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煞 51四十九

“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冷天翔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淡淡的疤痕,這是這些年在外磨礪的證據。笑了笑,然後道:“我還以為已經不怎麽清晰了呢,原來還是被你給發現了。”

冷天翔突然愣住,驚訝的看著冷天翎,結結巴巴道:“你……你可以,看……看見了?”

冷天翔仔細看著冷天翎的眼睛,與昨天初見時的暗淡無光完全不同的,漂亮的眼睛裏閃射出耀眼的光芒——他真的可以看見了。

瞬間驚訝轉化為驚喜,充溢著內心,竟是興奮得心隱隱作痛,連眼睛都開始有一點發澀。冷天翔一把抱住冷天翎,緊緊的,好像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是做夢,懷裏的身體是暖的,這是真的。

“怪不得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陽光那麽刺眼,原來是可以看見了。”淡漠得出奇的腔調,好像可以看見的並不是他的眼睛。

“怎麽了?不高興嗎?”冷天翔放開冷天翎,問道。

歎口氣,可以看見了就表示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了,不可以像之前那樣什麽都不做了。冷天翎推開冷天翔,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然後走開。

冷天翔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了,想要追出去,卻發現他已經走遠。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但願那是錯覺。

……

冷天翎一路用輕功跳過,本來隻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到冷清寒的院子裏,卻是用了三倍時間。原因無他,正是冷天翎的路癡細胞發作,帶領他走了一條又一條的非正確路段。

到了冷清寒書房的窗外,冷天翎感覺有點喘,隻怪自己內力下降得太多。窗戶半開半掩,可以看見冷清寒在裏麵看書,眉頭微鎖。冷天翎不知道走進去要跟他說什麽,隻好在外麵想台詞。不知想了多久,再看冷清寒,還沒有翻頁。

他到底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不然以他的警覺度,不會不知道有個人站在窗外已經很久了。

一陣風吹過來,像是要換氣般往東邊的窗子進,西邊的窗子出,吹到冷天翎臉上,感覺有陣清香。像是檀木混合了桃花的香味,很輕很淡。

冷天翎突然睜大了眼睛,這應該是七星夜蘭的味道。七星夜蘭應該是用雀明散的解藥混合了夜蓮,幽蘭,外加七中毒草煉製而成,可以作為一些劇毒的解藥,卻本身就是劇毒。一般人碰到了估計不會死,隻是全身潰爛,而內力高強的人碰了估計也會內力全失吧。而且其中的幽蘭與九葉蘭性質相衝,稍一靠近便會產生反應,所以即使有人沒有碰到七星野蘭,隻要身上有九葉蘭,隻要兩者接近就馬上會流失內力。

冷天翎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冷清寒總是離自己那麽遠,一是怕接近自己了以後,害自己內力流失;二是怕自己知道他中毒以後會擔心。那麽也就是說冷清寒早就已經知道他中毒了,卻不讓自己知道,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隻還有一個人能解七星野蘭的毒,那就是冷天翎,而冷清寒不然冷天翎知道自己中了毒,那等於是慢性自殺。

這樣自己內力流失的原因就明了了,雖然冷清寒一直和自己保持距離,但是冷清寒碰過九葉蘭,產生了反應。

冷天翎退後數步,叫了一聲“冷清寒”。

“離兒?”裏麵馬上傳來急速走動的聲音,隻是聲音到了門邊就停了下來,換上了冷冰冰的語調:“你來這裏幹什麽,怎麽不去陪你的大哥?”

冷天翎聽著這有點孩子氣的話卻是笑不出來,心裏憋得難受,便也用冷冰冰的語調道:“來看看爹還有沒有活著,現在看來是我太無聊了。”

冷天翎說完轉身就走,卻聽見後麵的開門聲,馬上轉回來衝了上去,卻見冷清寒退了兩步,便也得硬生生停下來。

冷清寒看著麵前人那雙眼睛,可以看見了,裏麵折射出自己的輪廓,那雙眼睛是有焦距的。隻是靜靜看著,不需要確認,不需要觸碰就可以肯定,那雙眼睛可以看見自己。

“讓我給你把脈。”冷天翎回望著冷清寒道。

“比起這個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冷清寒道。

“什麽?”

“你應該知道了吧,我的離兒那麽聰明。”冷清寒道,在說到“我的離兒”的時候連眼神也柔和了。

“那我是不是應該怪自己剛開始那麽任性呢,我那時候哪知道你的那麽多舊賬啊,而且我現在也隻是在猜測階段,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所以你別想找借口支開我。”冷天翎輕笑道。

“我隻是在想,有一件事隻有你可以做到吧,你現在不去的話,就不怕晚了嗎?”

“真想不到你冷清寒也會有向別人求助的時候啊。”冷天翎這句話表麵上是嘲笑,實際上卻是在暗暗心疼,冷清寒也隻是為了自己變成這樣吧。

冷天翎暗自思索了一陣,找了瓶藥扔給冷清寒,然後道:“這是李老爹留下來的藥,雖然不一定可以完全去除你身上的毒,但至少可以延緩發作期。”

冷清寒接了藥,抬頭隻是對冷天翎淡笑。

“我很快就回來了。”冷天翎撂下這句話後就躍出了一丈以外。

現在才算想起來,為什麽那個朱雀門少主明明是第一次見,卻覺得他的聲音那麽熟悉,而且至今還沒有看到過他的臉。

冷天翎向外走著,卻見一抹紅色從眼角一閃而過,待去看時又是空空如也。難道是眼花了?有可能,畢竟自己的眼睛才剛剛恢複。

很快就出了絕心山莊,估計也是誤打誤撞出去的。

冷天翎找了快馬,憑著記憶一路飛奔而去。

初春的夜幕總是降臨得很快,白天被冷得大大的縮水。冷天翎還沒有找到想要去的路就已近黃昏。夕陽偏下,染得天空粉嫩嫩的紅。

廝殺與吼叫毫無預兆的貫穿耳膜,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冷天翎下了馬,將馬停在一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緩緩走去。隻見一頂白色的轎子安靜地停在那裏,被夕陽照得泛出血紅。而它的主人似乎隻是安靜的坐在裏麵,冷眼看著外麵上演的血腥一幕。另有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轎子旁,也隻是在觀戰。

而那邊殺得熱火朝天的,隻有一個少年和幾個大漢。少年刀法淩厲,起落間帶起一片猩紅。一個個壯漢相繼倒下,目光含恨的瞪著麵無表情不停殺戮的少年。

又是一陣風吹來,夾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血色的夕陽已經下到了海平線上,渲染得四周都有嗜血的紅。彼時,少年已經持刀而立,麵向著那頂轎子,眼神裏盡是得意。

隻是轎子裏傳來帶有磁性的慵懶聲音,幽幽道:“還有一個。”

少年立即警惕起來,朝冷天翎這邊攻了過來。冷天翎沒有想到還會有這一著,馬上躲閃。一邊細細打量著少年。本是很白淨漂亮的一個孩子,大約隻有十三歲的年紀,臉上還沾著星星血跡,顯得有些冶豔。

少年使的刀法淩厲快捷,讓冷天翎很想讚歎一聲“好”。隻是內力流失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已經無暇再多廢話。

幾百招下來,冷天翎的體力已經支撐不住。本來就是大病初愈,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何況內力下降,再加上剛剛旅途勞累,奔走了一天。

眼看快招架不住,冷天翎隻得叫了一聲:“玄非。”

少年馬上愣住。

隻見轎子裏立刻飛出一個墨鸀色華服的絕美男子,一把抱住冷天翎,調笑道:“想不到你危急的時候叫的竟然是我的名字啊。”

冷天翎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剛才聽見那慵懶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

冷天翎推開玄非,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寒水宮的範圍啊,你會來找我,我很高興啊。對了上次你的傷怎麽樣了?”玄非馬上想起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受了傷。

“什麽?這裏是寒水宮?”冷天翎不回答他的話,卻是驚訝於他在寒水宮,他明明是要去清月教的啊。

玄非驚訝道:“你不知道嗎?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呢。”

走錯路了,可惡。冷天翎突然想起了什麽,馬上跑過去跳上馬往回趕。

“怎麽走得這麽急?”玄非笑著看冷天翎離開的方向。“我們也去看看吧,澈。”後麵這句話是對剛才的少年說的,而少年隻是將頭扭過一邊,沒有回答。

玄非也不理少年鬧別扭,讓另兩個人將轎子抬回去,吹了口哨,將自己的馬喚出來,騎上馬便去追冷天翎。

見玄非已經離開,名叫澈的少年咬了咬那薄唇,也隻得叫了馬跟著玄非一起去了。

……

雖然一直覺得哪裏不對,但是當時沒有仔細想,現在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自己的眼睛剛剛可以看見冷清寒就迫不及待的讓自己出來,為什麽明明知道自己是個路癡他還要讓自己一個人出絕心山莊。還有出門時的那抹紅影,絕對不是錯覺

。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冷清寒卻忙著支開自己又是為什麽?自己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無論如何,一定要快點回去,希望還可以趕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