則要四文錢一個。”老大拘束地回答。雖然蘇青青看起來年紀很小，但是渾身那氣勢，他一點兒也不敢小瞧。
瓷罐子和瓦罐子竟然會區別這麽大，蘇青青皺起了眉頭。她要賣的東西大多數是要走的高端路線，外麵的設計自己是要好的，如果用瓦罐子的話，肯定會掉價。
蘇青青一陣躊躇。
“要是小姐訂的多，價格還可以少一些。”老麵個性麵，但是不傻。見到蘇青青的表情，就知道她對價格不滿意。於是他趕緊讓價，誰叫這年頭生意不好做，能賺一文是一文吧。
“我還是回頭考慮考慮再說吧。”蘇青青皺著眉頭回答，“你先給我送這樣的大缸四十個到清溪村蘇家。”她指著排在屋子裏的大水缸下了第一批訂單。
“好好，小姐一下子定了這麽多，我們會少算一些銀子的。”老大聽到她一下子買了這麽多水缸，高興地差點兒找不到北。
蘇青青點點頭也不客氣，“趙叔，我們得回去了。”
生意隻做成了一半，蘇青青心情有些鬱悶。
“等一等，小姐，我讓婆娘給你們帶一些甜瓜回去，都是自家種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嫌棄。”老麵陪著笑臉說。
於是蘇青青同意了。
幾個人又開始往回走。
“連胳膊都沒有了，都是我們在養著你，你整天吃閑飯還想著怎麽樣？”剛進莊子，就看到前麵一家門前十分熱鬧，裏麵不僅傳來打罵聲，還有驚天動地的哭聲。
外麵圍牆邊上還圍了很多看熱鬧的村民。
蘇青青和蘇青峰可不想管閑事，悶著頭讓繞過人群趕緊回去了。
“哎，莫按年一家也算是可憐。為了一大家上了戰場，丟了一個胳膊能回來就不錯，偏偏家裏的弟兄幾個容不得他，看看那孩子瘦的，連他婆娘也跟著受罪。”老麵歎息著，眼睛裏充滿了同情。
蘇青青聽到莫按年這個名字，腳步一頓。“這個人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嗎？”
“是呀。”
“我們過去看看。”蘇青青忽然改變了態度。
“啊！”老麵沒有回過神，這位小姐怎麽說變就變，剛才還躲著走，轉眼又來了興趣。不過看到蘇青青的歲數，他也就釋然了，估計是小孩子喜歡看熱鬧吧。
老麵帶著他們擠進了人群。
院子中，一個獨臂的漢子骨瘦如柴，滿臉肅穆，用僅剩下的一隻胳膊將一個瘦弱的孩子摟進了懷裏，那孩子驚恐看著站在院子中間的幾個大人和幾個囂張的孩子。而一個同樣弱不禁風的女人正心疼地看著孩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小的。
“爹娘，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養著他們一家，這小的還打我們的狗兒，今天不說清楚，我們可不依。”一個小媳婦跳著腳哭著。“看看狗兒的額頭都腫了。”
“二嫂，輝兒還小，你就原諒他吧。”瘦弱的女人低著聲音央求。
“原諒他，這麽小就這麽惡毒，感情受傷的不是你的孩子。”小媳婦瞪著眼睛，那模樣恨不得將她給吃了。
“我說老三家的，你這樣寵孩子可不行。”有一個胖胖的婦人站出來先白了她一眼，然後幫腔。
“才不是，是狗兒、雪兒他們先打弟弟，我才攔著。”被攬在懷裏的小子哭著解釋。
蘇青青看到他滿頭都是包，臉上還有傷痕，心裏一陣歎息。
“大嫂、二嫂，平時敬重你我才不說什麽，但是今天你們也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你們是不是想逼死我們一家？”漢子悲憤地質問。
“老三，你說得是什麽話，我們怎麽著你們呢？”得了，老大家的媳婦也哭起來了，“爹娘，你們給評評理，我們平時養著他們，他們還怨起我們了，這好人真的不能做。”
“老三，虧你是男人，欺負女人算什麽，你趕緊道歉了。”坐在一張石凳上的老頭吆喝，一張嘴訓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兒子。
蘇青青聽清楚了，莫按年在這一家一點兒地位也沒有呀。
“趕緊給你嫂子道歉，還有孩子也要好好管教一下。”老太太更絕，語氣那個嚴厲，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和仇人說話了。“你的弟兄養著你們一家，還不知足。”
“娘，你是想逼死我們一家嗎？”看到懷裏的孩子驚恐的眼神，莫按年的語氣中充滿悲涼。
“混賬，你還想忤逆你的爹娘？”老頭看到一向聽話的老三竟然敢當眾反駁自己和老太婆的話，馬上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受到了挑戰。
“三哥，你就道個歉唄。”一個年輕一點兒的人過來勸說。
莫按年倔強地站著就是不說話。
“反了你們，既然這麽不孝，我們就斷了父子關係，你們也不用管他們死活了。”老頭一生氣指著他罵開了。
邊上的幾個兒子聽了臉色都鬆動下來了。
蘇青青看的很分明，這一家人看樣子早就想將莫按年一家踢開了。
“娘子，你願意跟著我吃苦嗎？”莫按年轉頭問身邊的蔣氏。
“相公到哪兒我們就到哪兒。”蔣氏抬起頭看著他，滿眼都是信任，唯獨沒有抱怨。
“我也跟著爹娘。”孩子低聲喊一聲。
“那好，我們一家就不拖累你們了，願意出去單過。”莫按年閉著眼睛語氣卻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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