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曼君沒有說話,因為丁蘭若的直白,她還在震驚當中。
走神的穆曼君神色有一種迷茫的可愛,韓宇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如夢方醒似的“啊”了一聲,睜大眼睛看著他。
“那你們先聊,我安排人依次送他們回家。”韓宇烈叮囑道,“你等我會兒。”
阿南被付雲景叫至書房,他西裝革履地坐在書桌後,說道:“阿南,你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書房的時鍾指針指向十點鍾,穆曼君還沒有給他打安全到家的報平安電話。
付雲景決定帶著阿南去公寓那裏走一趟,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穆曼君一個人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她的手機沒有電了,而韓宇烈還沒有應酬完,交換班的幾個男生還在跟他喝酒,丁蘭若也與他們一起。
穆曼君是個很悶的人,她不太擅長場麵上的事,一到這種場合,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兒,旁人問一句她才會答一句。
她還沒有這樣等過誰。
從穆曼君的角度看過去,韓宇烈坐在那兒,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樣子十分地英俊,不管他在哪兒,都是目標的聚集點,人們圍繞的中心。她總是順從著他的強勢,比如像這樣地等著他,其實她也可以打的自己回家,可是韓宇烈說了要送她,盡管她不喜歡還呆在這兒,但是還是選擇了等他。
韓宇烈喝了一杯酒,圍坐著的人叫起好來。
這些國外回來的交換生,玩鬧起來花樣更多。
韓宇烈偷看了一眼穆曼君,正好看到她在看他。
她多美啊,秀美的側麵如同一幅畫,秀發溫順地垂落在臉龐,粉紅色格子的襯衫帶著甜美的少女感,笑起來的時候大眼睛彎起來,如同兩彎月亮,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韓宇烈喊她道:“曼君,別一個人坐在那兒,來我這兒。”
丁蘭若笑道:“就是啊,曼君,我們少一個人做遊戲。”
穆曼君站起身來:“真的太晚了,我答應過我哥哥10點半之前要到家。”
若說裝腔作勢,沒人比丁蘭若更會,她笑起來:“怎麽你還被看管的這麽嚴格?你這個人真是無趣,好掃興哦!”
韓宇烈說道:“好了好了,沒有玩盡興的咱們明天接著約,確實有點晚了,門外我安排了車,今天就先散了吧。”
丁蘭若看著韓宇烈說道:“好啊,那你送我。”
韓宇烈也被她弄得有點無語,他說道:“我安排了車送你啊。”
“曼君住在中桓,我住在北區,你也住在北區,我們順路,可以讓曼君坐你安排的車,你送我啊。”丁蘭若不去看穆曼君,仰著臉嬌俏地嘟起嘴,“班長,我這個要求不是很合理嘛。”
她越是這樣進一步,穆曼君就越是退,她垂下眼睛,輕聲說道:“蘭若說得沒錯,那我就下去坐車了。”
拿著包包,不去抬頭看韓宇烈一眼,她快速地步入電梯。
上了車,司機問道:“小姐,去哪兒?”
穆曼君脫口而出的付家別墅的地址,在她心裏,那兒才是家。車子還沒啟動,就有個人影飛快地拉開後車門跳了進來,韓宇烈喘息著說道:“讓你等等我,你怎麽一點兒都不聽?”
他對著司機說了中桓大學附近公寓的地址,看著穆曼君,歎了口氣。
“你今天不是答應我會高高興興地玩嗎?怎麽還沒結束,就又一個人悶悶地坐在那兒,我總在擔心你是不是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那就過來和大家一起玩啊,薛文他們敬你酒你也不怎麽喝。”
“喝酒不好。”
“誰說喝酒不好?”
“我哥哥說的,喝酒多了以後就沒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你總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幹嘛?”
“你為什麽總是要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
韓宇烈轉過臉,眼睛裏是不加掩飾的坦白與熱烈:“因為我想你變得更好更優秀,因為我想你能有些朋友而不是總是一個人,因為我想你不總是這樣鬧別扭悶悶不樂……”他懊惱地說道,“你怎麽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我明白的,我隻是不習慣。”穆曼君說道。
“曼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韓宇烈說道,“我做什麽事,都想要和你一起,如果你總是這樣,我沒法樣樣都照顧到你。”
他說的沒錯,穆曼君覺得歉疚。小時候她總以為長大了,就可以不那麽在意別人,讓自己活得自在一點,真的長大了,她才發現仍然還是這樣。
付雲景很少對她提出諸多的要求,但是韓宇烈不一樣,他總是希望影響到她,從而改變她。
“曼君,你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固執。”韓宇烈說道,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不認識小時候的穆曼君,所以在他眼中,穆曼君就是這樣內向的性格,不善言辭也不善交流,他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一步步地接近她,感覺確實很累。
但是這種疲憊,韓宇烈不會當麵說出來。
他喝了些酒,麵頰微紅,氣息也比平時急促,旁邊坐著的是穆曼君,心情就更加不能平複了。
“曼君,你在想什麽?”他總是在問她這個問題,似乎一會兒不問,她就會離開他的控製。
“我在想怎麽還沒到家。”
“你怕被哥哥罵啊?”
“我哥哥才不會罵我。”
“是是是,你哥哥最疼你。”韓宇烈笑了笑,“那我把你送到家,能不能上去討口水喝?我喝了太多的酒,渴死了。”
“這麽晚了,你在門口的便利店買瓶水吧。”
“穆曼君!”
“我說不可以。”
“你真小氣。”
“丁蘭若會很樂意請你到家裏喝杯水,你去找她好了。”
“我們之間的事,和丁蘭若有什麽關係?穆曼君你又開始不講道理……你怎麽就這麽小氣。”
“我一直都是這樣啊。”穆曼君的小脾氣帶著點執拗,她見韓宇烈開始急,所以不再說話。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會兒,韓宇烈鬆軟下語氣:“好了好了,我們不提別人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她總是針對我,我也不喜歡和她一起,卻總是想要我和她和平共處,小宇,這樣對我很不公平,不喜歡我的人,不接觸就好了,為什麽要笑顏相對,我覺得沒有必要,也很無聊。”
“我們以後還在一個學校,你不可能永遠都不理她吧。她和你是四年的舍友,你卻一句話都不和她說,別人會說你……”
“我不想在意別人怎麽說我,我已經讓哥哥在學校附近買了公寓,我不和別人接觸,他們也沒法影響到我。”
她總是活在別人的說法裏,不管她怎麽懂事乖巧,都還是會被指指點點。
穆曼君已經不是小時候謹慎的小姑娘,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前受過的那些委屈,會被無限地放大,所以呈現出一種偏激,整個人又脆弱又敏感,一句話說得不對,她就會躲避起來,縮回到自己營造的氛圍裏去,有些自閉,脾氣也有些古怪。
“曼君,你就像個烏龜,總是縮起來。”
“你才是烏龜。”
“我不是烏龜,我想做把烏龜捧在手心裏的人,烏龜在他的手心裏可以探出頭來看看這個世界。你說這個想法傻不傻?”
“傻。”
“我覺得一點都不傻,”韓宇烈說道,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我就想這麽做,就想做個保護烏龜的人,可不可以?”
“烏龜已經有殼了,不需要再被捧在手心裏。”穆曼君將手抽出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認真地說道,“而且烏龜也不喜歡被人捧得很高,烏龜呆在自己的池塘裏,就很快樂,不想和別的魚蝦一起玩耍。”
“這樣烏龜會很孤獨。”
“烏龜一直都呆在池塘裏,已經習慣了,不想再改變了,很辛苦,而且也做不好。”
“曼君……”
“小宇,這個烏龜的故事,我們從法國一直討論到現在了,我真的覺得很辛苦……如果你非要和以前那些我想擺脫的人保持關係,我真的不想參與。”
“你在說丁蘭若,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你不喜歡她,也可以和她一起玩一起笑,我不喜歡一個人做不到這樣。”
“曼君,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幼稚?丁家在龍城……”
這話一出口,穆曼君的眼睛純徹明亮:“我小的時候,就聽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我還太小,沒有能力去改變,隻能接受,就算受了委屈也要咽到肚子裏去,我很害怕這樣,所以想躲開一點,我覺得自己沒錯。”
“你總是覺得自己很委屈……小時候的委屈在現在也要這樣地放大,曼君你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麽勸你,蘭若跟我說過,那個時候她還太小不知道毛毛蟲不可以丟在身上,她隻是和你惡作劇而已。這麽早遠的事你到現在都記得這麽清楚,還時時提起來都是氣鼓鼓的樣子,你自己說你小氣不小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應該向前看啊。我們還在法國的時候,蘭若不是因為這件事也和你解釋過了嗎,她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希望能和你和好,這次也是她提議讓你來做背景設計……”
“你說是你覺得我畫畫好,才特意來邀請我的,早知道是她,我就不參加了。”
一提到這件事,穆曼君沒法不生氣。
丁蘭若偷偷撕掉她的課堂作業,害得她平時成績為F,她找丁蘭若理論,她不但不承認,還說她是造謠,最後鬧到老師那裏,兩個人都挨了批評。韓宇烈問詢這件事的時候,丁蘭若當時一臉地委屈,說出小時候的這件事,還假惺惺地表示就是因為這個,所以穆曼君一直都對她有意見,她小時候不懂事很抱歉,希望日後能和穆曼君好好相處。
但是韓宇烈相信了。
既然他相信丁蘭若,以穆曼君的性格,是一句多餘的都不會解釋的。小氣就小氣,記仇就記仇,她習慣了做有堅硬外殼的小烏龜。
到了地方,穆曼君打開門下去,韓宇烈依然追了下來。
“曼君,蘭若也是我的朋友,你別總是這樣,影響多不好啊。”韓宇烈說道。
“她是你朋友,我就不做你朋友了。”
“穆曼君,你再說一句。”
“我……”韓宇烈扣住她的手。
他們兩個感情好是真好,吵鬧也是真吵鬧,穆曼君的小性子不講理有很多都是韓宇烈刺激的結果,他性格外向開朗,什麽都要說清楚,穆曼君的較真格外地讓他難受,總是想要改變她。
這番吵鬧,都落在不遠處的一輛車內,直到韓宇烈扣住穆曼君的手腕,她甩了幾次沒甩掉,那輛車上飛快地下來一個人,加速到他們身邊的時候,淩空飛起一腳踢在韓宇烈的胳膊肘上,他手臂一麻鬆開來,就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
“曼君,你怎麽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