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嗎?”
見到鄭鼎隻顧哀嚎,卻未曾答話。
徐安臉色一怒,擺手就給了他一個巴掌,厲聲質問道。
鄭鼎扭曲著麵容,沒了往日城中大老爺的冠冕姿態,黯然點頭道:“懂...懂了...”
徐安這才直起身軀,哼道:“好,既然懂了。那鄭員外就回答本官兩個問題吧,但要注意!本官的問題隻問一遍,回答若不能讓我滿意,或者私加隱瞞,那鄭員外就隻能再試試本官的手段了。”
鄭鼎忍著手掌處的劇痛,道:“你...你想知道什麽?”
“第一,城中黑幫耳目眾多,遍布市井各處,無孔不入。想必...過去一年,城中有什麽風吹草動,你都一清二楚吧?那麽,請鄭員外告知,近一年內何人曾在城中大肆雇傭黑市勞工?”
徐安暗沉的臉色,道:“四大幫會手下掌握著無數黑工團夥,而你身為他們幕後的金主,可別說完全不知情!”
“第二,方才你們口中的泰哥和東家,指的是誰?”
這兩個問題問完,鄭鼎為之愕然,臉色一閃間,竟似乎暫時忘卻了手上的疼痛,稍稍愣住。
泰哥與東家是誰,他自然是知情的。
但貿然向徐安曝出二人身份...即便徐安肯放過他,恐怕他也活不過三日。
隻是如果聲稱不知,或者另指他人,一旦被徐安識破,怕是也難逃“毒手”。
一時兩難之下,倒是令鄭員外陷入了某種艱難的抉擇之中。
沉吟了片刻後,才回道:“大約在八個月之前,城中突然來了個神秘的外鄉客,出手極為闊綽。一下就丟了五萬兩白銀給我,讓我幫他集齊五百黑市勞工,要求都是年輕力壯的聾啞之輩。”
徐安目光一動,道:“雇主是外鄉人?他是誰?”
鄭鼎卻搖了搖頭:“不知。我隻與此人見過一麵,當時他故意掩飾,黑衣蒙麵,還戴著厚重的鬥笠,無法得知他的身份。此後,我們便是單線聯係了。”
“哦?雇主隱藏了麵容和身份,且指定要年輕的聾啞黑工?”
“對!不是聾啞,他們還不要。”
“此人要這些勞工是去做什麽?”
“具體不知。當時,雇主是在午夜後,派車來將黑工分批接走。且蒙上了黑工的眼睛,也不讓我們的人跟著,不知去向何處。不過,根據我手下的工頭來報,說...那些黑工返回後,身上的土腥味極重。可能是去...倒鬥了。”
倒鬥,也就是古代盜墓的意思。
徐安略作沉思後,道:“也就是說,你們隻是負責招募黑工,對其他事一無所知,也並未具體參與其中?”
鄭鼎肯定道:“是。”
“好!本官姑且信你所言,但一旦查出你有所誤導,或者隱瞞,後果你心裏清楚。我禦史台若要殺你,有一百種方式可讓你永遠消失!那些曾被雇傭的黑工,現在在哪?本官要見他們!”
“這...那五百黑工已死,你如何去見?”
“什麽?死了?五百人命怎會說死就死?鄭鼎,看來你是想隱瞞,不見棺材不說實話?”
徐安說著,麵色一狠,伸手摸向了插在鄭鼎手背上的短刀,似有再度“用刑”的樣子。
鄭鼎大驚,趕忙道:“千真萬確,我沒有隱瞞。那些黑工真的都死了,是我親自下達的暗殺令,豈能有假...”
聞此。
徐安與龐奇不由一怔,難以置信道:“畜生,你向黑幫下令,屠殺了整整五百聾啞黑工?”
鄭鼎色變道:“是...但那是雇主的意思。我隻是收錢辦事...”
“雇主為何要買那些黑工的命?”
“具體不知,估計是為了掩飾什麽。”
說到這。
龐奇立馬插嘴道:“不可能!五百人若一夜之間被殺,便是大案。朝廷怎會不知?但近一年來,未曾聽聞過有黑市勞工大批被殺的案件發生,廷尉府也不見公告。”
鄭鼎苦笑一聲,解釋道:“既是暗殺,又怎會輕易讓朝廷知道?我先是將那五百人拘禁於城外,而後分批宰了,棄屍掩埋或者焚毀,不留痕跡。而那些黑工大多來自外邦,並無朝廷的身份文牒,連戶部都不知道有這些人存在,朝廷又怎會知曉?”
龐奇聞言,兩眼怒瞪,忍不住猛踹了鄭鼎兩腳,斥道:“畜生,五百人命啊,你竟說殺就殺?簡直冷血至極,你當淩遲腰斬而死!即便那些黑工並無身份文牒,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們怎能下得去手?”
徐安也是暗自憤慨不已,但相比於龐奇,他稍顯克製,道:“這麽說來,鄭員外掙的都是黑心染血的錢,凶殘無度,且毫無惻隱之心。縱然將你就地正法,也毫不為過了。”
“那麽...龐奇,鄭員外就交給你了。命你好好招待他,不得有誤!他不是下令殘殺了五百人命嗎?那你就在他身上割五百刀!記住,夠數之前千萬不能讓他死!”
“所謂的淩遲,一般是受盡千刀而死。咱們隻割鄭員外五百刀,算是便宜他了。”
說完,便黠笑一聲,背過身去。
龐奇兩眼一冷,應道:“遵令,下官親自動手!”
隨後,鏗的一聲,抽出了官刀。
見狀。
鄭鼎心如死灰,瞳孔欲裂。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前的恐懼與痛苦。
在身上割五百刀後,方才讓你殞命,那過程...何其痛苦?
鄭鼎隻是在腦中略微想象,瞬間就癱軟了下來,顫聲道:“等等...徐大人...你不能殺我,你不是想知道泰哥是誰嗎?我告訴你...”
聽此。
龐奇笑了笑,與徐安對視了一眼,暗中似有某種默契。
顯然,徐安揚言要“淩遲”鄭鼎,不過是在變相恐嚇,並未有真要殺人的意思。
龐奇二話不說,先割了鄭鼎一刀,才道:“我看不必了。在座有這麽多個大佬,不必勞煩鄭員外了。將你當場淩遲處死後,我們再逐一審問便是!若有嘴硬,下場就和你一樣。”
說話之間,他目光陰狠地掃向眾匪。
鄭鼎顫顫巍巍,一副快要嚇尿的樣子,道:“不...別...他們隻知泰哥此人,但未曾見過泰哥的麵,唯我一人見過。你殺了我,將無人知道他是誰...”
徐安此時回過身,淺笑道:“是嗎?但說出泰哥的身份,也不足以讓你免罪啊。而且相比之下,本官更想知道誰是所謂的東家!鄭員外若是願意告知,我可酌情考慮,饒你一命。怎樣?”
“這...”
鄭鼎卻忽然猶豫了起來,吞吐道:“東家都是泰哥直接聯係的,即便是我,至今也未曾見過他。我並不知道東家的身份,這是實話。不信,你們可以去查。東家神出鬼沒,整個黑幫都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就是咱們真正的幕後老板。”
徐安眉目一動,頓了頓後,卻是幹脆道:“這樣的嗎?那你已留著無用!龐奇,繼續執刑!”
龐奇殘忍一笑:“是,大人。”
剛說完,又立馬割了鄭鼎一刀。
鄭鼎痛呼大叫,一股尿騷味從褲襠裏飄了出來:“啊...徐大人饒命啊。我還有用...有用...”
那廝暗紫色的臉,語速突然加快,接道:“我雖未曾親眼見過東家的麵,但通過泰哥口中的描述,倒也能大概猜到他是誰。”
徐安沉聲,冷眼道:“那還不快說?東家是誰!”
鄭鼎顫抖的手,強咽了一口唾沫,道:“他是...”
正在這時,正當鄭鼎即將脫口而出之際。
突聽嗖的一聲,異變突生。
一支精鐵所製的箭矢,突然由門外飛射而來,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了鄭鼎的腦袋。
噗!
利箭入肉的聲音,鄭鼎哐當倒下。
同一時間,遠處傳來一聲暴喝。
接著,便是隊伍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某人大喊:“刑部鎮捕司在此,爾等宵小還不束手就縛?”
話剛說完,大批刑部紅甲兵已魚貫而入,將廳中眾人全數包圍。
一名身著鋥亮鎧甲的虯髯大漢,緩緩從士兵中走向前,一臉橫怒之色,開口就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