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宮禁極嚴,朝會期間除了忠於皇室的羽林禁衛之外,原則上幾乎無人可以持刀入內。

當然,皇帝特批之人除外。

但在徐sir的印象之中,就連吳應雄這位武將出身的首輔大臣,在沒有事發之前,亦沒有帶刀覲見的資格。

這個美得不太像話的女子...是何身份,為何能“淩駕”於當朝一品之上?

而且,觀之正值風華的年紀,竟已懸掛四品官印入朝,儼然比唐慕清這個官二代還要高一級,背景怕是尤為顯赫。

徐安心中泛起了一絲狐疑,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不覺目現桃花。

那廷尉女官被他盯得有點神情不大自然,柳眉一蹙後,直了直身板,似在彰顯自己的官威,卻又裝得不太像的樣子,開口道:“無妨,武公公不必如此。不過...你身邊這位是?”

她語調平和地說道,極顯涵養。

在古代,直視他人乃是極為無禮的行為,尤其是在異性之間。

徐安此時近乎垂涎的目光,若是放在蘇清影或者唐慕清身上,恐怕二人早已發飆。

眼前這位絕色的“娃娃臉”卻表現出了極大的包容,除了看向徐安的眼中帶有一抹異色之外,並未出言喝斥,且還恭敬有禮地詢問。

但,這倒不是說蘇、唐二人家教不嚴,而是三者之間的性格差異使然,表達不滿的方式和容忍度不同。

武太監諂媚地笑著,躬身擺手,正要介紹。

徐安也是回過神來,拱手想要行禮,意圖認識一下這位美豔大官。

卻見禦書房外的一名小太監邁著碎步,急急走來:“啟稟靖陽郡主,陛下召見,還請跟奴才來。”

說完,便讓開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聞此。

武太監倒也不好多說了,淺笑道:“陛下召見為大,郡主還是先去麵聖吧。這位是徐大人,台府新任的殿院監察使,改日雜家再為郡主引見。”

娃娃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擺袖跟著小太監而去。

但剛邁出幾步,卻又止身回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訝然道:“台府之人?你就是大兄口中說的那個...因休沐前往林縣風流,而逃過一劫的七品禦史?此前相助大理寺破案之人?”

徐安頓感尷尬,忙道:“正是徐某。不過風流一事...”

他話未說完。

娃娃臉已經擺手打斷道:“徐大人的私事,不必解釋。本官之所以多此一問,不過是想告訴徐大人,禦史案仍有嫌隙可尋。吳首輔這個主謀...未免太容易抓到了,若你是他,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犯案?”

說完,便轉身離去,並未給徐安再次開口的機會。

徐安與武太監對視一眼,各有所思之色。

頓了頓,徐安皺眉,詫異道:“武公公,這位女大人是?”

武太監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恭敬,道:“廷尉府尹駱英之妹,駱姿,士族駱氏長女,小字翩然,乳名翩翩。”

“駱英之妹,駱翩然?”

“對!”

“她是醫官?公公一下稱呼她駱醫官,一下又稱郡主,而她身穿廷尉四品官服,且可帶刀覲見。難道她有多重身份,乃什麽皇親國戚不成?”

“正是。”

武太監微顯驚訝,看向徐安說道:“徐監察居然不識駱家?駱家本就是皇族外戚,當今駱家的主母,便是當朝長公主,陛下的親姐姐。”

“而駱家亦是名門望族,祖上曾出過三朝首輔。駱家主在下野之前,官居太尉,位列三公,乃百官名義首領。”

“駱家主體弱,陛下體恤,允其未滿五十便下野賦閑。駱郡主...便是前太尉下野後所生,算是中年得女,如今已及弱冠。”

“陛下對他這位沉魚落雁的外甥女尤為疼愛,一出生便封其郡主之位,封號靖陽。可自由出入皇宮,不必通傳。”

徐安頗感震驚,在見到駱姿手持廷尉樸刀入宮時,便已猜到其家世顯赫。

但也沒想到...此女的背景竟比一般的皇親國戚還要深厚,長公主竟是她親娘,換言之,皇帝便是她親舅舅。

怪不得,武太監這個二品總管會對之畢恭畢敬,唯恐得罪。

原來,她居然也是一名官二代,而且並非唐慕清這樣的“簡單”的侯門之女可以比擬。

隻是,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為何會想到入朝為官?

留在家中做千金大小姐,等皇帝賜婚,享盡榮華富貴,不好嗎?

心中有此疑問,徐安忍不住問道:“那...這位駱大郡主是緣何入職廷尉府的?我朝雖不禁女子為官,但也不鼓勵女子入仕。郡主殿下...不是該三步不出閨門嗎?”

武太監微微笑道:“徐監察有所不知,郡主入仕,都是為了駱府尹。她自幼熟讀醫書,且資質上佳,習得一手岐黃之術,就連太醫院首領都自愧不如。她先入太醫院研習,後掛職廷尉府,享四品官員待遇。雖無實權,但亦有醫官和廷尉之名。”

“為了駱府尹?從何說來?”徐安更顯納悶。

“駱府尹已過而立之年,與郡主的年紀相差了近二十載。早年,他倒也是一名衝鋒陷陣的大將,奈何十餘年前與景國一戰大敗之後,便落了一身傷病。至此,久病成疾,難以痊愈。如今,連走路都要有人在旁攙扶。”

武太監緩緩道:“而郡主與駱府尹自幼兄妹情深,為了根治兄長身上的舊疾,郡主放下身段,親自入太醫院研習醫術,試圖為兄長求得痊愈的方法。隻是,潛心數載,卻也一直苦無良策。後,駱府尹執掌廷尉,為了能時刻照料兄長的病情,郡主請命掛職府衙,成了廷尉的醫官,兼任驗毒師。”

徐安聽此,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位駱郡主隻是享有四品官的待遇,但並無四品官的實權,在太醫院和廷尉府兩邊任職,不過是為了要方便照料兄長的病情。

她家世顯赫,深受皇帝舅舅的寵愛,因此可不卸甲而入宮城。

雖無四品實權,卻能身戴四品官印,紅衣官袍加身。

但相比於了解這位絕色郡主的背景身世,徐sir卻隱隱在武太監的話中察覺到了一絲潛在的隱晦。

稍作遲疑後,他問道:“公公說駱府尹是因十餘年前的一場大敗而負傷,但不知是哪一場戰役?”

“該不會是...與十三年前驃騎大將李放通敵一案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