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相愛成雲煙。(二)
雲深夢長君不知,多少相愛成雲煙。(二)
君知蕭一時之間,覺得這世界變得如此的恍惚,他那麽在意,那麽痛恨的自以為是事實的事情,被一點點地揭露出來,變成了最為隱秘的傷害,原來這場往事裏,他最是無知。愛夾答列
當年那麽霸道和張揚跋扈的紀柏然,都願意為了雲深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那些年,從來沒有人教過紀柏然應該怎麽樣低頭,而雲深,卻能讓他,放下所有的自尊。
原來愛雲深最深的,莫過於紀柏然。
而他,七年光陰流水,隻是對著往事深哀,對著國王裏的少女雲深念念不忘,卻也怨恨不已,不願意率先邁出那一步,帶她回家。
想必那七年,最是煎熬的,不隻是他君知蕭自己,雲深的煎熬,紀柏然的煎熬,都是他沉默的歲月裏不可讀懂的密碼,他不知道他們的生活,也沒有資格責怪雲深櫞。
程風拿著酒杯沉默,輕輕地抿著那血紅的**,似乎能感知此刻坐在那裏的君知蕭,是如何的煎熬,就如同當年的紀柏然,決定讓雲深讓自己的床的時候,也曾是這般臉色蒼白地沉默不語。
因為誰都知道,以雲深倔強而且自尊極強的女孩子來說,讓她名聲掃地,就等於殺死了她,讓雲深爬上他的床,就是直接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紀柏然明白,很明白,但是,最終,在百般煎熬無奈之下,他還是做了。但是,他們都知道,那天晚上,很沉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灃。
就算是爛醉的雲深,想必也是知道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但是重要的是紀老爺子和君知蕭他們都相信他們之間有點什麽的,所以就算紀柏然和雲深什麽都沒有發生,雲深還是逃脫不了背上世俗罵名厄運。
她失去了一切,然後被紀柏然送走,一走,就是七年。
這七年裏多少的辛酸苦辣,恐怕也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品嚐得到,最痛的,莫過於雲深,這個性情飛揚的女子,終於被生活磨礪成了沉寂的模樣。
一時之間,那麽愛八卦的孫遠,和那麽急躁的董祺端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彼此都明白,往事時一個解不開的謎團,裏麵很多事實,往往很傷人。
就算聰慧如君知蕭,也是不能避免走入別人給他設下的誤區,並不是說他不夠理智和明~慧,而是對雲深,沒有足夠的信心,因為仇恨,因為她的美麗和驕傲。
沉默了很久,還是君知蕭率先站了起來的,男人清越的身影被燈光鍍上了一層迷離的光暈,一如既往的挺拔,邁開腳步的時候,程風他們,清楚地看見了他顫抖的腳步。
一屋子的人,無不覺得悲痛。
當年君知蕭也是那般愛雲深的,總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如同那曠野裏堅韌成長的野草般,美麗驕傲得有恃無恐,而他,願意為她鞍前馬後,嗬護備注。
不管雲深多麽任性和驕縱,他都如同一個傻小子那樣,樂嗬嗬地順著她,為她處理好她所闖下的所有的禍,甘願做她最順從的奴隸。
也許就是君知蕭這樣的百般嗬護,讓雲深在分開以後,如同一個溺水的魚,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以至於這些年,嚐遍世間酸甜苦辣。
君知蕭伸手拉開那金色的厚重的門,剛要邁開腳步,卻猝不及防地差點撞上了出現在門口同樣挺拔優秀的男人。
兩個頂尖卓越的男人,就這樣在門口,狹路相逢。
一段時間不見,紀柏然顯然是清減了許多,一身正式的高級定製手工黑色西裝,完美地勾勒出了男人最為完美的身材,他站在走廊昏暗的大燈光裏,少了一份的往日裏的淩厲,卻多了一份沉靜和慵懶,宛似疲倦。
紀柏然看著站在眼前的君知蕭,臉上有些抱歉的淺笑,輕輕地開口:“剛剛出席了一個宴會,來得晚了,不好意思,來,我們喝酒。”
說罷,他伸手嫻熟地拍了一下君知蕭的肩膀,環著他又重新做了下來,君知蕭有些征忪,從來沒有見過紀柏然可以這麽淡然地笑說說抱歉,他從前,是無論如何,都要高高在上的,哪能會這麽認真的道歉?
不隻是君知蕭覺得詭異,就連程風和孫遠他們,都是一臉的驚奇地看著紀柏然,生怕那個從來都是淩厲飛揚的男人,被什麽給附身了,變得如此的婉轉。1
紀柏然看見他們這樣看著他,也不介意,拿起桌麵上明顯沒有人動過的酒杯,兀自給自己倒了酒,仰頭一飲而盡,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安穩。
他看著空了的酒杯,眼睛微眯地開口:“想要問什麽就問吧,沒那麽多的忌諱。”深厚且磁性十足的嗓音,帶著幾分的酒色,暈染開來,動人不已。
程風很聰明地表示不感興趣地倒在沙發上喝著酒,其實是老奸巨猾,知道肯定有人會先忍不住問出來,而問出來後後果是什麽,也就和他無關了。
孫遠看了一眼君知蕭,再看看董祺端,前者還是一如既往地低眉不說話,神色冷酷,董祺端卻有些憋不住了,似乎蠢蠢欲試。
孫元聰明地沉默了,等著董祺端首先忍不住。
果然,董祺端看見沒人開口,有些急了,挪了一下位置,支支吾吾地問:“阿然,你....你真去見了顧小姐的家人了?”
這個問題一出,程風和孫遠他們都是豎起了耳朵,他們早就已經有了風聲了,據說紀柏然最近都急著料理禮品,準備向顧家提親了,今晚想必是去見了顧暖心的父母了。
他們本來還不相信,但是現在看來,也不得不信了,每一次他們這一群發笑聚會,紀柏然無論什麽事情都會先放下來趕過來的。
而今天,卻遲到了幾個小時,這實在說不過去,應該是去見了顧家人,難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收心了,真的被顧暖心馴服了,準備結婚了?
這事情發生在紀柏然的身上,他們怎麽看怎麽覺得玄乎,這個曾經在四年前喝得爛醉的男人,發誓說要非雲深不要的男人,真的也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這世間的事情,果然是變化萬千。
紀柏然聽見董祺端的話,莫名地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君知蕭,眸色中閃過一絲的波動,卻很快的,消失不見。他有些懶散地背靠在沙發上,燈光在他的睫毛上灑下了光,剪下一段的剪影,眼睛下遊黑影,表露出了男人的疲倦。
紀柏然點燃了雪茄,抽吸了好幾次,也沉默了許久,然後緩慢地給出了答案:“嗯,去見過了,看好了時間,近期就結婚。”
語氣有些的平鋪直敘,聽不出多少的起伏,隻是那拿著雪茄的手,卻分明在微微地顫動,他們在驚訝和震撼之餘,看見他努力平複心情,都覺得難過不已。
這是紀柏然的選擇,程風他們想了想,這雖然有些殘酷,但是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雲深永遠是他心裏的一根刺,要想拔除,就得讓她永遠不可能,而顧暖心溫和美好,也許才是最適合紀柏然的那個人。
這是最悲痛,卻也是最為完美的結局,無論是對紀柏然,對顧暖心,或者是對雲深,都是最好的歸宿,他們都知道,所以,不會出言相勸。
“那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孫遠拿起酒瓶,為紀柏然斟滿了酒,他們都知道,他現在需要的,是酒精。
這麽多年的執著和追求,說放下了,心裏一定是還不能釋懷的,哪裏是能說放就放的道理,雲深永遠是紀柏然的意料之外。
紀柏然接過孫遠遞過來的酒杯,輕輕地點頭表示謝意,然後就端著酒杯眯著眼睛瞧著,也不喝,就是那樣看著,思緒已經飄得有些遠了。
“就這段時間了,他們定。”紀柏然不想多說,這婚是紀家人喜聞樂見的,自然是他們來操辦,而他,就準時出現在禮堂就可以了。
他們又沉默了,誰都不知道是應該開口祝賀他,還是安慰他,他們懂他,紀柏然需要的不是祝賀,也不是安慰。
“那雲深怎麽辦?”
紀柏然猛然抬頭,看見董祺端一臉迷茫地看著他,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問錯了話,隻是傻乎乎地以為,君知蕭和紀闌珊的婚禮勢在必行,而紀柏然如果和顧暖心在一起了,那麽,雲深該怎麽辦?
氣氛有些尷尬,程風因為董祺端的少根筋而毫無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孫遠則是無奈地瞪了一下他。
誰都知道,紀柏然既然願意放手,肯定是雲深做了什麽,逼迫他不得不撤出,不然,按照這個男人的性格,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地放棄?
而董祺端顯然是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曲折折的腸子,單純地以為,紀柏然放開了雲深,是他自己的選擇。
“嗬嗬。”男人低著頭,嘲諷地輕笑,聽到這個名字,似乎覺得很是嘲諷:“她自然是有她想要的。”
這話有些陰森,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陰冷,竟然齊齊地看向了君知蕭。
雲深要的,除了君知蕭,還有誰?
君知蕭本來沉默地坐在那裏,這會聽到紀柏然頗為冷漠的話,也是不由得心裏一緊,雲深和紀柏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不知道,但是雲深這段時間並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恐怕,紀柏然想的,也是錯的吧。
心裏不由地感到一陣發冷,雲深和紀柏然再也沒有了可能,卻也不願意見他,重新在一起這麽久,她都沒有開口向他要過一個承諾。
那麽,她想要的是什麽?心底一陣陣的煩悶,心尖上有些微微的刺痛,他頓了頓,拿起桌麵上的酒杯,苦澀的**滑下喉嚨,他才覺得稍微好過一點。
“不用這樣看我,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她走了。”說到她走了的那三個字,男人的聲音突然就低了下來,似乎有一根刺突然卡到了喉嚨,他再也說不下去。
紀柏然的眸光毫不遮掩那深寒深寒的光,腦海裏如同放電影般地回放過雲深那天在庭前說過的那些話,她說的,離開了他,不是為了為了君知蕭嗎?
“不可能,她明明說....”紀柏然仿佛要脫口而出,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瞬間便停了下來,唇邊勾起一抹極其陰冷的笑意,仿佛一下子就懂得了什麽。
雲深莫不是借著君知蕭來擺脫他的糾纏而已,原來他紀柏然,不過是她一個最難堪的包袱,雲深最是不能容忍。
“她說什麽了?”君知蕭連忙接下紀柏然的話,似乎明白雲深和紀柏然說的話裏,肯定是有他的,這讓他,無非是抓到了希望。
紀柏然放眼過來,深深地看著君知蕭,他的臉色逐漸地放柔,輕輕地搖了搖頭,到最後,他才終於明白。
他的雲深,再也不屬於他們的生活圈,她遊離在他和君知蕭之間,雖然並非她所願,但是,最終,她還是成功地脫離了他們兩個,去往了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
她有她的快樂。
紀柏然苦笑了一下,想想這些年,雲深離開了他四年,這四年啊,好漫長,漫長到他幾乎忘記了她當時的撕心裂肺。
這四年,她定然是有過別的男人的,隻有他最傻,以為雲深就是任性,原來從頭到尾,她都有自己的退路。
“我問過她秘書,想是去了納爾維克了,說是去找老板蘇生。”君知蕭看見紀柏然沉默,兀自開口,納爾維克啊,那麽遙遠,那麽冰冷的國度,也難得她現在滿身的病痛和冰冷。
“這些年,她還真能跑,怪不得我找了這麽久,也沒能找到,原來是有人幫了她,還真是不錯。”紀柏然彎起嘴角微笑,有些介懷,但是卻沒有怨恨。
當年雲深懷著他的孩子逃離了他的身邊,他發瘋地找她,有誰知道,那種滿天地找一個人而不得的心情,空空落落的,如同失去了整個世界。
他緩了好久,才能緩過那個勁。
“是啊,她還是這樣,總是有人願意為她無怨無悔。”君知蕭也笑,隻有說起來這個女子,他們才有這麽真誠的笑意,有些嫉妒有些釋懷。
終究是,時光沒有辜負了她。
因為還有一個蘇生。“都這麽些年了,你還願意無怨無悔?”
程風突然插進了話,也不知道是問紀柏然還是君知蕭,或許是在問這兩個男人,他們究竟有多看重雲深,也隻有他們最清楚,程風實在有些好奇。
雲深真的值得他們這麽念念不忘?明知道她去向了別人的懷抱,這兩個男人還是在這裏懷念不已,他們或許不知道,此刻他們臉上的神色,有多麽的柔和和寵溺。
君知蕭似乎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在程風他們雙眼的注視之下,輕輕地點頭:“值得,她一直值得我去無怨無悔,隻是錯過了。”
然後男人便似喃喃自語地笑了。
頓時在場的其他人,都覺得無比心酸,君知蕭的笑容裏,包含了多少對這些年的無奈和煎熬,不是不愛了,是愛著,卻無能為力。
“如果她願意,無怨無悔又算得了什麽。”紀柏然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習慣性地勾起唇角微笑,他最是明白,雲深要的,他給不了。
董祺端最是快言快語,這氣氛因為這兩個男人敞開心胸的交談而變得曖昧和矯情,大大咧咧的董祺端受不了了,挪動了一下身子,口氣頗有些的粗暴:“真他媽的覺得你們沒誌氣,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值得你們這麽懷念,還有我那傻弟弟,到現在還在鬧著和媳婦離婚的戲碼呢,你們說說,這雲深,是不是給她的每一個男人,都灌了迷魂湯了?”
董祺端在心裏琢磨著,看雲深那文文弱弱的大模樣,很是淡然的性子,也不像是會耍手段的一個人,而偏偏的,就是有這樣的能耐,讓每一個靠近她的男人,都慘不忍睹。
而且對她,念念不忘。
程風有些感慨地環住董祺端的肩膀,歎了一聲:“兄弟,你還不懂嗎?雲深就是有千般不好,在這兩個人的眼裏,也是千般的可愛。”
董祺端有些迷茫,看著程風眨了一下眼睛。
程風無奈地推擠了一下他,口氣諾耶:“就叫你往常泡妞的時候多用點心思,現在好了,對愛情這一功課,你還是得回去修修。”
董祺端兩眼瞪起來,看著程風,頗有些的不同意他的看法,他身邊的女人都是自動貼上來,哪用得了他費盡心力地去做些什麽的?
所以,董祺端的情商,和他的智商,自然是不能同比的。
“兄弟,喝酒吧,女人心深似海,總有一個人來磨你的。”程風遞給董祺端酒杯,口氣裏仿佛有一股過來人的語調,好像懂得這其中,真的有那麽多的辛酸。
這下子到董祺端樂了,盯著程風看,一眼便看出了他眉宇間的落寞,頓時覺得心一下子就心花怒放了,幸災樂禍地說:“原來你也被別人磨過,不是自詡女人無數嗎?怎麽的,也在哪個暗溝裏翻過船?”
程風的臉色頓時有些隱晦不明,有些複雜地瞧了一眼董祺端,然後再看看其他人,其他人倒是知道他的過去,就這董祺端出國一段時間,自然是不明白了。
“傷心事不提也罷。”還是孫遠出口解圍了,拉過董祺端,使勁地向他使了一個眼神,董祺端也是明白之人,不好再說些什麽,隻是輕輕地拍了一下程風的肩膀,表示安穩。
最後的最後,他們幾個自然又是一場大罪,肆無忌憚地說著一些,他們年少時,最為懷念的往事。
三十幾歲的男人,都有那麽一段最為深刻的往事,說起來的時候,總是有人,會偷偷紅了眼眶,這一次,所有人都看見了,在即將醉去的時候,是程風,眼睛泛紅。
都說這世間之事,眾生萬千,隨便一個人,身上都背著一段讓他們刻骨銘心的往事,痛過哭過之後,就學會了成長,君知蕭氏這樣,紀柏然是這樣,雲深是這樣,程風,也是這樣。
這個春天過得匆忙,就在鶯歌鳥語之中,滿天的風箏飛舞之中悄然離去,君知蕭在夏天的時候,終於等回來了雲深,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長發結成馬尾放在胸前,戴著一頂白色的沙灘寬沿帽,坐在她的辦公室內,恍如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還是一身的淡然和疏離。
隻是更加的清瘦,各自本來就高挑,太瘦了之後,骨架都高高地聳起,君知蕭站在玻璃牆外,看著裏麵安然的女子,突然心中百感交集。
雲深回來了,卻再也不願意提起他們之間的事情了,仿佛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個月,就隻是他一個人的幻覺,隻有他還在苦苦支撐。
雲深變了,變得更加的清冷和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