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辰點頭的那瞬,糖糖眼裏浮現的水色迅速凝結成了一顆珠子,在眼眶晃了晃,無聲的滾落下來。
經過淚水洗禮的眼睛,純澈明亮,盛滿了驚喜的光彩。
“糖糖要乖乖吃飯,然後,陪爸爸睡一覺,我們睡了午覺,就去醫院,好不好?”
糖糖點頭,重重點頭,小手背稚氣的在臉上抹了掉,帶著淚光笑了起來,張口就將池逸辰喂到嘴邊的清粥吞掉,連咀嚼的動作都沒有。
這樣的她,看得老太太心裏酸楚,憋過了臉,悄悄抹淚。
江容慧也紅了眼眶,多招人心疼又懂事的孩子。
池正峰拿起筷子,在餐盤裏一楚,齊整了筷頭,替老太太夾了一筷子她喜歡的菜,“媽,先吃飯吧。”
老太太歎氣,點頭,心不在焉的往嘴裏塞著飯菜……
景烈也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葉安楠被轉入ICU後,他緊繃的情緒才稍微緩了下來。
他來不及休息,在外麵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回去洗了個澡換了件衣服,直接去了公司。
顧惜悅的辦公室裏,他立在她辦公桌前。
“景總,您找我有事?”在公司,她公私分明,管景烈叫景總。
“來下我辦公室。”景烈漠然的開口,說完轉身就走。
顧惜悅愣了下,丟下筆,起身,跟著他去了。
景烈辦公室裏,顧惜悅與他相對而坐。
景烈雙手交握放在辦公桌上,直接開口問她:“昨天你帶了司機過去,怎麽最後隻有你在工地上,司機呢?”
景烈淡漠的口讓顧惜悅難過得瑟縮了一下。
他一回公司,沒有關心過她這個表妹半分,直接開口就是審問的語氣。
為了一個已經是孩子她媽的葉安楠,他冷淡得讓人心寒。
“二哥,你懷疑我?”
顧惜悅受傷的眸子緊凝著景烈。
她回來後,聽說葉安楠失蹤的時候,驚訝不已,狠狠為她擔心了一整晚,怎麽說,事情都跟她脫不了關係。
可這些,知道是一回事,被自己在乎的人這麽不留情麵的直接叫到辦公室來審問,這種受傷,卻不是理智能控製的。
“惜悅,我隻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顧惜悅的淚水掉落了下來,滿臉傷感委屈,“我也想知道,可這件事跟我沒有絲毫關係。你擔心她,為她奔波,你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嗎?我也在擔心你,怕你被連累,怕你出了什麽事。你一回來,沒有關心我半句,直接就是審問我,二哥,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重要?”
“惜悅!”
顧惜悅抹掉了淚水,狠狠的吸了吸鼻子,鼻音濃重的說,“那個工地,前麵幾天,都是葉安楠跟我一起去測量的。頭一天她說,接下來兩天她請假了,不會來公司,所以接下來的事,交給了我。我是和司機小賀一起去的,去的路上,車子就壞了。我見離工地不遠,就走路過去的,讓小賀叫拖車來,把車子拖回了修理廠,直到下午快下班時才修好。當時變天了,眼見著要下雨,他著急過來接我,來的路上就和別人撞車了。我說的這些,你都可以去查,也可以找到人來證實。”
景烈對顧惜悅的說辭不置一詞,沉寂片刻,他才問她,“即然當時小賀撞車了,為什麽不讓他找個車來接你,非得跟我打電話?”
他的話,讓顧惜悅震驚的瞪大了眼,她絕望的望著他,漂亮的鳳眼裏剛剛消退的淚水再度浮上,滿是委屈與不甘。
她呼的一下子站起來,“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懷疑我,而是已經把我定作了嫌疑犯。即然這樣,二哥,你還讓我說什麽呢?”
顧惜悅心顫抖得利害,一陣陣的發疼發緊。
她能說什麽?
說是因為自己暗戀表哥,想與他多些相處的時間,才直接讓司機不必急著過去。
她明知道要下大雨,非得等到最後,來不及了才給他打電話,誰知來的最後卻是葉安楠?
可偏偏,她這些不能說出口的理由便成了他疑心自己的證據。
景烈沉默的回視著她,將她的震驚受傷看在眼裏。
顧惜悅絕望的撇開了眼,淚水無聲滾落,飽含委屈,“二哥,這話,我隻對你說一次。我沒有找人綁架葉安楠,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她也不是那麽討厭得令人無法接受。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你是我二哥,是希望你來接我,我想得到你的關注,向你證明,我已經長大了,我想你證實我已經是個女人的事實!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滿含竊喜,可你把來接我的事推給了她。我雖然失望,卻也不至於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來對付她。你若真要懷疑,也不該第一個來懷疑我,而是該懷疑你自己。”
顧惜悅說完,難過的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衝出去。
景烈閉了閉眼,顧惜悅的話,讓他心裏很震驚,可他卻是相信她的。
他說,“我並不是針對你,我也相信,我的表妹,一直是個善良的小姑娘。但是惜悅,你知道嗎,安楠的手機,是我買的,裏麵有防盜係統。她的號碼,也是我給她才換的新號,還專門做過保密處理,外人根本不可能會知道,但她的號碼卻被定位跟蹤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知道她手機號的人把她的號給泄露出去了!知道她新號的人,除了她自己,就隻有池逸辰和糖糖,還有你跟我!”
顧惜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心裏卻一陣陣的開始不確定起來。
她突然想起,前些天,她在商場碰到易詩雨的事。
她當時借用了自己的手機!
顧惜悅對她早有防備,當時還在想,自己手機裏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便給了,難道就是那個時候?
畢竟她有這麽做的理由!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惜悅就覺得心驚肉跳,背後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層細汗。
景烈緊緊的盯著顧惜悅的背影看著,隻見她瘦瘦小小的脊背隱隱發顫,應該是寒了心吧。
好半晌,他耳裏才傳來她帶著顫抖的泣音,“二哥,我有我的驕傲,還不至於狠毒到為了一個對我來說不重要的陌生人,而特意去出賣她。”
說完,她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