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案第七章 畫中的房子
帶著一幅龐大的畫上街真是個問題。涵冰現在就幹著這件愚蠢的事情。她從蝰蛇上跳下,腋下夾著那幅畫。她不明白妘鶴為什麽一直要和一幅畫糾結不清。即使夕陽紅真的發生了一連串的謀殺,能和一幅畫有關係嗎?畫會殺人嗎?
她艱難地邁上台階,進入新湖這家最大的畫廊。她在這裏有一位朋友。按照妘鶴的吩咐,她要調查清楚這幅畫的作者是誰,最好能查到畫中的院子在哪裏。
見到涵冰,一位長頭發、穿著滿身洞洞衣服的男人笑著迎過來:“啊哈,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你胳肢窩下夾的是什麽?你不會來賣畫的吧,我們這裏剛好舉辦了一個畫展。”
涵冰把那幅畫塞給男人,喘籲籲地說:“少廢話,你給我看看,這幅畫是誰的作品?”
男人李陽熟練地從涵冰手中接過畫框,嫻熟地除去了笨拙的包裝,表現出他對各類大小包裝都很熟稔的技藝。他把那幅畫架在一把椅子上,專注地凝視著它,隨後又後退了五六步。然後,他把目光轉向涵冰:“你真的確定這幅畫不賣嗎?”
涵冰不耐煩地搖搖頭說:“不賣,我就是想了解一下這幅畫的作者是誰?說真的,現在有比賣畫更重要的事情。”
李陽用生意人的口吻說:“其實,如果你想把它賣掉,它現在很值得出手。十年前不會是這樣的,可是最近樹森的作品又開始流行了。”
涵冰滿臉疑惑地問道:“樹森?是畫家的名字嗎?”
“哦,它確實是樹森的作品。他在二十五年前曾風行一時。他的畫作售價不菲,常常舉辦畫展。人們確實買了不少他的畫。就畫技而言,他是位十分優秀的畫家。後來,他的畫不再流行了。最後幾乎沒什麽人願意買他的畫,可是最近又開始流行他的風格。”
“樹森?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他最近還在畫畫嗎?”
“沒有,他已經死了,幾年前死的。死時年紀很大了。六十五,是的,就是這麽大。他一生相當多產。市麵上他的油畫作品很多。說真的,我們打算四五個月後在這裏舉辦一次他的畫展。我想應該能大賺一筆。你為什麽對他這麽感興趣?”李陽嘻嘻笑著說。
涵冰嚴肅地回答說:“說來話長,過幾天吃飯的時候,我給你慢慢從頭說起。不過,你知道畫中的房子在什麽地方嗎?”
李陽搖搖頭說:“這我可不知道。他畫過很多這樣的畫。有時是鄉下的小宅院,這種宅院往往坐落在人煙相當稀少的地方,有時是一間瓦房,有時附近有一兩頭牛。有時是停在農場的一輛馬車或拖拉機。都是鄉村的景色。構圖不是略圖式的。也不淩亂。有時畫布表麵光亮得像塗了油。這種技法不同尋常。深受人們喜愛。”
對技法什麽的。涵冰沒什麽興趣。不過李陽還在滔滔不絕地說:“就像這所房子,沒有人,隻有房子,給人一種孑然獨立的感覺。似乎他把所有的人都給搬走了,沒有人的存在,鄉間的平和才更加純粹。我想這才是最近人們喜歡他的原因,他的畫給人一種平靜的祥和,不像現在,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汽車,馬路上都是噪音,到處人聲鼎沸。亂糟糟的~~~”
涵冰再也沒耐心聽下去了,她煩躁地打斷他問:“我問你知道畫裏的房子在什麽地方嗎?”
他似乎才明白涵冰的意思,迷茫地問:“你想讓我找到它嗎?”
涵冰迫切地點點頭:“你知道吧?”
“不,我不知道。”李陽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個回答把涵冰氣壞了。費了這麽大勁,連個有用的屁都沒有。這算什麽事啊。涵冰氣呼呼地抱起畫作,扭頭就要走。
李陽攔住她說:“不過,你可以去問問他老婆。他娶的是張敏,一位雕塑家,十分有名,不過作品不多。她的作品相當震懾人心。你不妨去問問她。我可以給你她的地址。最近因為我們正在籌辦她老公遺作畫展,就一些問題和她有過聯係。我去給你找地址。”
他走到辦公桌前,翻開一冊記事本,在一張卡片上抄了幾個字,又走回到涵冰身邊:“給你,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秘密。不管怎樣,你手中這幅樹森的作品是一幅很好的代表作。如果你要賣,一定要第一個聯係我。”
涵冰懊惱又疲憊地從車裏鑽出來。她抱著這幅畫四處在街道上轉像個傻瓜。好不容易才找到張敏的地址,她一手夾著那幅畫,一手摁響門鈴。沒人應答。她等了一會兒,又死勁地摁了門鈴,這次摁的時間長一些。
門突然開了,她幾乎被撞倒。門口站著一位女人。第一眼看去,涵冰覺得這個女人長得真醜。她的臉龐闊大,像薄煎餅一樣扁平,兩隻眼睛不成比例地一隻大,一隻小,寬闊的額頭上,亂紛紛的頭發直立,就像灌木叢。她身上的紫色大衣到處是斑斑泥點,不過她的雙手長得很漂亮。
“哦,你有事嗎?我還忙著呢。”張敏的嗓音低沉,十分迷人。
“你是張敏嗎,樹森的老婆?”
“是,有什麽事嗎?”
涵冰把畫靠著牆角放下,介紹說:“我是涵冰,我想進去和你談一談。”
她的眼睛瞥了一眼涵冰放在牆角的畫,似乎猜到涵冰要說什麽:“不談不行嗎?我很忙。”
涵冰累壞了,她不想繼續和這個女人寒說廢話,直截了當地回答說:“我還是進去好了,想想我抱著那幅畫走了大半個新湖的心情有多鬱悶。”
女人沒再說什麽,打開門,讓她進入一間類似於工作室的地方。工作室的一角有一尊雕像,大小不等的斧、鑿等工作,還有一顆黏土做的腦袋。這個工作室看上去像是被賊光顧過一樣亂。
她把放在一張木凳上的各種什物扔到一邊,把凳子推到涵冰麵前說:“這裏沒地方坐。”她打量了涵冰一眼說:“你真該謝謝我,要不是看在你辛苦的份上,我才不會放你進來。不過你找我到底什麽事?你是畫家嗎?要賣給我畫?”
涵冰喘了一口氣,拆開包裝,把那幅畫遞到她麵前說:“這是一幅你老公的畫,我想知道這幅畫裏的房子在什麽地方?”
張敏看了看那張畫,又看了看她,一大一小的眼睛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絲興趣:“這幅畫的房子?你為什麽對這個感興趣?”
“你就告訴我不行嗎?和這幅畫有關的一切。事實上,我的搭檔讓我過來查這幅畫,因為這幅畫可能和一樁沒發現的謀殺有關。”
“謀殺?”這次,她眼睛裏的興趣更濃厚了,她興致勃勃地說:“我記得這幅畫,畫中的房子很漂亮,是吧?”
“你知道這個房子在哪裏嗎?”
她閉上雙眼,回憶著:“房子?那所房子很漂亮,那裏有一座小拱橋,橋畔正是這所房子,那個地方叫旺沙鎮,這所房子離旺沙鎮有十多公裏左右,風景迷人,與世隔絕。”
總算打聽到房子的位置了,涵冰一直以為這次會白跑一趟呢。她原來就沒有指望張敏能記起房子的位置,可是奇跡出現了,她記得很清楚。
她走到畫近前,彎腰仔細看著:“奇怪,很奇怪。”
可是涵冰對她的奇怪一點也沒在意,繼續問道:“你知道哪裏住著誰嗎?”
“我不知道,我們去的時候那裏住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個女孩好像是跳舞的,好像是芭蕾舞。她相當漂亮,但鬱鬱寡歡,好像有抑鬱症什麽的。他們總是在吵架,好像還有一個孩子,後來孩子出事了。不過說真的,我真記不起來了,這幅畫創作都有二十年了。”
“你記得這幅畫賣給誰了嗎?是不是一個叫秦小萍的女人?”
“我不記得了。有一次他開了畫展,賣掉其中的一大批畫,可是現在我不記得它的買主是誰。”
休息片刻,涵冰站起來,準備離開。她認為她聽到的這些可以回複妘鶴了。
女人不理解地說:“你還沒有問我,為什麽這幅畫很奇怪?”
“這幅畫奇怪嗎?”涵冰似乎比她還不理解。
女人伸出一隻黏著黏土的手指,點了點橋下麵的一個地方:“這兒,你看到了嗎?橋下麵拴著一條小船,是吧?”
涵冰瞥了一眼畫說:“是,小船怎麽了?”
“以前沒有這條船,我最後一次見到這幅畫的時候沒有。樹森從未畫過這條船。當初開畫展的時候,什麽船都沒有。”
“不會吧,你是說別人後來在這幅畫上加了這艘小船?”
她點點頭說:“是的,怪得很,我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是誰加上去的,而且不知道什麽目的?”她看著涵冰驚奇地說:“不會和你說的謀殺有關吧?你說的謀殺能和我說說嗎?”
涵冰包起畫作,徑直離開工作室。她現在很累,不想對一個醜女人嘮謀殺的事情。她甚至懷疑這個女人能不能記起二十年前的畫作。唯一算是成績的就是她知道了房子的地址—旺沙鎮。那是個什麽地方?等她吃飽睡夠後,她要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