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辰仿若未聞,徑自朝葉安楠走去,把她冰涼的小手納入掌心。
細膩白嫩的手腕上,幾個明顯紅腫的指甲印躍然入眼。
池逸辰的清冷的眸子一陣猛縮,再出口的聲音,冷得像扔出的冰刀,“路尺,馬上吩咐下去,斷絕池氏與楚氏所有的業務往來,但凡與楚氏有業務往來的企業,池氏一率不合作!”
“是。”路尺神色冷肅,趕緊應下。
在場眾人聞言皆是一震。
楚夢婕呆怔原地,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急切的搶上前去,“池總。”
路尺上前一步,飛快將要衝過去的楚夢婕攔下,“楚小姐,請自重。”
楚夢婕哪裏還如剛才那般強熱傲氣,滿臉著急,“池總,您聽我解釋,剛才其實是誤會……”
此時的池逸辰,已經牽著葉安楠大步離開,朝著門口而去。
楚夢婕被路尺攔了下來,毫無辦法可想,隻能不甘的尖聲大叫。
沈竹韻待兩人走出好幾步,才反應過來,趕緊小跑著上前,柔聲叫道:“逸辰……”
池逸辰停下步伐,冷冰冰的目光看向沈竹韻,更像是恨不能將她連坐。
沈竹韻的一顆心,都似被揪了起來般,原本想要解釋的話,也如梗在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睜睜看著池逸辰牽著葉安楠走遠。
池逸辰一行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消片刻,剛才還氣氛緊張的一角之地,此刻就是個掃地的阿姨都知道躲得遠遠的。
楚夢婕追了幾步池逸辰,沒追上,退回來抓住沈竹韻的胳膊,“阿韻,怎麽辦,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
沈竹韻冷漠的瞥她一眼,“我能有什麽辦法。”
她心裏其實很惱楚夢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己沒那能耐,還非要衝上去挑釁。
現在倒好,沒有中傷到葉安楠,反倒讓她把自己也給連累了。
想到這些,沈竹韻更惱了,轉身便要走。
楚夢婕也不是傻子,一見這情況,便飛快將沈竹韻的想法給摸透了。
她現在也不管婚紗了,當即小跑著跟上去,哭喪著臉說:“阿韻,你別不管我啊。我之所以跟她過不去,還不是因為你嘛,我就是看不過啊。葉安楠她有什麽資格嫁給池逸辰呀。池逸辰跟你本就是親梅竹馬,如果不是她橫插一杠子……”
沈竹韻暗自吸氣,吐氣。
雖然她也覺得葉安楠的確沒有資格,配不上池逸辰。
但這話,卻是她能說,楚夢婕不能!
她冷冷的推開她的手,淡淡道:“你還是想想怎麽挽回楚氏吧。”
沈竹韻毫不留戀的走了,留下楚夢婕不甘心的憤憤跺腳。
葉安楠隨著池逸辰來到地下停車場,當即鬆開了兩人交握的手。
掌心溫暖漸失,空落落的感覺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怎麽了?”池逸辰眉頭微擰,停下步伐側眸朝她看來。
葉安楠迎視著他的目光,剛才楚夢婕的話,就像魔咒一般,不停的在她腦海重複。
她問他,“阿辰,我一直沒來得及問,我爸爸到底在開什麽會?”
池逸辰神色淡漠如初,不動分毫,“全球自然能源研發科技調研蜂會。”
葉安楠點頭,臉上沒有什麽神色,目光卻透著股執拗,“阿辰,當初,葉氏到底淪落成什麽樣子了,才讓我爸爸有錯覺,認為我們的婚姻是賣女求榮呢?”
賣女求榮,這是池逸辰給出的解釋,但楚夢婕的話卻是牢改犯。
相比賣女求榮,這個詞的份量,可重多了。
並且,她當時留意到了,在楚夢婕說出這話的時候,洪經理及沈竹韻紛紛都變了臉色。
所以說,這其實並不是空穴來風。
池逸辰歎氣,“為什麽突然又問起這件事了?”
葉安楠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有點自嘲的勾了勾唇,“我爸以前說過一句話,他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米還多,果然很真理。他其實並不是自己自尊在作祟,而是擔心我,怕我在別人麵前沒底氣,在你麵前了低了一頭。”
池逸辰抿了抿薄唇,“安楠。”
葉安楠長長呼出一口氣,朝她一笑,“沒事,我就是說說。即便他做了這麽多,依舊沒能改變現狀。”
池逸辰將葉安楠擁入了懷裏,“安楠,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不過是資金周轉不開而已。”
葉安楠沒再多說什麽,路尺下來後,三人上車。
池逸辰直接吩咐道:“去機場。”
路尺小心的問,“是城南機場還是……”
城南機場是他私人飛機停駐的地方,漳城機場則是客機機場。
“城南。通知下去,馬上飛巴黎。”
“是!”路尺坐在駕駛室,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池逸辰應道。
葉安楠的心一悸,而後開口,“先送我回去吧。”
池逸辰握過她的手,柔聲道:“巴黎莫大師,有著上帝之手的美稱,他做出的婚紗你一定會喜歡。”
葉安楠聞言,低斂下眼眸,良久後才道:“我今天累了,先回去吧。”
車內氣氛微凝,路尺從後視鏡裏悄悄的看了後座上兩人一眼,隻見自家老板薄唇無意識的壓了壓,沉寂幾秒,低沉應道:“好。”
路尺很有眼色的調轉了方向。
或許是這幾天到處奔波累著了,也或許是心累,葉安楠在回去的車上就睡了過去。
池逸辰將她放倒在腿上,拿過一旁的外套替她搭在身上。
“把溫度開高一點。”他壓低了聲音道。
路尺聞言,從後視鏡裏朝後看了眼,調節了車載空調的溫度。
葉安楠睡得並不沉,迷迷糊糊間,就做起了夢來。
夢裏走馬觀花的閃過許多畫麵,一幀幀跟電景回放似。
鏽跡斑駁,高懸在牆頂的鐵窗,驚慌動**失控的人群,以及滿天飛舞的紙張資料,還有一道蒼老又痛哭的淒厲吼聲:引狼入室……引狼入室……
那是葉同方的聲音。
隨著聲音響起,葉同方的臉也自迷霧中顯露出來。
他坐在輪椅上,瘦削得額骨突出,眼眉大睜,下巴又尖又長,麵相猙獰又不甘,瘮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