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案第三章 案發經過

他們在新園路有套別墅。他們去的房間在二樓,家具布置得很舒適但並不奢華。房間沒有什麽個性,完全是中規中矩的布置。第一眼看到李笑竹的時候,涵冰感覺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難看的男人了。他有一雙凹陷得多的眼睛,臉上其餘部分的輪廓異常粗獷,幾乎失去了比例,十分可笑。鼻子向上突出,隻要塗一點兒紅顏料在上麵就會變成一隻小醜的鼻子。他還有一張小醜似的大而悲哀的嘴巴。

照海簡要說明來拜訪的原因,也提到了魯晶晶的醫生,他告訴照海說魯晶晶身體還很虛弱,暫時不能見客。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想先和李笑竹談談。

李笑竹招呼他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坦白地說:“是的,晶晶確實很敏感。她遭受了一場精神風暴的打擊。對那個女人的死,我感到很遺憾。”

照海點點頭表示讚同:“事情已經發生,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這不是簡單的一起意外。所以,我想問,您妻子以前認識祖寧嗎?”

他立即回答說:“無論如何也不會認識。我肯定我一生中從沒見過這女人,直到她死前五分鍾我才見過她一麵。”

“但是她聲稱見過您妻子。”

“是的,我想在十二三年前,在新加坡。兩個醫院的交流互動會,靜靜主持開幕。祖寧那天嘮嘮叨叨地說她感冒在床依舊設法來到聚會,要求並得到了我妻子的簽名。”

他的臉突然皺起來,那表情看起來讓人啼笑皆非:“要我說,這再正常不過了。像我妻子那樣的人,很多人都會為了得到她的簽名排很長時間的隊。同樣,我妻子也不可能從成千上萬的人中記得某一個人。”

照海回答說:“這個我理解。不過有人告訴我在祖寧和您妻子談話的時候,她有點兒心不在焉,有這種情況嗎?”

李笑竹沒有否認:“可能有這種情況。晶晶身體特別虛弱。想那種宴會,通常很累人。我想那會兒可能是她疲勞的時候。”

“會不會有什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可能吧,但也許那隻是因為疲勞而發生的刹那間的差錯。”

之後,他沉默了幾分鍾。他向窗外看去,天空陰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台風的影響,那種濕氣籠罩著整個別墅的院子。從表情上看,沒有什麽跡象可以察覺出他的感情。他表現得很謙恭,完全輕鬆自如。

照海知道,像李笑竹這樣的聰明人,他不可能主動交代不該說的事情,除非對方已經攤牌。如此,照海不準備再和他兜圈子了:“對不起,可能我說得話很冒昧,但我們警方必須考慮任何一種可能性。您是否想過。祖寧的死可能是個意外?而對方真正想殺的對象是您的妻子?”

當照海攤牌之後,有一兩分鍾是沉寂的

。他們僅僅地盯著李笑竹的臉,但李笑竹的表情沒有變化。不過,他們有耐心,他們可以等待。終於。李笑竹重重地歎了口氣,露出了輕鬆的神情。

他輕聲回答說:“是的,您說得很正確。事實上,我一直都肯定事情是這樣的。”

“可您並沒有對我們提起過這件事,為什麽?”

李笑竹深思熟慮地說:“我要怎麽說呢?我隻是懷疑,我沒有充分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想法。我一點兒也不了解祖寧那個人。她會不會有仇家?會不會有人在這種特殊場合給她下毒?我有保持沉默的理由。我不想讓她以為她僥幸逃過了被毒死的厄運。”

有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微笑,他的臉上竟然洋溢著一種幸福感。他開始侃侃而談:“你們不明白我們的世界,婚姻是事業上最大的絆腳石。電影明星們頻繁地結婚。有時幸福,有時是個災難,但很少是持久的。在這方麵我不想責備晶晶,她性情喜怒無常,她總是認為自己很不幸。什麽也不會變好。她總是絕望地尋找著同樣的東西,愛情、幸福、和安全。她極為狂熱地想要個孩子。根據一個醫療診斷,是她過於焦慮從而阻礙了目的的實現。一個非常著名的醫生建議她領養一個孩子。他說,通常領養一個孩子就會緩解她做母親的強烈願望,轉移壓力之後。她就會自然生個孩子。”

“她先後收養了不止三個孩子。在一段時間裏,她擁有了一定的幸福和安寧,但這不是真的。十一年前,當她知道就要有自己孩子的高興勁兒。她興奮得難以形容。她身體狀況很好,醫生向她保證有一萬個理由可以相信每件事都會順利進行。結果,很糟糕。她生下一個男孩,天生有智力缺陷,是個低能兒。這個結果是災難性的,晶晶完全垮了,大病了一場,病了好多年,一直在療養院。”

“好在她還是恢複了,之後,我們結婚。她又一次開始對生活感興趣,並且感到她會幸福。她又開始拍電影,之後,我們在這裏安定下來。就在兩星期前,她還在跟我說,她終於找到幸福了,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歸屬感。雖然我依舊很擔心,但不能否認,每件事都很順利。直到~~~”他停了一下,聲音突然苦澀起來:“直到這件事發生!那女人竟然死了。這件事本來就夠震驚的了,即使這樣,我不能冒險,我不能讓她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那會是又一次致命的打擊。”

說完,他長長地吐口氣,直盯盯地看著照海說:“現在,您理解了嗎?”

照海回答說:“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是您要知道,因為凶手誤殺了別人,這種危險仍然存在嗎?如果投毒者沒有成功,他就可能再重複一次。”

“我自然考慮到了這一點,可我會采取一切合理的預防措施保護她的安全。我會照看她並安排別人照顧她。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並不知道有什麽危險在威脅著她。”

照海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又問:“好,既然您已經懷疑到這點,那麽您能告訴我,您有可疑的對象嗎?誰幹的?”

李笑竹很快地回答:“不,我不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先殺了他的。”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妘鶴開口說:“您可以隻敘述一下您所見的事實的大致情況嗎?”

李笑竹回憶了一下,然後大口地喝茶

。接著才緩緩地說:“事情很清楚。我從一個已經準備好的大瓶裏倒了兩杯雞尾酒。我拿給晶晶和祖寧。祖寧做了什麽我不知道。我猜測她向前走了,去跟她認識的人說話。我妻子拿著她自己的酒。那時市長和他夫人到了。她放下酒杯,酒還沒碰過,就去迎接他們。然後是更多的迎接和問候,一個是我們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其他一些是電影公司的人。那段時間裏,盛著雞尾酒的杯子就放在桌子上,因為我們倆向前移了一點兒,所以當時桌子就在我們身後。一個攝影師拍了我妻子和市長談話的照片,這是在本地報業代表的特別要求下拍的。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拿了一些新倒的酒給幾個最後到來的客人。我妻子的酒杯一定是那個時候被投毒的。我也知道做這種事不容易,在那麽多人中,有可能別人會發現這件事。可是我不知道該懷疑誰,那時,在我們身邊至少有二十個人。人們一小群一小群地走動。談話,移動著,我想過,實在想不出我該懷疑誰。”

他頓了一下,滿臉怒氣地歎口氣。妘鶴鼓勵他繼續往下說。他又說道:“接著,我們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我妻子轉身向著桌子,正拿起她的酒杯。這時,祖寧發出一聲輕微的尖叫。一定是有人撞了她的胳膊,酒杯從她手裏滑出來,掉在地上摔碎了。晶晶很熱情,事實上,她自己的裙子上也被灑了一點兒酒。可她堅持說沒問題,拿紙巾幫她擦裙子,還堅持讓祖寧喝她自己的那杯酒。她的說辭是她喝得夠多了。事情就是這樣。但我可以保證一點,那致命毒藥的投放不可能在那以後,因為祖寧立即就喝了杯子裏的酒。然後。四五分鍾之後,她就死了。”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會是毒殺,我推斷那女人是某種中風突發,也可能是心髒、冠狀動脈血栓形成,或者諸如此類的病。我從沒想過還有下毒的可能。”

妘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雖然之前照海已經問過同樣的話,但這次,妘鶴換了一種說法:“好,我相信你不能確定哪個人下毒,但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討論這個問題。在那兒有誰可能想害您妻子?或者說誰是她的仇家?”

他皺著眉說:“仇家?我不知道該怎麽定義仇家是什麽意思?在這個世界上,我妻子和我引來了很多羨慕和妒忌。如果有機會,總有人會煽風點火製造事端,但要說到殺人犯,我想我們身邊還真沒有這樣的人。”

“那麽,您妻子過去傷害過什麽人嗎?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或者說誰會從她的死亡中得益?”

“她會讓很多人得益,但都不是很多。可能是我,也可能是本部電影中代替她出演的影星,這些事情都很難說。”

最後,照海合上記錄本,嚴肅地說:“我們會深入調查這件事的,在此之前,我想您必須清楚您和您妻子身邊還有威脅存在。但是事情在短時間內不會發生。現在,我想請您盡可能準確地寫下現場每個人的名字,或是在謀殺案發生時出現在你們身邊的人。我想嫌疑人應該就在他們之中。”

一個年輕精幹的女孩走過來,悄悄附在李笑竹耳邊說了幾句話。李笑竹對他們介紹說:“這是我的秘書楊璐,你們可以找她要名單,她的眼睛很犀利,記憶力也很好,關鍵的是她手裏有一份到場所有人的名單。不過,我妻子現在醒了,她想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