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無恨聽了這話,忽而一笑,似乎覺得徐安不該問這樣“明擺”的問題,微歎道:“徐先生如此問,豈非是多此一舉?無恨雖是首次來到大乾,但此前並非對大乾朝一無所知。”

聽此,徐安稍顯尷尬。

確實。

他能臨時追到這裏,阻止司徒銳複仇,心中便已經有了一個對整個事件的大概猜測,隻是未經證實。

當中,就自然包括司徒銳為何會認定秦芳雪是主謀的原因。

頓了頓,徐安也歎道:“你是第一次踏上大乾的國土,但並非第一次聽聞大乾的軼事。隻因你的母親是大乾的功臣之後,她會跟你談起自己故鄉的瑣事,無所不涉及,所以你對大乾民風其實很了解,官話也說得很好。如果你說你是大乾人,幾乎沒有人會懷疑。”

“再者,自秦大小姐死後,長公主便開始與你們直接聯係,對嗎?而這起事件的真相,也就隻能是你從秦大小姐和長公主殿下口中得知的。不過,長公主知道真相的概率並不大,否則,當年她就不會錯將張皇後認定為主謀!”

“那麽,你唯一知道真相的途徑,就是你的母親告知!事發當年,秦大小姐就知道陷害她的人...是自己的妹妹,是嗎?但她選擇了隱瞞,以自己為代價,保住妹妹。即便妹妹對她下了死手,但作為姐姐,她還是不忍心傷害自己的妹妹,是這樣嗎?”

“隻是,秦大小姐知道真相的時間點,應該是在嫁去大燕之後。不然,以她溫善的個性,不會容忍張皇後蒙冤下獄!”

這話說完,司徒無恨還未表態。

被捆綁在**的秦芳雪就如遭雷擊一般,雙目圓睜。

似乎極難相信姐姐當年早就知道她是主謀,卻以德報怨,替她隱瞞事實一般,此時顯得悲憤交加,難以自持。

司徒無恨不置是否,轉而道:“徐先生還沒說,你是如何知道我們兄弟三人會在京華宮的。”

徐安看著它,知道那是一種默認的表現,歎笑道:“很簡單!不知道主謀是皇後之前,在當年這起事件當中,表麵涉案的就僅有三人!你們三兄弟若要複仇,也就隻會找那三人。”

“其一,便是太後。她是籌謀秦大小姐替嫁之人,也是間接導致秦大小姐蒙難的“元凶”之一。其二,就是蒙冤的張皇後。畢竟,根據當年的調查結果,是她構陷了秦大小姐。你們要複仇,不找她...找誰?”

“其三,才是長公主蕭霞!因為先有她情歸駱天傲,不願遠嫁大燕,繼而去求太後幫忙,才有秦大小姐替嫁的事情發生。而這三人之中,你們會先找上誰,便成了此事破案的關鍵。”

“司徒銳很心急,在你助它假死脫身後,就迫不及待地去行宮找太後複仇。但行宮是什麽地方?其守衛何等森嚴,僅憑你們一個,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根本就混不進去。”

“事實卻是...你們非但扮成紙紮人進去了,而且還差點得手!這就說明,你們有一個很強大的內應幫忙。而這個內應,除了是長公主,還有誰?長公主與秦大小姐情同姐妹,且一直與你們有聯係,除了她,沒人會幫助你們。”

“不過,司徒銳的目標可是太後啊。太後是誰?陛下和長公主的親生母親!那麽如此一來,長公主幫你們潛入行宮複仇,豈非是在弑母?可,長公主並非冷血無情之輩,因何會弑母?從某種層麵上來講,當年之事也是因長公主而起,太後找秦大小姐替嫁,是為了保住長公主。長公主又怎會忍心弑母?”

“再者,長公主若要弑母,何須你們動手?她自己就可以辦到!唯一的解釋就是...行宮刺殺那次,你們的真正目標不是太後!案發當晚,司徒銳走向太後時...有所猶豫,將目光投向了皇後,就間接證明了這點。”

“隻是,司徒銳這個人格殘忍暴戾,是極不可控的。它悖逆了長公主的指示,想連同太後一起除掉,而且是先殺太後,後殺皇後!不巧的是,當時被徐某阻止了。你們也隨之暴露,被長公主派人經南山密道帶回了駱府,是嗎?”

“而你們三個暴露,也就相當於長公主暴露。以長公主替秦大小姐複仇的決心和司徒銳極端好殺的個性,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行動,定會孤注一擲。而那個時候,徐某還一直以為你們的下一個目標,會是張皇後!”

“於是,我和老龐躲過了長公主的召見,潛入冷宮,等待你們上門刺殺。在我看來,你們若再次出手,定會選擇先對張皇後這個主謀下手。但我與老龐守了幾個時辰,竟不見你們蹤影。上清宮那邊,也沒有傳來太後遇刺的消息。”

“這就讓我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你們為什麽不來?是不想複仇了嗎?直到老龐說到...你們可能去了其他地方時,我才幡然醒悟過來。你們不會放棄複仇,之所以不在冷宮和上清宮出現,隻是因為你們的首要目標...不是太後和張皇後!”

說到這,司徒無恨輕笑著,打斷道:“那又如何?我們的目標不是她們二人,但按理說,你也不該馬上想到是京華宮才對!秦芳雪是皇後,又是我們的姨母,我們沒理由殺她,不是嗎?”

徐安卻道:“原則上是如此!但別忘了...其實這是一起深藏因果關係的連環事件!涉案之人,應該有四人才對,而非表象的三人。因為徐某之前忽略了一人,那便是案件最初的受害者...秦芳雪,也就是當朝皇後。”

“要想整理出整個事件的始末,並不困難!最初的起因是,當時還是貴妃的秦芳雪意外滑胎,引出了厭勝、詛咒之事,繼而秦芳菲被認定為謀害龍嗣的主謀。再到,長公主為友伸冤,揪出張皇後。最後,才是你們趁著出使的契機,複仇而來。”

“換言之,這一列事件的起因,都是因秦皇後這個受害者而起,沒有滑胎,就沒有構陷!她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你們既為複仇而來,不去上清宮,不來冷宮,那還能去哪?不是去當年那位“可憐的受害者”那裏,那就無處可去了。”

司徒無恨聽了,淺笑道:“說得很對,事實就是如此。徐先生很聰明,但即便你猜到了事實又怎樣?你也無法阻止我們複仇!你如今身中的軟骨散,乃是小生親自配置。除我之外,無人能解。你救不了她!”

徐安目光一冷道:“這麽說來,真正的用毒高手是你,而非司徒銳?你不但機智過人,滿腹經綸,而且善於用毒...”

“是的。司徒銳徒有蠻勇,一身武藝倒是不錯,用毒如此細致縝密的事情,它卻做不了。而我們的仇人從來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的姨母,秦芳雪!不論是太後,還是霞姨...她們當年推吾母遠嫁,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們不一定要找她倆複仇。”

徐安肅然道:“那當年的實情如何,秦皇後為何要謀害自己的姐姐?司徒先生不打算讓我們知道嗎?”

“謀害自己的姐姐?哈哈...”

司徒無恨聽此,驀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憤然,而後臉色凝固道:“徐先生,你以為這個毒婦就這麽簡單?她不僅謀害親姐,而且還弑子!你說...一個弑子殺姐的畜生,老天爺為什麽要讓她活著?她有何資格坐上皇後的位置?”

“大乾皇後之位,本該是吾母的!”

徐安瞳孔一縮,不禁與龐奇對視了一眼,震驚道:“你說什麽?秦皇後弑子殺姐?你是說...當年秦大小姐回國時,不是被司徒家毒死的,而是她?大乾皇後之位,本該是汝母秦芳菲的?”

“司徒銳在行宮時說過,秦芳菲本該有一段美好的姻緣,指的就是她與當今陛下?”

他震驚之至,深感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