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沉默,臉色變冷,拳頭下意識地握緊。

半晌後,才稍稍恢複過來。

嚴如暉的字裏行間,似乎在暗示著當年徐氏沒落的真相...竟與這位隱藏的“苗疆大人物”有所關聯。

但他知道此時並不是應該憤怒的時候,越接近“真相”的時候,就越要保持冷靜。

否則,將會失去對事情該有的判斷力。

頓了頓,徐安壓下內心的情緒,也歎氣道:“我可以告知嚴大人,但嚴大人真想知道嗎?不得不說的是,那個結果對你來講,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我是你,我會不聽...”

嚴如暉卻忽然露出一抹輕笑,道:“知道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也對你極為不利。你還不是想問?”

徐安一陣語塞,無奈道:“也許我們都是那種執拗的人吧,都不怕傷...好,徐某明白了。”

說完,他扭頭看向龐奇,“老龐,把屍體帶來吧!”

龐奇應是離去。

接著,徐安起身,指向河邊,“嚴大人請,那是你的家事,我隻跟你一人說即可。”

言盡,便當先走了過去。

嚴如暉隨後跟上,二人在河邊相對而立,低聲私語著什麽。

炎明奚幾人單看嘴型,卻也不知道具體說了啥。

倒是桑槐好像能看懂唇語一般,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並微微驚訝。

炎明奚了解桑槐,知道她會唇語,就問了一句:“桑桑,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吉瑪死前的秘密是什麽?”

桑槐一愣,卻有些為難道:“陛下恕罪,那本是人家的家事...”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不遠處的嚴如暉大吼道:“這不可能!不可能....我們明明失敗了,又怎會成功?大郎和二郎怎會這樣對我?吉瑪為何會這樣對我?我不相信...不相信...”

他發狂之色,半跪在地上,兩眼泣血,雙拳不斷地錘擊地麵,極為痛苦的樣子。

身邊的徐安安慰道:“嚴大人節哀,事已至此,還請你保重。令夫人和令郎不希望見到你這副樣子,你還要帶他們回家,不是嗎?而你若要求證此事,看過令郎的屍身後,自會知曉。”

話說之間。

龐奇帶著七八名禁衛已經抬著一口巨大的棺材來到身邊,裏麵的屍體便是那對連體兄弟。

嚴如暉迫不及待的樣子,一腳踢飛了棺材蓋,翻轉裏麵的屍體後,看了看屍體後背的“傷口”,頓時臉色煞白,像是天塌了一般,生生跌倒在地。

下一刻,就仰天嘶吼起來:“不...”

徐安平靜地說了一句:“其實不用這樣求證,嚴大人應該已經知道了答案。隻是這幾天你忙於應付我們,而忽略一些事罷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

來到炎明奚幾人麵前,道:“走吧,給嚴大人一點時間。”

幾人對視一眼,知道嚴如暉正在情緒極度悲傷之中,也不便在一旁看著,就跟著徐安離開。

誰知,還沒走出多遠。

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嚴如暉大吐了一口鮮血,怦然倒地。

幾人警覺,趕忙回身一看,卻見嚴如暉竟以手爪生生抓進了自己的胸膛...

徐安驚呼一聲“嚴大人”,趕忙跑過去。

來到他身邊時,嚴如暉已經瀕死之境,自己捏破自己的心髒,正常的人的話...怕是已經立刻死亡。

但嚴如暉仍有一息尚存,他緊握住徐安的手,顫聲道:“徐...徐大人...嚴某求你一事...把...我和我的妻兒...帶回大奉苗寨...”

徐安心中五味俱翻,道:“嚴大人你...何必呢?他們不想你這樣的...但我答應你...”

“謝...謝謝...作為酬謝...我也告訴你...那位大人物是誰...”

“你說...他是在宮裏嗎?”

嚴如暉卻搖了搖頭:“不是...他的真正身份是...是...是...”

“嚴大人,嚴大人...他是誰?”

徐安瞪大了眼睛驚叫道。

隻因嚴如暉沒有把話說完,就斷氣了。

幾人麵麵相覷,神色各異。

很顯然,嚴如暉沒來得及說出那人的身份。

徐安暗怒著,心有些亂,似乎在這刹那間失去了方寸了,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身邊的龐奇拍了拍他的肩膀,並出手合上嚴如暉的眼睛後,徐安才稍稍回過神。

“大人,讓嚴知府去吧!”

龐奇開口道。

徐安長長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好好收斂嚴大人和兩位嚴公子的屍身,用冰塊把他們凍結起來。找個機會送回苗寨,答應了人家,就必須做到!本官會親自去!”

他放開了嚴如暉的屍體,站起身,卻莫名地感傷。

炎明奚卻多問了一句:“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麽?他妻子死前的秘密是什麽?”

徐安苦笑著,對她說道:“這對於他們一家三口來說...是個悲情的結局,不說也罷。”

“不能說?”

“你想知道?”

“你說就想,不說就不想。”

徐安又笑一聲,“那走吧,和我同一輛馬車,回京路上我告訴你。”

而後,又對著龐奇鄭重下令道:“嚴大人在此出現,說明吉瑪的屍體可能被他藏在附近。命人搜索此處方圓五十裏範圍,找到吉瑪的屍體帶走!然後,全速回京!本官要把那位大人物,揪出來!他即便不在宮中,也會在京城六縣範圍內!”

說著,他竟很自然地拉起炎明奚的手走向了那輛偌大的國公府馬車。

卻令女帝陛下有些驚訝,暗道:這個...人怎麽回事?誰允許他拉朕的手了...

他本想暗說“狗賊”,但不知為何此時不願提及這個詞語,且對於徐安的拉手竟沒有半分不願的情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