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下,哽咽著問:“那麽……我我如今又算什麽?”

他聽見她的質問,俊容掠過一絲暗淡陰影,過了好半晌,他才極不情願地回答說:“有些事情是因我一時糊塗所致,你應該知道我的苦衷。況且我早已賜你金冊寶印,雲籮,你是祁國地位尊崇的慶安長公主,過去那些事情還是忘了的好。”

她聆聽著他的這番話語,仿佛怔住了一般,靜靜注視著他的容顏、他的眉眼、他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印象中那冷漠中潛藏的溫柔早已不見,隻剩下從內而外的一片冰涼,涼得透骨徹心,直入她的骨髓深處,她似懂非懂,喃喃重複著他的話說:“一時糊塗……”她停頓了片刻,緩緩抬起頭對他說:“糊塗的人不是你,是我。原來一直都是我在勉強你,對不對?”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淚順著粉嫩雙頰滴落下來,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毫無避諱之意,黑眸中僅有一絲淺淡的歉疚,沉聲道:“說不上勉強。我以前沒有體會過,如今才知道百花叢中還有其他天香國色,不止有杏花……我是一國之,不可能不娶皇後,不可能沒有三宮六院,我給不了你今生惟一的承諾,這些你早該知道。”

雲蘿隻覺頭疼欲裂,那曾經讓她心心念念記掛著眷戀的俊顏,如今在眼前全部化作一片猙獰,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去多聽他的一句絕情言語,在她還沒有暈厥之前,她必須迅速逃離這個令她窒息的宮殿。

她冷靜地抬眸。向他投去最後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從他地寢殿內緩緩走了出去,沒有片刻停留。

祁舜靜靜注視著她的嬌弱背影,僵立在中庭。

過了許久,和祥發覺地麵上閃爍著一團白色光影,似乎是雲蘿摔倒在地時從發間墜落的飾物,急忙彎腰撿拾起來觀看,赫然竟是當時小雨以為雲蘿失足落下禦河時在河岸邊遺失的那一枝。

祁舜一個箭步急衝而來。將珠釵奪過握在掌心,他久久凝視著那珠釵,俊顏依舊毫無表情,眼角卻已隱然有水色。

和祥見此情景,順手合攏了寢殿的門,悄悄轉身退出殿外,一名不知就裏的小內侍因為平時與和祥關係親近,壯著膽子靠近他。問道:“皇上今夜不是召幸了二名舞姬嗎?怎麽慶安長公主突然闖進來,皇上就突然不理睬她們了?”

和祥搖頭歎息,說道:“皇上的心裏隻裝得下一個人,哪還有心思召幸舞姬?”

小內侍察覺和祥的話風大有深意。小心翼翼低聲道:“和公公,小地最近聽後宮有傳言說,幾位公主其實都不是先帝的親生皇裔,如今沒有出嫁的公主們將來說不準都是要做皇妃的。”

和祥心中暗驚,停下腳步問:“這話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小內侍忙道:“似乎是南苑那邊,禦安長公主的侍女們說的……”

和祥直覺此事內情複雜,雖然是月芷的侍女們走漏風聲,或許與永妃地點撥和暗示有關,隨意點了點頭。咳了一聲道:“侍女們胡言亂語,聽過就罷了,當不得真的。”

雲蘿從中宮殿出來,沿著斑駁竹影一路向禦河旁行走,從她進入祁國皇宮的那一天開始,每當她傷心落寞的時候。這一片散發著靜靜幽香地蒲草園,就是她躲避風浪、平複心情的港灣。

她站在禦河畔抬眸四顧,秋夜月暗星稀,皇宮內一片靜寂,隱約聽見宮牆外臨安城內街巷的犬吠之聲和幾下更鼓敲擊,夜風拂動河岸邊的垂柳,影影綽綽竟似人影搖動,她靜靜站立在禦河前,任夜風吹起她的衣襟,眼角的淚水漸漸隨風隱沒。

她在禦河畔安安靜靜站立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嬌小的身影始終一動不動。

“軒轅”這個姓氏的輝煌早在十五年前就已覆滅,無論她的父母曾經是何等地威權赫赫、何等的嬌寵尊貴,軒轅皇朝都已成過眼雲煙。皇宮是他的家,她隻不過是一個無所依仗、寄人籬下的孤女,如那叢在宮牆角落處孤獨盛放的白色野花一般,靜靜獨處一隅、在風雨中自生自滅。

自從靜妃逝去後,皇宮內所剩下僅有的一絲溫暖隻是來源於他,即使成為“慶安長公主”,她在祁國皇宮內地卑微地位也沒有任何改變。她曾經天真的以為他會是她將來惟一的倚靠,然而,今夜所見的一切徹底擊碎了她的夢想,他冷酷無情的言語和僵硬的表情一遍遍在她腦海中浮現盤旋,讓她真真切切感覺到胸口傳來難言的疼痛,甚至讓她開始懷疑這個所謂的“家”對於她的意義究竟何在。

禦河畔生長著一叢低矮地灌木,借著暗淡的月光和宮燈,隱約可見灌木叢中盛開著一朵朵零星的白色花朵,她向來喜歡淺色花,不禁蹲下身去,伸手輕輕撫摸著那些柔嫩脆弱的花瓣,淚水一顆顆滴落在花叢間。

時至三更,中宮殿內***依然未滅。

數盞琉璃宮燈,映照著一個孤獨修長的身影,他依舊僵持而立,手中緊握著那枝白色珍珠釵。

和祥匆匆由殿外而來,帶著幾分惶恐之意,跪地回稟道:“奴才稟皇上,大事不好!長公主剛才離開之後並沒有回西苑,四麵宮門緊鎖,也沒有發覺公主的蹤跡,奴才帶著宮中侍衛們尋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公主……”

祁舜渾身一震,緩緩轉過身來,盯著他問:“禦花園內有沒有去找過?禦河機關今夜有沒有報過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