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幾人也都看向了這位神秘的大先生,稍微有些斐然的是,他一介外邦人,來到大乾國都,卻得到了一種“主人”般的待遇。
周百威、吳應雄,乃至蘇喆,這幾個人在大乾來講,都算是上流塔尖人物。
此番,竟似乎在看著這位大先生的臉色行事。
這在徐安看來是極為難以理解的。
大燕林氏素有名望,但其勢力大多都在燕國境內,他來了乾都,竟也有如此待遇?
此人暗中究竟有何等大本事,難道說...臥龍穀在大乾亦暗藏隱晦?
而嚴格來講,徐安至今為止,竟還不知其真名叫什麽。
大先生也朝蘇喆看過去一眼,嗬嗬笑道:“能有什麽正事?若說有,那就是送禮了。”
說著,他轉向徐安,從懷中取出了那枚一分為二的林氏家主令,道:“老夫沒有什麽可以相送的,徐小友與李氏二女搞了這麽大個商會,怕也不乏金銀珍寶。那就將這枚林氏的家主令贈予你吧,有此令在,你可動用我林氏在燕、乾兩國的勢力,權當賀禮了。”
“還請徐小友不要嫌棄!但老夫要提醒你的是,此牌重要,慎用之。我若是你,不是生死關頭,就不會拿出來!”
說完,便伸了過去。
徐安一驚,幡然愣住。
大先生居然將林氏家主令給拿了出來,這是什麽意思?
林氏在大燕的影響力,自不必多說。
其麾下八千門生,潛伏於燕國各大領域,且個個身居高位,幾乎掌控了整個燕國的命脈。
就連堂堂攝政王司徒虎,都是麵前這位大先生的門生,對之言聽計從。
林氏甚至可以製造出炎明奚的死訊,令她無法返回京都。
如此強大的背景,毫不誇張地說,隻要林氏願意,取炎氏代之,成為皇族...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現在,他居然如此輕易地將家主令交出?
而且理由僅僅是...想送徐安一個開府賀禮?
有了這枚家主令,徐安就是馬上辭官下仕,遠赴大燕做皇帝,怕也不難辦到!
當然,這是建立在林氏允許的情況下。
隻是,林氏和徐氏明麵上分屬兩國,卻並無實質交集,加上如今的徐氏僅剩徐安一人,大先生為何還要這麽看得起他?
徐安震驚,一時不敢伸手接過,道:“這...大先生,這禮物有些貴重。徐安受之有愧,你我皆不是場麵人,心意到了即可。再說了,這開府之事,我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令牌要給,也是該給嶽丈大人。”
他推辭了一下,企圖將“矛頭”指向蘇喆,試探試探這幾個人想搞什麽鬼。
大先生卻笑道:“給你,你就要!蘇喆要不起這個東西,拿著!而且,你也別以為有了這枚令牌就可以高枕無憂。很多事情都是相互的,你可倚仗林氏,但林氏若有難,你也務必出手相助。”
說著話,他以眼神示意徐安接過。
蘇喆也開口道:“大先生給你,你就要。有什麽疑問,事後再說。”
徐安這才勉為其難的樣子,雖心有疑惑,但見對方心意堅決,便也接過,道:“那徐安就暫且幫著保管,大先生日後若想取回,告知我即可。”
他留了個心眼,以“保管”代替了“接受”。
大先生笑道:“很好。這段時間老夫都會在乾都逗留,就住在梧桐巷之前你的那間小院。徐小友若有俗事煩惱,有空倒也可以來找我聊聊。”
說完,也不多廢話,隨即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蘇喆趕忙跟著起身跟去,“我送送大先生。”
徐安皺眉,完全沒想到這位大先生送完禮物後,就馬上離開。
正要起身也去送送時,卻被周百威叫住道:“大先生有蘇喆送去即可,你不必去。坐下,為師有話對你說。”
徐安便隻能重新坐下,道:“先生有何吩咐?”
周百威語重心長之色,微歎道:“為師已經老了,早該下仕還鄉。本想著年關過後,便向陛下請辭。奈何...周泉那小子尚不成氣候,就隻能厚著臉皮再多做幾年,希望不會在死在京兆府尹這個位置上。”
他驀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接道:“你徐氏重新開府,為師兩袖清風,沒什麽可送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字畫了。”
說完。
周百威從袖中取出了一卷字畫,遞了過去:“拿著!”
徐安接過,客氣道:“謝先生。能得先生墨寶,學生榮幸。”
周百威卻白了他一眼,道:“少給我戴高帽,不打開看看,為師為你寫了什麽字?”
徐安笑了笑,“先生之墨寶非凡,不用看便知珍貴。”
嘴上雖這麽說,但他還是著手展開那幅字畫。
可剛展開一小半,當看到字畫上所寫時,卻讓他猛然色變,隨即快速合上了畫冊,愕然道:“先生,這...”
剛吐出三個字,周百威就擺手打斷道:“無需多說,你就說為師這幅字畫,可還能令你滿意?”
徐安微微語頓道:“...滿意,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不是說了嗎?這是為師送你的開府禮,但也不是白送。你那個不成器的師弟那邊,你要多加照拂,千萬別給他把命給丟了。還有,為師對李二小姐甚為滿意。想著...若能在死前喝到媳婦茶,也算是可以瞑目了呀。你可明白?”
他突然笑著,來了這麽一句。
令徐安有些哭笑不得:“明白。周師弟與李二小姐郎才女貌,倒也算天作之合。若他倆有意,學生自然不吝撮合。”
“孺子可教也!那就行了,為師也不多做打擾,這就自行回去了。你不必送,吳相看著就知道有話要說,別怠慢了他!”
“是,先生慢走。”
徐安起身行禮道。
等周百威出門離去後,這才麵向吳應雄,拱手道:“吳相,有話要說?”
吳應雄一貫儒雅沉穩的姿態,輕笑道:“別聽周府尹亂講!本相隻是聽他說起今日你開府,便厚臉皮自行來討杯水酒喝而已,並沒有其他額外的事情。來得著急,也沒準備禮物,你不會見怪吧?”
“不過,你好像也什麽都不缺。大先生連家主令都能給你,從某種層麵上來說,算是許你一國啊,你還需要什麽?不如,我也請你吃飯算回禮吧!”
“三天後,便是本相五十六歲生辰,本不願鋪張。但奈何我那些老舊部,硬要為我操辦,就隻能接受了。到時,你一定得來!你入仕為官,多個朋友,便多一份助力。屆時,我為你引見,你好好與這些將領熟絡熟絡,可好?”
“就這麽說定了,到時本相自會派車來接你!”
他自顧說著,自顧決定,也不給徐安說話的機會。
言盡,也學著周百威那樣,起身就走出門外。
卻讓徐安再次愕然起來。
吳應雄居然以擺壽宴為借口,要為他引見手下的舊部?
右相之職,本為武將。
換言之,他的舊部全是掌兵之人,在軍中極有威望。
為徐安引見,相當於是做一種交接棒的示意,背後意味深長啊。
他這是要把京都十大將領都介紹給徐安,暗地裏有“傳位”的意思?
要知道的一點是,這京畿十大部將的影響力...可是足以威懾到皇權的。
此前吳應雄下獄,獄中猶有特權,不出牢門便知天下事,正是有賴這十大部將的支持。
將這十人引見給徐安,無形中便是變相轉交“兵權”的意思。
可吳應雄為什麽要這麽做?
徐安臉色微變起來,毫無征兆之間,三位大人物竟相繼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是否預示著乾都將掀起風雲,他們在押寶?
但為什麽要把寶押在他一介區區五品監察使身上?
周百威和吳應雄的行為雖有些難以理解,但同為大乾人,在仕為官,二人有意栽培徐安,倒也能說得過去。
但林大先生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