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景烈才似找回了聲音般,低啞著聲音,有些麻木的開口:“不是你現在要出國,而是她的記憶,回到了你要出國的那個時候。”
唐悠悠倒抽了一口冷氣。
景烈也在吸氣。
他吸得過猛,冰涼的空氣鑽進肺腑,就跟吸進了一堆冰渣,帶尖刺帶刀鋒的冰渣,在胸腔裏糊亂竄動。
紮得他滿腔鮮血淋漓。
“不帶這麽玩的,這可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啊?!景烈,你快別開玩笑了!”唐悠悠吞了吞口水,幹幹的強撐著笑說道。
她迫切的目光盯著景烈,希望聽到他說一句,對,我就是開玩笑的!
可是景烈卻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麵色沉重冷凝,聲音有發抖滲人,“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他剛下定決心,隻要葉安楠醒來,他就要帶她離開這裏。
可她卻在這時失憶了。
這本也沒什麽,相比其它的後遺症,景烈對她失憶這件事,反倒是有些慶幸的。
可為什麽,就偏偏是記憶倒退了幾年,時間剛好卡在她和池逸辰感情正好的那個位置。
再往前,再往後,景烈都能毫無猶豫的把她失憶後這幾年的經曆告訴她。
可這個時候,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候的葉安楠,她是不相信景烈的,更不會把自己的餘生交付到他手裏。
她隻會認為景烈是輸不起,齷蹉的想使手段,在她與池逸辰之間挑拔離間。
唐悠悠呆了,目光木訥的緩緩移動,落到葉安楠的臉上,欲言又止。
葉安楠更覺奇怪,唐悠悠什麽時候與景烈感情也這麽好了?
她不是一直有點仇富情結麽?
“悠悠,你們在說什麽呢?”
唐悠悠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假咳了一下,正了正嗓子,“安楠,我現在有件非常嚴肅的事想跟你說,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什麽事,你說。”葉安楠目光純澈的看著她,聲音鎮靜得超乎尋常。
“呃……就是你……啊……”唐悠悠還沒說完,景烈冷厲的目光就砍了過來。
他一把拽回朝著葉安楠走過去的唐悠悠,截斷她的話道:“沒什麽,你肯定累了,先休息吧。”
景烈拖拉著唐悠悠,就把她推出了門外。
“景烈,你發什麽瘋啊?”唐悠悠拚命的扭動著雙手,掙脫了景烈的桎梏。
病房的門已經被景烈關上,他站在門前,擋住唐悠悠想要再度返回病房的路。
“讓開,我話還沒說完呢。”
唐悠悠去推他。
景烈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堅定,“你想說什麽?說她失憶了?還是說她父親死了,女兒得了白血病?”
“這本就是事實啊!”唐悠悠冷森森的說。
景烈嘲諷的盯著她,“換你,你信嗎?在生活感情都是最得意的時候,突然有人冒出來,告訴你,你有一個女兒,還死了父親,你信嗎?”
“我……”
“唐悠悠,她才做了手術,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景烈淡漠又狠絕的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即澆醒了唐悠悠,也透徹了自己。
讓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淹死在顫抖的心尖上。
他冷靜得殘忍,很無情的分析著葉安楠現在的情感立場。
她對於現在記憶是滿足的,她很幸福,而且期待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她以為自己的父親活著,也認為,自己還和池逸辰處於熱戀中。
她的心裏,滿滿都是戀愛帶來的幸福感,充滿了小女生對愛情和未來的忐忑,向往。
唐悠悠說不出話來,景烈說得都對。
葉安楠之後的記憶裏,全是仇恨與痛苦,唯一的甜蜜是糖糖的到來,可孩子最後卻得了病,還是一種,殘酷到近乎無治的重症!
這些殘忍的現實,讓她這個外人想想、聽聽,都能感受到裏麵無盡的痛苦與煎熬,更何況是親身體驗過的葉安楠!
一邊是孩子,一邊是仇恨。
明明是兩個極端,她卻拚命壓抑著自己的痛苦,讓自己笑麵迎向敵人,還要投懷送抱,主動勾引……
想到這些,唐悠悠就是一個寒顫。
如果換作她是葉安楠,估計她早在知道孩子生病那一刻,她就崩潰了。
即便沒有崩潰,知道糖糖必須要臍帶血救治的時候,可能也是拿刀先砍了池逸辰這混蛋後,再帶著孩子自裁……
唐悠悠越想越膽顫心驚,唇瓣漸漸都開始褪下了血色。
她踉蹌著,跌坐在一旁的沙發裏,顫著聲音問景烈,“那……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一直看著她自欺欺人吧?”
景烈也很矛盾,沒人比他更想讓葉安楠恢複記憶了。
可他狠不下心,讓她一遍又一遍經曆那些悲慘的命運。
他長長的呼出口氣,煩躁的扒了扒頭發,“先去問問醫生,看看具體情況再說吧。”
“對,醫生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說不定,過幾天她自己就記起來了呢?”
唐悠悠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次換她主動,拽了景烈的手就往外跑去。
*
白卿寒的工作經常日夜顛倒。
他做程序設計開發,上班的時間段,經常都是自己最為清醒的時候。
而這個時刻,不是零晨,就是半夜。
最近為了開發一款客戶訂製的APP,簡直就是耗掉了半條命。
白卿寒一把手裏的工作完成,出禁就去找了唐悠悠,結果她卻去了醫院看葉安楠。
他當即轉道醫院,來的途中,順手買了束看望病人的康乃馨,誰曾想,卻沒用上。
白卿寒剛到葉安楠所在的科室,就看到了手拉著手,從葉安楠病房出來的唐悠悠和景烈。
原本雀躍的神色忽爾冷凝,兩簇怒火在濃烈的眉眼間跳動。
他追求唐悠悠好些年了,一直被她拒絕,原因是因為她討厭富二代。
可景烈呢?
不光是富二代,還是個出了名的不務正業富二代,這些也就算了,可關鍵是他一直在追求葉安楠,同時還與唐悠悠牽扯不清,典型的腳踏兩隻船。
這讓一個都沒搞定的白卿寒窩了一肚子的火。
“這個混蛋!”
白卿寒怒不可遏,之前那一架,看來白打了!
他丟掉了懷裏抱著的花束,從後麵追上去,一手落在景烈肩頭,將他掰回身,虎虎生風的鐵拳就揍了上去。
“唔……”景烈被突如其來的拳頭揍得一懵。
嘴裏腥鹹的鐵鏽味迅速彌漫,麵頰被揍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著。
唐悠悠卻是沒有防備,被突然出現的力道給甩到了牆壁旁。
若不是有牆壁給擋著,隻怕她這一下,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
白卿寒一拳落下,第二拳緊跟著又送了上來。
景烈已經回過神來,第一拳挨得毫無防備,第二拳落下的時候,他一抬胳膊,就擋了回去。
一手擋,另一手也是鐵拳緊握,朝著白卿寒的麵門肚腹揍了出去。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