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
說時遲,那時快。
唐慕清一刀斬來,雷霆萬鈞,一力破萬法之勢,竟似出盡了全力,直取徐安的脖頸。
看那架勢是不想留手,真要取徐安性命的樣子。
無可厚非!
站在唐中丞的角度,身為侯府千金,又是個黃花大閨女,連正經戀愛都沒談過,突然就因為徐安一個“自保”的舉動,惹上了春心**漾、主動獻吻,愛而不得的名頭。
讓她如何受得了?
要知道的是,唐中丞可是眼界頗高,絕非隨意一家富貴公子都能瞧上眼的。
在她的設想中,自己未來的夫君一定要是個蓋世豪俠、為國為民的大英雄,不求能像她的父親一樣做個戍邊大將,擋在萬千臣民的福祉前方,成國之棟梁。但也決不能是個寂寂無名之輩,更不能是個好吃懶做,倚仗族蔭,一事無成的“二世祖”。
此前,京都各路豪門與當朝十三皇子數次上門求親,都被她巧詞婉拒。
隻因...她要的不單是一介能與之侯府匹配的顯赫公子做她的夫君,更要那那個人有非凡的魄力,能降住她內心的狂野,具備霸道而有趣的靈魂。
而這一幻象,如今都隨著數月前徐安的一吻...給震碎了。
古代女子把聲譽與名節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她有了“**漾”之名後,未來美好的婚姻生活就將與之絕緣。
沒人願意真心娶一個浪**的女子為妻,即便她家世顯赫,至少她自己這麽認為。
這一切,都是拜徐安所賜。
如何讓她不氣?
朝中正值多事之秋,先前公主指定徐安上台守擂,唐慕清未免出手“殺人”誤了公主大事,令擂台無人守擂,便隻能強行隱忍,而不對徐安出手。
後有七大皇子遇刺,京中大亂,皇帝下旨百裏封禁,急召三大直隸部將班師回朝,朝野震驚。
唐家素來受皇家重用,她受命協同三司徹查皇子遇刺案,又難以分身,這才拖到了今日。
她心中自然清楚,能刺殺當朝七大皇子之人,京中屈指可數,若非出自皇室,又有誰人?
此案,絕非一時三刻可以了結。
如今好不容易稍有閑暇,留出心思解決私事,她又怎會輕易放過徐安?
以至於,此番出手絲毫不留情麵。
徐安汗顏不已,眼看唐慕清的刀即將斬到自己身上,他卻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在這種情況之下,留給他反應的時間與方式並不多,要麽隻身硬剛,先從刀下活命再說,要麽轉身退走。
隻是,事情因他而起,他理虧在先,打從心底是不願對唐慕清出手。
但若要退走的話,好像又不大現實。
唐大中丞似乎料想到徐安鬼精,可能會腳底抹油,早就將府中的親衛給帶來了。
換言之,此時徐安想退走,就隻能在近百餘隴西軍將士的眼皮底下殺出一條血路。
這儼然比單獨麵對唐慕清的威脅,更加艱難。
怎麽辦?
難道真要掏槍先幹倒這丫頭?
想著,徐sir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火銃。
就在這危急且微妙的關頭,身邊的龐奇正要再次替徐安出頭阻攔時,突聽街頭傳來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
瞬間讓徐安靈機一動,臉色微變之間,急中生智大喊道:“啊?是禁衛?陛下...你怎麽出宮了?微臣叩見陛下...”
他一副惶恐至極之色,說完話,立馬擺出要下跪的姿勢,有模有樣。
恰好此時,街頭傳來一聲威嚴的爆喝:“隴西兵士緣何聚集此處,還不速速讓開?”
令正咬牙切齒的唐慕清身軀驀然一震,趕忙收刀回身,暗道一句:什麽?陛下這時候竟突然出宮?怎麽回事?禦前行凶,乃是死罪。本官差點就...還好尚能及時收手。隻是...徐七喜這狗賊運氣也太好了,這個節骨眼上,陛下居然出現救他...
心中腹誹著,她回身後也不敢多看,直接就跪倒道:“臣唐慕清不知禦駕親臨,有失前禮,還請陛下恕罪。叩見吾皇,吾皇萬萬歲。”
她頭也不敢抬,畢竟禦前失儀,直視君王也是大不敬之罪。
然而,拜見卻得到不任何回應,反倒聽見身後傳來徐安和龐奇迅速逃走的聲音。
唐慕清頓感不對,猛然抬頭一看,卻見...來的隻是一隊京兆府兵,哪有什麽禁衛的影子?
敢情是那小子在詐我,意圖逃走?
簡直豈有此理!
下一秒,唐慕清呼的一聲起身,眼神冒火,持刀大吼道:“徐安,你敢騙我...今日我必將你剁成肉醬!”
說完,人已再次衝了過來,架勢比先前更加暴躁淩厲。
徐安二人剛跑出幾步,還沒來得及衝擊隴西兵士的圍堵退走,就已被唐慕清發現。
二人無奈,隻能尷尬回頭,麵對此時接近暴走邊緣的唐慕清。
但剛回過身,徐安也不知看到了什麽,臉色又變了起來。
緊接著,便擺出一副恭敬的神情,看似是對著唐慕清,實則是對著她身後,躬身一揖道:“原來是唐侯爺來了,下官還以為是陛下親臨呢,請侯爺見諒。”
龐奇也跟著行禮,道:“下官龐奇,見過宣威將軍。”
二人恭敬之色,並無半點演戲的跡象。
唐慕清見了,卻嗤之以鼻,冷笑怒道:“**賊徐安,你真當本官胸大無腦嗎?同樣的伎倆,你想用兩次?你以為本官還會那麽笨,連續中你兩次欺詐?怎麽?謊稱聖駕親臨不行,改稱吾父來了?哼,明著告訴你,莫說是吾父來了,就是我全家都來了,今日我也要殺你!”
言盡,已再次舉刀斬去。
這個時候,唐中丞顯然已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此時,她若還有三分冷靜,便會知道...其實徐安所言不假,真的是她父親來了。
隻因,在徐安二人行禮的間隙,旁邊的兩隊隴西軍將士也跟著跪下。
她卻怒火攻心,急於斬殺徐安,而有所忽略。
徐安這回並沒有使詐,既知繼京兆府兵之後,那位正當受寵的三品武侯也隨即而來,便可預見自己不會有什麽危險。
此時正坐在馬上的唐敖,必會幫他攔下唐慕清。
果不其然!
就在唐慕清的刀即將斬下之時,身後驀然傳來唐敖冷漠而極具威嚴的喝止聲:“茹男,你在作甚?”
這道聲音宛如驚雷般,在唐慕清心頭炸開。
隻聽前麵“茹男”這兩個字,她便認出了自己父親的聲音。
父親真的來了,這家夥沒有騙我?
唐慕清大驚,臉色巨變,想要收手...但此前衝擊的速度過快,已然停不下來。
“還不住手退下?當街襲擊朝廷命官,成何體統?為父是太寵溺你了嗎?”
唐敖再次怒斥。
令唐慕清身形微顫,手上一鬆,趕忙扔掉手中的官刀,並強行收勢轉身。
可見唐大侯爺在她麵前,是極具震懾力的。
隻不過,被唐敖這麽一“嚇”,她已然失去了方寸。
強行收手轉身之際,腳下一滑,身子還沒扭過來,人已失去重心,直直朝前方倒撲而去。
“哎呀。”
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倒向麵前的徐安懷中。
徐安瞳孔一縮,還以為即便唐敖來了,也震懾不住這丫頭,便反射性地伸手一擋...
這不擋還好,畢竟唐中丞手中已無刀,擋了反倒事情更大。
噗!
下一刻,徐sir隻感覺自己的手掌被兩團柔軟給衝撞了,一張俏臉更貼了過來,正好與他嘴對嘴。
令唐慕清萬難想到的是,她這一滑倒,竟好巧不巧撲入徐安懷中,胸前落入他的豬手不說,嘴巴竟也恰好對上...
篤一聲。
兩人的額頭碰了一下,兩嘴輕觸,竟產生了肌膚之親。
這本是一幕意外,但神奇的是,從眾人圍觀的角度看去,卻像唐慕清提刀斬去,又臨陣收刀,改成投懷送抱,主動獻吻一般。
整個過程之中,徐sir都舉止有禮,毫無僭越舉動,活脫脫一個“受害者”,被唐中丞給強吻了一下。
嘶...
如此斐然一幕,直令在場之人都倒吸涼氣,難以置信。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足足十幾秒鍾後,二人才回過神,迅速分開,臉色各異。
兩旁店鋪中的吃瓜群眾卻議論了起來:
“呀,這叫怎麽回事啊?你說這侯府的千金...是想殺人呢,還是想耍流氓?”
“可不是嘛,前一秒凶神惡煞,後一秒就棄刀送吻?”
“嘿,那看來傳言是真的呀,唐家大小姐心悅於徐氏七喜,但徐氏已和蘇家有婚約,她愛而不得,便想舉刀威脅。”
“然後...臨陣又於心不忍,改成投懷送抱?”
“對了,這便是實情。換言之,唐大小姐是想在徐氏和蘇家之間橫插一腳了?”
“然也!保不準,隔日便會逼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