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已過萬重山三
雲深夢長君不知,輕舟已過萬重山。(三)
南柯看著旋轉椅上的男人,聽到顧暖心的名字的時候,那眉宇間,還是有散不開的冷漠。愛殩齇玕
顧暖心於他而言,也許是必身邊的女人特殊一點,但是,絕對是不能夠撼動紀柏然的心的。
這個男人的心,就像一顆堅硬的石頭,如果有些能夠捂熱,那定然是極其不容易的。
“大哥,你是要我回了她,還是怎麽的?”南柯看見紀柏然不說話,試探地問他。
紀柏然撫了一下眉尖,男人的薄唇瑉成了線,挑起的時候,性感得無奈崢。
“不用,我去見見她。”紀柏然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天色已經微暗,雲深蒼白漠然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她從來不會和顧暖心這般,希望他去見她,甚至是用乞求的方式,來讓他去陪著她。
而雲深,總是無比地希冀他能夠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她定然會歡欣無比客。
想到這裏,紀柏然的眼眸就黯沉了幾分,那鮮明飛揚的桃花眼,都暈上了一層的戾氣,隱隱約約的,有幾分的憤然。
南柯把他送到了電梯,看著那電梯前的顯示屏,從頂端,下落到了地下兩層,思緒也跟著那翻動的數字不斷地飛揚。
心裏略微有幾分的惆悵,對顧暖心,紀柏然應當是有幾分的虧欠的,南柯最是了解紀柏然,看起來獨斷冷漠的男人,其實內心寬厚心軟。
所以,這麽多年,紀柏然還是維持著和顧暖心不鹹不淡的關係,就是想斷,也不忍心的吧。
隻是,在這場愛情的拔河裏,雲深和顧暖心各持一邊,而紀柏然就在中間,或許是偏向雲深多了一點,但是不管什麽樣的結局,都是雲深會贏。
“南特助,晚上紀總還有一個飯局,他怎麽就走了?”楊陽抱著文件從秘書辦出來,看見辦公室內已經沒人,不禁有些疑惑。
南柯轉過身來,就看見楊陽站在回廊的金色水晶燈下,頭發綰成了簪,幾樓發絲落下來,跌在眉間,煞是嬌俏好看。
說起來,他和楊陽也算是表兄妹的,隻不過楊陽是紀柏然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小姨楊昕娘家的旁係侄女,雖然不是親係,但是楊昕卻很是喜歡這個女孩子。
南柯想起來自己的母親楊秀,她也是經常在他的耳邊嘮叨,說楊昕怎麽的是一個勤奮的好姑娘。
在楊昕沒有來公司的時候,南柯是不認識她的,所以也就沒有多大的感覺。
“大家早就下班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南柯沒有告訴她,他早就幫紀柏然推去了今天的行程,南柯最是了解紀柏然,雲深在他的身上點了一把火,那麽,他就必須挪開紀柏然身邊的易燃易爆物,不讓它們爆炸。
楊陽偏了一下頭,高舉起手裏的文件,清秀的笑臉皺了一下,卻還是笑著開口:“我剛來,笨手笨腳的,隻有靠加班才能完成任務了。”
這話裏明明有些的哀怨,卻偏生的,被她笑嗬嗬地說出來,倒是帶了幾分的俏皮和可愛。
年輕的女孩子真好,有大把的青春,熱烈而且張揚,對任何事情,總是那麽的積極向上,不停止追趕的腳步。
南柯覺得一天的煩悶都在逐漸地散開來,這個女孩子應當是他的表妹的,但是她從來就不叫他表哥,隻是固執地叫他南特助。
他看了一下腕表,抬起頭看著她:“有點晚了,我請你吃飯吧。”
都說肯加班的女孩一定是一個好女孩,南柯作為紀柏然的特助和秘書辦的經理,覺得理所當然地,應該獎賞她的努力。
也許是潛意識裏,他隻是害怕這寂寞,有這麽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陪他吃飯,總是一件樂事的。
楊陽的小臉上馬上蕩起了愉悅的笑容:“好啊,你不說我都沒有發現,好餓。”語調莫名地,帶上了幾分的黏稠,恍若撒嬌。
南柯麵色不變地點頭,伸手按下了電梯的按鈕,身後的女孩安分地跟在他的身後,沒有看見南柯的眼睛,漸漸升騰而起的哀切。“最近表哥好像有些不高興,臉色陰沉得嚇人,南特助,表哥到底怎麽了?”席間楊陽抑製不住好奇心,也許是瑾苑的氣氛太過於旖旎,楊陽覺得往常都是板著臉嚴肅的南柯,此刻的臉色都柔和不已。
南柯抬起頭,往那蜿蜒的階梯向上,那上麵的貴賓室內,一定有紀柏然和顧暖心,他們之間,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光景呢現在?
南柯沉吟了一下,才緩緩地開口:“雲深回來了。”
坐在對麵的楊陽執著刀叉的手,略微地停頓了下來,女孩滿臉興奮地傾過身來,眼睛灼灼地看著南柯。
“你說雲姐姐回來了?”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楊陽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原來就算是楊陽,都知道雲深和紀柏然的糾葛的,南柯上挑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她,慢悠悠地開口:“嗯。”
簡單的單音節,男人低著頭專心地切著盤子裏的食物,神情又有了一些的陰沉。
楊陽以為他是怪她太聒噪了,低下頭吐了吐舌頭,也吃起了飯,心裏卻盤算著,什麽時候去找雲深,許多年沒見她了。
就在她沉默下來的時候,南柯突然開口了:“看起來,你對雲深倒是很喜歡。”
楊陽輕輕地點頭:“嗯,當年要不是因為她,我指不定還在什麽地方。”
似乎往事裏滿是心酸,楊陽說起來的時候,嘴角的笑意都有些落寞。
南柯是知道的,楊陽作為一個孤女,存活在楊家之中,定然是極其不容易的。
“正好有聽故事的興致。”南柯難得地勾起唇角微笑,暖薰薰的樣子,讓楊陽都有些恍惚了。
楊陽輕輕地點頭,時隔七年,再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楊陽還是心存感激的。
記得當時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楊家雖然不比紀家財力雄厚,但是楊家冰冷的豪門,還是讓楊陽窒息。
對於一個寄養在豪門的孤女,楊陽被那豪門的條條框框,勒得幾乎無法呼吸,寄人籬下的感覺不好受,楊家人丁旺,她在楊家,幾乎是被人遺忘的那一個。
記得那年的春色景然,已經忘記了她是因為什麽事情被養母罰跪在庭院裏了,那時候的雨下得很大,所有的人都已經午睡去了,留下她,在雨裏哭得慘然。
那個時候,雲深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去楊家,她撐著傘走過來,就在她的麵前停了下來。
那個時候,雲深已經長成了美麗高傲的女孩,卻願意蹲下來,把傘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對著她笑,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起來吧,大冷的天。”
楊陽永遠記得她說的這句話,她對著她柔和地笑,彼時叛逆的少女楊陽,突然就看到了陽光。
楊陽低著頭看中的她白色的淑女裙,裙擺已經被雨水沾濕,還沾上了泥土。
這樣高貴美好的女孩,是不應高沾上這樣得到塵埃的,楊陽這樣想著,就覺得胸口暖暖的。
這股暖意蔓延到她的眼眶裏,暈成了一竄眼淚,因為跪得太久了,膝蓋都麻木得站不住,她重新跌坐到地上,雲深就蹲在她的麵前,一直為她撐著傘。
楊陽始終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她覺得委屈極了,養母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不寂寞,所以把她帶回來養著給她的女兒找樂子。
那天楊陽不顧一切地抱著雲深,哭得撕心裂肺的,當時雲深一直被所有人認為是女神般高高在上的,而隻有她知道,其實她的心,是溫暖而且美好的。
雲深太過於聰明了,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委屈從何而來,當時麵容精致的女子眯起眼睛看著她,和她說了一句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話。
雲深當時是這樣說的:“不管環境怎麽樣,永遠保有你的驕傲和自尊,隻要你夠自尊,就足夠美好。”
也許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給了楊陽多大的影響,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她七年的黑暗長夜。
第二天的時候,楊陽才知道,原來那天雲深去楊家,是為了尋求幫助,雲家和楊家本來是世交,當時雲家接近破產。
她還知道,雲深那天吃了閉門羹,楊家在雲家破產的時候,狠狠地插上了一腳,加速了雲家的落敗。
楊陽窩在窗台邊看著雲深撐著傘從庭院裏離開,她看見她努力地撐著臉,就算麵對楊家的絕情,她還是倔強地不肯掉眼淚,這個女子,原來如此的堅韌。
在那天不久之後,楊陽就聽見了雲父去世的消息,她背著書包跑到雲家別墅的時候,雲深已經離開。
當時的楊陽是叛逆而且孤寂的,後來才慢慢地驕傲地活過來,她雖然掛著楊家的姓,但是她卻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還努力,四處打工養活自己,不願意伸手向楊家拿錢,聽了雲深的話,驕傲地活著。
所以,楊昕對楊陽,有幾分的偏愛,勤奮而且有自尊的女孩,總是有幾分的幸運的。
“你或許不能理解,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之下,雲深給我的溫暖,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那個時候,我幾乎就要丟棄自己的自尊卑屈地活在楊家了,因為她,我沒有那麽做。”楊陽和南柯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沒有了女孩張揚熱烈的喜悅,有的隻是懷念和感恩。
如果在生活讓你絕望,你幾乎不能呼吸的時候,如果有人給了你一點的溫暖,那就是救民的良藥。
南柯凝神看著對麵的女子,她的臉上,沒有多少對往事的悲切,更多的是,感恩,對苦難的感恩,對雲深的感恩。
“這的確像她說的話。”南柯思考了一下,要自尊地活著,的確是雲深的風格。
隻是南柯也知道,在雲家變故後的兩年裏,她是怎麽頹廢和無奈,卑微得幾乎要揉進塵埃。
但是她骨子裏的自尊和驕傲,還是沒能被現實的殘酷磨滅掉,緩過那個勁之後,雲深變得更加的韌勁和冷漠,自尊驕傲。
“南特助,那不是表哥嗎?還有顧小姐。”楊陽駑了駑嘴,不知道怎麽的,每一次看見這兩個人成雙入對,她總是有些不自在。
他身邊的那個位置,應該是雲深的。
南柯順著楊陽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色調高雅的回廊上,紀柏然單手插兜,修治挺直,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顧暖心略微落後地跟著他,臉上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這兩個人,還是這樣樂此不疲地裝扮著恩愛的情侶,一個毫無在乎,一個甘之如飴。
南柯正在沉思的時候,楊陽就有些憤岔地問他:“南特助,既然雲姐姐回來了,表哥為什麽還要和顧暖心在一起,他就不怕雲姐姐生氣?”
南柯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樣告訴楊陽,沉吟了一下,才有些惆悵地開口:“大哥對顧小姐,有虧欠。”
楊陽似懂非懂,但是卻也說不出什麽。
都說想要留住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美貌家世遠遠不能,虧欠,也許是留住他的最好東西。
聰明的女人擔心的不是自己心愛的男人有多少女人,而是他是否會在她的身邊留到最後,而顧暖心懂得,怎麽樣用柔軟,卻留住紀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