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氣氛沉滯古怪,除了杯碟碗筷碰撞的聲音,連個抽氣聲都沒有。
唐悠悠是個直性子,換作以往,早繃不住話頭,說了起來,今天卻一反常態,閉口不言。
再者就是江容慧,過去但凡是有老太太在場的家宴,她就是舔著臉,也要活躍下氣氛,今天也格外的沉默。
隻是該一個媳婦兒做的事,她依舊沒有落下。
熱情騰騰的湯上來,她依次替老太太,池正峰各盛了一碗。
輪到要給池逸辰盛的時候,江容慧剛想伸手去端他的碗,他就漠然的豪不客氣地拒絕了,“不用了。”
江容慧笑笑,池逸辰對也,從來都是這麽的不給麵子。
她也不再堅持,收回手,坐回位置沉默的吃飯。
這時,易詩雨放下筷子,端著杯子站了起來。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我這個不受歡迎的客人,讓大家都不自在。我就以酒自罰,向大家道個歉。”
唐悠悠諷刺一笑,“你還有點自知之名嘛,不請自來的,的確不受歡迎。”
她這話,說出了葉安楠的心聲。
不過當著老太太的麵說,卻出格了。
坐在她旁邊的葉安楠悄悄的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別太過了。
唐悠悠側眸看她一眼,挑眉一笑,不再作聲。
池正峰麵色微沉,精濃的眉頭微微蹙了蹙。
他原本便看不上葉安楠,再加上唐悠悠如此一嘲諷,就對葉安楠的意見更大了。
果然是什麽人,交什麽朋友!
他放下筷子,端起麵前的紅酒,回應易詩雨般輕輕一舉,抿了一口,道:“詩雨你坐下,是我邀請你來的,要說錯,也是我的錯。”
易詩雨苦澀一笑,“池叔叔,您這話就嚴重了。我和安楠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聽到她出院,我也高興,確實想來湊個熱鬧,才沒拒絕您。不成想,給大家造成這麽大困擾,是我考慮不周。”
她這話,看似把過錯全部往身上攬,實則是卻是給葉安楠貼上了小氣自私的標簽。
原本隻當一出鬧劇看的老太太沉了麵色,池逸辰也蹙了蹙眉頭。
葉安楠淺淺一笑,“真是謝謝易小姐有心了,兒時搶棒棒糖的情宜你還記得呢。”
唐悠悠被易詩雨不要臉的話給氣得不輕,差點擱筷子指著她大罵心機女,太不要臉。
老太太將筷子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
聲音不大,卻很有威懾力。
她瞥眾人一眼,“食不言,寢不語,這點規矩都不懂?!”
滿桌子肅靜,她淡漠的收回目光,“老陳,給我盛碗湯。”
葉安楠溫暖一笑,小小的感動在心底翻滾著。
老太太不是迂腐的人,她自己就挺不愛那些束縛人的規矩。
葉安楠過去無數次胡池逸辰回來,老太太在飯桌上就是有說有笑的,這段時間,因病住進來後,更是毫無規矩可言。
而且每頓吃飯,老太太怕氣氛壓抑,讓糖糖拘謹,時不時,還會主動和糖糖逗趣一把。
她這話,看似把說話的幾人都罵了,實則是見易詩雨過了,在維護自己呢。
“哎,好的。”陳嫂立在一旁,聽到老太太喚她,趕緊上前,給老太太盛了碗雞湯,並說道:“這湯還是唐小姐一大早來用中藥材煲烏骨雞,煲了一上午呢,煞費苦心。”
老太太接過,嚐了一口,示意陳嫂說道:“的確不錯,給逸辰也盛一碗嚐嚐。”
陳嫂要繞過來,葉安楠已經站了起來,笑著對她說,“我來。”
她拿起池逸辰的碗,給他盛了大半碗。
熬成乳白色的湯汁鮮香撲鼻,卻像一個耳光,當著眾人的臉,火辣辣地甩到了江容慧臉上。
她剛才要替這個繼子盛,被他毫不客氣的給拒絕了。
可葉安楠盛的,他接過就喝。
江容慧的臉色,難看中漸漸透紅。
見無人再理會自己,易詩雨難堪的一仰頭,將杯子裏的紅酒盡數都倒進了嘴裏。
原本味道甘醇,回味綿長的葡萄酒落入她口裏,化為滿嘴苦澀。
小小的不愉快才剛剛揭過,一道清脆歡快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
眾人動作一頓。
易詩雨趕緊翻出手包裏的手機,按了掛斷。
停頓兩秒,掛斷的鈴聲再度響起。
易詩雨心裏惱得不行,麵上卻絲毫不顯。
她挑撥失敗,老太太餘威剛過,電話又接連響起,這是明著把她推向了老太太不喜的浪尖。
老太太也確實蹙了蹙蒼老的眉頭。
易詩雨歉意的笑笑,站起來,微微向眾人彎腰至歉,“對不起,我去外麵接個電話。”
說著,她小跑著出了客廳,去了後花園。
“喂!”易詩雨沒好氣的接通。
電話那端沉默了三秒,才傳來一道久違的聲音。
“是我!”
“何義!”易詩雨大驚,慌得手裏的電話差點都掉在了地上。
她迅速回頭,四下打量了一圈,確定周圍都沒人,才壓著聲音道,“你這段時間哪裏去了?聯係你電話又聯係不到人,我去找你,也找不到人。”
何義在電話那端說,“那號碼我丟了,原來那裏出了點事情,不能再住。”
易詩雨聞言,眸光微閃,卻不耐煩道:“行吧,我知道了。我現在這裏不方便說話,先就這樣,等會兒我給你回過去。”
說著,她要掛電話。
何義在電話那端道,“等等,就兩句話。”
易詩雨心慌亂得砰砰直跳,“長話短說。”
“給我準備點點錢,我得到外麵去避一避。”
易詩雨二話不說,直接就應道說:“好,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
“我知道了,我準備好後,到哪裏去找你?”
何義回道:“我會把地址發你手機裏,今天晚上,你到這個地方來就成。”
易詩雨應了一聲,趕緊掛斷電話。
直到電話屏幕黑了下去,她才透過一口氣來,“聽這語氣,他還不知道自己被打是被我設計的。現在怎麽辦?不解決掉他,他就會永遠跟著我……”
另一邊,烈陽集團,景烈特地騰了間辦公室出來,弄了設置,讓人24小時監聽著易詩雨的電話。
易詩雨電話在身上一響,負責監聽電話的工程人員就已經接收到信號了,電話接通,他激動的說,“是個陌生號碼,很可疑。”
何義一開口,監聽室裏的幾個人更激動了,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操作起來。
景烈正好趁午餐時間來這邊問問進展的,沒想到一進來,就聽到了易詩雨驚呼的那聲何義。
“快,追蹤定位電話的信號來源。”
負責監聽的技術人員點點頭,立即輸入一串指領,電話顯示屏上隨著指定,出來了一個地球,而後地球上出現一個紅點。
隨著追蹤的指令不斷輸入,圍繞著紅點定位的球體不斷變大,位置從國家變成省份,然後是市,區,不斷的指令輸入,位置的範圍便不斷的被縮小,最後落某條街,某棟房內。
“找到了。”
這邊剛通過信號源確定了位置,易詩雨與何義的通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