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正半坐在**的李霜臉色一凝,目光微蹙,恍似被戳中內心的某處逆鱗。

在這刹那之間,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狠色,但轉瞬即逝...

下一秒,就恢複了孱弱的常態,略帶訝然道:“徐大人,你在說什麽?妾身怎麽聽不明白?”

說著話,眼神便開始飄忽起來。

徐安笑了笑,並沒有強迫她承認任何事的意思,笑道:“你暫且不必明白,但本官卻想讓你知道一事。”

“徐大人,想讓妾身知道什麽事?吾夫被殺的真相?”

“不!是十三年前的一樁冤案!當然,曹大人之死的真相,你也必會知道。”

“十三年前的冤案?十三年前,妾身正在...”

李霜眼角一動,狀若自然般正要說些什麽。

徐安卻擺手打斷了她:“曹夫人現在可以不說話,且聽本官講就是了。”

說完,他轉頭看了龐奇一眼。

龐奇會意,當即摒退了伺候李霜服藥的女緝捕,並命人在房中擺下了一張方桌,將一大摞案卷拿了進來。

“曹夫人,請看。”

徐安在方桌前坐下,看似隨意地從案卷中抽出一張,交給了身邊緝捕代為傳達。

**,李霜換了換坐姿,從緝捕手中接過卷宗,隻是抬眼一掃,便臉色肅然道:“徐大人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徐安歎了一口氣,道:“多餘的話,就不說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大理寺!司職偵緝全國重案的三司之一!想要摸清一個人的底細,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曹夫人又何須再多掩飾?”

“你本名李霜,字若雪,將門之後。前皇城司驃騎大將李放胞兄,李堅之女,前任忠賢伯之孫。”

“不知...本官可有說錯?”

話剛說完,李霜的臉色再次微變,沉吟了些許後,冷冷一笑道:“徐大人好手段!十三年已過,大理寺寺卿都已換了幾個,而你居然還能在一夜之間查到我的身份。”

徐安淺笑:“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小姐是否想為當年的冤案平反!”

“冤案?徐大人是說,當年吾叔通敵一案是冤案?”

“難道不是嗎?十三年前,本官雖不在京城,但如今一看卷宗,便知是冤案無疑。”

“從何說來?”

“當年,坐實李放通敵的最強有力的證據有三件!第一,李放麾下舊部的聯名指認。第二,從李府中搜到的通敵信件。第三,李府庫房中那額外多出來,卻無法解釋來源的萬兩黃金。”

“然後呢?”

徐安頓了頓,又從桌上案卷中抽出一張文書傳遞給李霜,這才回道:“但這三大證據,其實都有可疑之處。首先,指正李放與景國丞相私通的信件,其署名日期可追溯到案發前三年。”

“換言之,如果李放當真有通敵之嫌,那應該是從十六年前開始。可...他那些舊部若是知情的話,為何要等到三年以後才舉報李放?”

這話說完,李霜未及回應,龐奇就已搭話道:“這很簡單!是因為當時李放仍在邊關鎮守,其舊部害怕舉報之後,遭到報複,故而選擇了隱忍。後來李放升官調任皇城司,才敢暗中舉報。”

徐安道:“有這個可能性!但你自己也說,李放是升官調任!他身在邊關時,其舊部都不敢舉報,又怎敢在他升職後舉報?關鍵的一點是,李放回京後,是何人頂替了他的位置?”

龐奇微微思索,動手翻閱桌上的卷宗,沒多久便脫口而出道:“是右相的妻弟...裴勇。”

徐安笑著,打了個響指:“對,正是裴勇。裴勇接任邊關主將後,李將軍手下的舊部突然就敢舉報了。而且,當初舉報李放的十名將領中,有三人先後死於自殺,另七人暴斃於軍中。”

“根據裴勇當時在軍中的自查,這十個證人居然都是被李將軍脅迫自殺,或者是派人暗殺的。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但通敵案一爆發,李將軍就已被禁衛控製,拘禁於詔獄之中。他哪裏還有機會指使殺人?”

龐奇一愣,語塞道:“這...”

徐安瞟了他一眼,繼續開口道:“當年辦案之人倒也指出了這個疑點,但並不足以為李將軍翻案。隻因...那些通敵的書信,經過三司以及眾多大學士的鑒定,皆認定為李將軍親筆所寫。再者,其中一封書信的收到日期,與當時邊關大敗的時間吻合,直指李將軍有故意投敵之嫌,致使戰事失利。”

“加上,李府中搜出黃金萬兩,而李家人無一能解釋其來源。更致命的一點,這批黃金並非我朝所產,其中一些金條上,帶有景國戶部製幣司的印記!”

“因此,通敵案雖有疑點,但關乎國家社稷,秉承寧枉勿縱的原則,李將軍一家被處斬!”

龐奇聽後,震驚道:“徐大人此時翻出此案,並聲稱此乃冤案。是在暗指...裴勇聯合邊軍舊部,設計謀害李將軍?而,裴勇乃吳相爺的妻弟,此事也與他有關?”

徐安不置是否,但拋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應:“吳應雄是否參與了構陷,此事斷言為之尚早,但有人會給我們答案。不過,若李將軍當真是被構陷的,那若無意外,裴勇就有幫凶的嫌疑。”

龐奇皺眉道:“誰能給我們答案?”

徐安看向了李霜,笑而不語。

李霜意識到他的目光,煞白的臉上嘴角一動,道:“徐大人指的是我?對!事到如今,我承認我就是李霜。但當年我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如何能給你什麽答案?”

“徐大人若覺得吾叔此案有冤情,應該報請陛下重新徹查,而不是來問我。”

徐安卻道:“不!冤案是否重查,就有賴你能否給我答案。而這個答案,唯你知道。還有,你不是李霜,而是她的親妹妹...李琪!”

李霜聽此,驀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徐大人是在說笑嗎?李琪十餘年前已死,且是被我親手舉報,腰斬車裂於菜市口的。”

“此事,城中萬人目睹。你卻說我就是李琪?”

徐安又歎了一聲,苦笑道:“你不承認不要緊,隻需告訴我。當年李霜身在教坊司時,曾被五人包養,第一個便是吳應雄。那麽...他當年可曾侮辱過你,奪走你的貞潔?”

說著,他示意龐奇將當年的點冊錄交給了李霜。

李霜一接過那張冊錄,臉色立馬變得陰狠,三兩下將之撕成碎片,吼道:“你說呢?如果你身在教坊司淪為他人玩物,那些禽獸會不會動你?”

“你很想知道?哈哈...”

她怒極而笑,眼眶泛紅,接道:“那我就告訴你,當年吳應雄老賊非但奪去了我的貞潔,還縱容手下之人輕賤於我。我留在他府中三月,每時每刻如置身煉獄,任人魚肉。你滿意了嗎?”

說完話,眼淚已奪眶而出。

徐安暗暗動容,沉思了片刻後,歎道:“二小姐稍安。徐某問及此事,並非有意讓你想起傷心往事,而是為了驗證一事。”

“此事,關乎禦史案等三大案件的真相。你務必要跟我說真話!”

李霜怒道:“哼!這豈非已是真話?你不會以為吳應雄包養於我,而不動我分毫吧?”

徐安正色道:“是的。我覺得...你撒了謊!你現在仍是處子之身,對嗎?”

“要想驗明這點,並不困難。龐奇,傳弄婆,為二小姐驗身!看她究竟還是不是處子!”

他扭頭看向了龐奇。

而此話一出,頓時讓龐奇和李霜驀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