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案第九章 該死的花粉熱
新港酒店女服務員工作室,一個瘦高個的女孩兒正對另一個胖嘟嘟的女孩發牢騷:“這活兒我不想幹了,真的,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幹了。你知道那個女人吧,那個叫祖寧的女人,她死在了大廳。真可怕,每次從大廳經過,我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秋月,那個胖乎乎的臉蛋不怎麽漂亮的女孩,正跪在地上,嘴裏咬著幾條線,臉漲得紅紅的,她在繡十字繡。
“你看看,我剛從網上買的‘花開錦繡’,出來的效果圖就是這樣的。”
淑靜,那個瘦高個女孩懶懶地看了一眼,哼了一聲。秋月從地上爬起來,微微喘著氣:“就是眼睛太累,一坐幾個小時,腰也累。”
之前的話題沒有引起秋月很高的興致,淑靜感覺有些失望。之後,她又興奮地聊起魯晶晶。她說昨天魯晶晶又來酒店了。她要了一杯咖啡,但她隻嚐了一口,然後神經兮兮地說咖啡不對勁兒。
秋月漫不經心地回答說:“估計是神經緊張吧,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嚇也夠嚇一陣子的。”
“李導演就是導演,表現得喊大範兒,他說沒什麽,然後把咖啡倒在了垃圾桶裏。不過我感覺他做得很蠢。”
秋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問:“為什麽會蠢呢?”
“你想啊,假如真有人想毒死她,她的咖啡裏確實有毒,那麽現在一點兒證據都沒有了。你說是不是?要我說,他應該留著咖啡送到警局做鑒定。”
秋月停下手中的活兒,表情警覺地問:“你認為咖啡裏真的有毒嗎?這太可怕了。”
淑靜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得意地撇撇嘴說:“這有什麽可怕的?慈善晚會那天她的雞尾酒裏就出了問題,不是嗎?那麽,為什麽咖啡不會有問題呢?想想如果你是凶手,你一開始沒有成功,就會嚐試,嚐試。再嚐試。”
她的表情有些誇張,但秋月明擺著被嚇到了。她嚇得有些發抖。
淑靜繼續說:“這有什麽呢?她一定得罪別人了,有人在對付她。她收到很多恐嚇信。而且你知道,之前還發生了雕像事件。”
“什麽雕像事件?”
“一座大理石雕像。在拍外景的時候。那是在倫敦藝術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麵陳列著畫、瓷器和大理石雕像。這座雕像高高地放在一個托架上,假設它還沒往後挪動得很厲害。但不管怎麽說,一輛貨車在外麵的路上開過來時,把它震了下來,恰恰就掉在魯晶晶坐的那把椅子上,摔得粉碎。幸運的是,他們當時沒在拍攝。李導演要大家別跟她提一個字,並且放上另一把椅子。”
兩個女孩麵麵相覷。最後,秋月緩緩地說:“看來我得放棄這裏的工作了。”
淑靜笑笑說:“得了吧。沒有人想毒死你或者往你頭上砸大理石雕像!”
“對,沒人想害我。但往往不是比人想謀害的人被害死的,也學是別人被害死了,就像那天祖寧一樣。”
淑靜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口說:“你說得不錯。你知道那天事情發生的時候。就在她的酒灑了的時候,都倒在她裙子上。說真的,那條裙子很漂亮。有件事情很奇怪。”
秋月充滿期待地看著她。奇怪,到底哪兒奇怪呢?
“我想她是故意那麽做的。”
“什麽意思?祖寧故意灑了酒,開什麽玩笑?”
淑靜笑笑說:“不,不是祖寧,是另一個人。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她丈夫會怎麽處理那條裙子。那條裙子很漂亮,顏色很漂亮,料子也昂貴,最重要的是式樣很新潮。”
她就這麽把話題轉了:“我想我應該找我們的頭兒白林談一談。”
“白林,你找白林談什麽?”
她格格地笑起來:“我喜歡他啊。他長得帥極了。眼睛閃閃發亮,我想我會告訴他一件事。並問他我應該怎麽做。”
“你要告訴他什麽?你要向他表白嗎?”
淑靜搖搖頭,神秘莫測地說:“不,和表白沒關係,但我會以那件事作借口接近他。”
從圖書館回來,妘鶴沒有回事務所。她在街上買了幾個涼菜,然後回別墅去了。她在廚房熬了一點粥,還有昨天剩下的兩個麵包,配著小菜湊合一頓晚飯。
在熬粥的時候,她暗自心忖,出事地點至少有十八到二十個人。在這二十個人中間一定有人看見了那個動作的發生。假設至少有一個人會看見什麽。二十個人中的一個,至少有一個是善於觀察的人。假設一個人確實看到了什麽而選擇不說,他的目的何在呢?
無非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看見的人沒有意識到他所看見的事情。那就是說,這隻能是一個相當愚蠢的人,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第二種可能,有人看見了發生的事情,但有意選擇沉默。如果是這種原因,那麽對方就是有意為之,他為什麽這麽做呢?他想利用此事敲詐勒索,如果是這樣,那麽對方就是在冒險。他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粥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妘鶴停止了遐想,該吃晚飯了~~~
從車站出來,楊璐來到了中州路的一個咖啡廳。在那裏,等待她的是一個帥氣的男人。再一看,這個男人竟然是新港酒店的經理白林。
白林已經為她點了一份晚餐,一杯奶茶。楊璐坐下來,小聲把之前在車站公用電話廳外見到妘鶴的事情說了一遍。
白林沉思著問:“你認為那個女孩已經猜到什麽了嗎?”
楊璐一口氣喝了半杯奶茶說:“我不知道,不過我感覺那女孩很不簡單。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再等一等?”
白林果斷地搖頭說:“不,我認為我們應該加快步驟,再拖下去對我們誰都不好。我們要快刀斬亂麻~~~”
楊璐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她吸了吸鼻子,嘟囔道:“該死的花粉熱。”
她走進客廳的時候,李笑竹在窗口站著。他轉過身來問:“一下午我都找不到你,你去哪兒了?”
從他的表情中,楊璐感覺出了什麽事兒。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尖聲問道:“出事了?”
他的雙眼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陷得深,所有的小醜的愉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個處於緊張狀態下的男人。她以前見過他緊張的樣子,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樣過。
她又問了一遍:“究竟出了什麽事兒?”
他拿出一張紙給她:“這是那杯咖啡的成分分析結果。那杯晶晶抱怨而沒有喝的咖啡。”
“您把它送去化驗了?”她嚇了一跳,麵色大變:“可是我看見您倒在水槽裏了,我看見了。”
他笑了,寬闊的大嘴彎成弧形:“我很精於手上的把戲。你不知道這個,是嗎?我把大部分都倒了,但是留了一點兒,把它送去做成分分析。”
她低下頭看他手裏的紙:“砷,我們常說的砒---霜?不會吧?”
他點點頭沉重地說:“晶晶的直覺是對的,咖啡裏確實被人做了手腳。”
“我還以為她精神過於緊張了,有些歇斯底裏。”
“她是歇斯底裏!在這種情況下,誰不會有?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人真的在她眼前死去。她收到恐嚇信,一封接一封。”
楊璐疑惑地搖搖頭:“我還是感覺很奇怪。那些恐嚇信是誰放的?家裏並沒有其他人。沒有人可能在這所房子的飯菜裏做手腳~~~”
他鬱悶地打斷了她的話:“算了吧,你怎麽能這麽簡單?人為了錢會做任何事。”
他頹廢地坐倒在椅子上。身體向前傾了傾,兩隻長胳膊垂下來,掛在兩膝中間:“我該怎麽辦?”他說得緩慢而無力:“天哪,我該怎麽做?”
楊璐沒有說話。她坐在對麵注視著他。他垂著頭,低低地說:“她在這兒很快樂。”語氣與其說在和楊璐說,倒不如說在自言自語。他的目光穿過兩膝中間,直盯著地毯。要是他抬頭看看,她臉上的表情也許會讓他驚訝。
“她說她很快樂,她剛剛恢複,直到那個叫什麽的該死的女人~~~”
楊璐不耐煩地動了動說:“事情會發生在我們所有人身上。天災
,各種病症,生活就是這樣的。你隻能接受它。有些人能坦然接受,有些人則永遠耿耿於懷。她就是那種耿耿於懷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心想這該死的花粉熱。
他沒有意識到她口中的不滿和諷刺,提高嗓門說:“除了晶晶我什麽都顧不上了。懂嗎?她的境況很危險。我一直在努力保護她,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如果我能帶她走就好了。”
她衝動地張開嘴,又無力地閉上了。她又抽抽鼻子,發出悶悶的聲音,站起來說:“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房去了。”
她離開客廳走進她的臥室,一個詞不斷地在她耳邊回響:魯晶晶~~~靜靜~~~晶晶~~~該死的晶晶,老是晶晶。
滿腔怒火在她胸中燃燒起來,她用了好長時間才平息了它。她走進浴室,拿起她用過的噴鼻藥水。她把噴嘴插進一個鼻孔,擠了一下~~~
警告慢了半拍,她的大腦意識到一種陌生的苦杏仁的氣味,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