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無數次喬裝進入飛燕樓、假扮賞曲吃酒的闊綽客人所得到的結論依然如故。顏夕不過是一名普通之極的青樓掌櫃,擅長言笑逢迎而已,無論是她的姿色或是教養儀態,都算不上是絕色美人,祁從少年時就風流倜儻、素有“玉麵公子”之稱,見慣北國胭脂、南國紅粉,以顏夕的才貌竟能得到他的垂青,實在是令人訝異。

祁晟看向祁舜,輕聲道:“假若我說沒有原因,不知皇上是否會相信?”

祁舜靜靜留意著他的表情,腦海中回想起冷千葉提及顏夕時的神情,似乎也是這樣落寞、無奈而迷惘,他想到這裏,心底竟不由自主地浮現雲蘿那清麗婉約的麵容和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他頓時怔了一怔,一時無言對答。

祁晟靜靜等待著他的抉擇。

過了片刻,祁舜終於將目光轉向他,淡然應道:“我可以放她遠離京師。不過,請皇叔即日移居東陵台,將家中所有之物都轉交給顯慶。”

祁晟態度從容而平靜,道:“皇上登基祭陵之時,曾在祁國先祖前立誓決不殘殺祁姓族人,我相信皇上會信守諾言。隻要顏夕平安無恙,今生今世我決不會出現在皇上麵前,有些秘密也會永遠埋沒。”

祁舜慢慢自他的麵容上收回目光,眼色深沉道:“我答應你。”

祁晟得到他地明確答複。臉孔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欣慰,他低頭掃視了一眼桌案上的枯木令後,向祁舜依照宮規行禮,由後殿移步走出千秋閣外。

雲蘿在灌木叢中等候良久,見祁晟快步從千秋閣拾級而下,他的神情雖然沉重,眉宇間卻帶著幾分決絕之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她候著祁晟走遠,試著輕輕撥開灌木的樹葉。走到閣外的青石板階梯上。

就在這一瞬間,一個身影以飛快的速度從數十級石階上一躍而下,迅速來到她的身前,他帶著掩飾不住地狂喜之色,深沉的眸光不停掃過她的麵容,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

雲蘿早已料知是他,亭亭屈膝下拜行了一禮。抬眸向他微笑著說:“恭賀三哥登基大喜。”

祁舜伸手相扶,他注目她的紅色衣裙,眸光更加溫柔如水,黑眸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情意,輕聲說:“你好些了嗎?”

雲蘿輕輕點了一下頭。答道:“禦醫的藥方很有效。”

祁舜打量著小雨為她精心描繪出地粉黛桃花妝。配上雲霞一般燦爛的宮裙。讓她在清麗之外散發出一種別樣的嬌豔,他凝視她半晌。帶著一絲淺笑道:“有道是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我果然沒有看錯,祁國皇宮之內惟有你才配得上這一套霞光錦。”

雲蘿聽靜妃說過。海外東羅女兒國盛產絲綢,其中最為珍貴者便是“霞光錦”,係精挑細選同等大小的異種奇蠶絲,用仙山五彩靈芝漂染成線,由十名未婚美貌少女於清晨之際迎著霞光織成,共需七七四十九日。倘若其間陰雨連綿,不見晨曦,所織成的絲綢則光華全失,全無靈氣,一匹上好地霞光錦極其難得,價值足以勝過無數稀世珍寶。

她略帶嬌羞之色,低頭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粉紅色折疊成心形地紙箋,呈遞給祁舜說:“三哥賜我如此貴重地綢緞,我別無所長,在西苑信筆譜了一首琴曲,權作賀禮吧!”

祁舜伸手接過那心形琴譜,俊雅的麵容顯得更加開心,他沒有立刻展開紙箋,將它緊握在掌心,看向她微笑道:“你將這些符號給我,我可看不懂。你親手所譜之曲,當然要借你親手彈奏出來才好,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聆聽?”

雲蘿明知他精通音律,故意假裝如此說話,點頭說:“當然有。”

他更進一步,輕輕握住她地小手,湊近她耳邊低聲道:“那麽今晚……我帶你回中宮殿去……你彈奏給我聽好不好?”

她原本以為他在千秋閣外會顧忌宮中耳目,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避嫌疑,而且隱隱感覺到他語氣中地曖昧成分,頓時嚇了一跳,臉色通紅向後縮回手,躲閃著說:“中宮殿是你的寢宮,我去會被人看見地……”

祁舜窺見她柔美動人的姿態,神色微微一變,淡淡道:“即使有人看見,也不會有人說出去。”

雲蘿還未來得及細想他話語中的含義,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整個人抱起,用雙臂緊緊扣住她的纖腰,越過石級落在山間的低矮灌木叢中。她愕然抬頭之際,他溫熱的薄唇早已輕壓了下來,俯首吻住她,輾轉地輕吮著她甜膩柔嫩的粉色櫻唇,動作輕柔無比,卻又在輕柔之中透出一絲如狂獸般熱烈的饑渴。她心裏一陣恍惚,沉醉地閉上雙眼,享受著他狂烈的索吻,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美好得蕩人心魂。

她被他身上淡淡的香氣所縈繞,即使她再遲鈍,也能感覺到他對她那種如火般熾烈的熱情。

祁舜心神微蕩,順勢將她擁得更緊,低聲問:“昨夜我和你所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嗎?你是否願意為我留下來?還是準備日後嫁給別的人?隻要你做出抉擇,我一定成全你。”

雲蘿柔順無比地依偎在他懷中,搖頭說:“我不會嫁給別人。”

這一句話正是祁舜最想聽她說出的話,他立刻伸手握住她的纖細手指,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開心笑容說:“很好。你既然應許了我,這一輩子再不許嫁給任何人,也不許再有別的念頭。”雲蘿聽見他的話,不禁甜甜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