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案第一章 死亡氣息

‘紫金’大酒店門口,涵冰從奔馳出租車上跳下來,仰頭欣賞這家富麗堂皇的飯店。妘鶴緩緩地從車上邁下來。陡地從冰封雪凍的俄羅斯來到夏日旖旎的羅馬尼亞,讓她有點不太適應。

“剛乘坐了一次謀殺之旅,現在該好好地享受海上風光了。海上總不會再有什麽凶殺案了吧?”涵冰笑嘻嘻地說:“不過在海上我們可能會遇到海難,像少年派一年經曆一次魔幻漂流。不過我發誓我可不養什麽孟加拉老虎,太嚇人了,和野獸鬥智鬥勇的,我沒那心勁。”

妘鶴頭上戴著一頂寬沿竹編帽子,全方位地遮住了她的臉。她的臉在陽光下白得要命,毫無血色,就像是一直病態懨懨的貓。涵冰總說她缺乏運動,不接地氣。她唯一喜好的就是躲在角落裏傻傻看書,一點活力都沒有。旅行也是如此,對什麽都是懶懶懨懨的,似乎什麽都提不起她的興致,除了謀殺

妘鶴從口袋裏掏出墨鏡戴上,然後對涵冰說:“你先上去吧,我去附近轉轉。”

涵冰正交代侍者搬行李,聽妘鶴這麽一說,詫異地說道:“你要出去轉轉?去哪兒?我還不知道你,東南西北都不分的人還轉什麽啊?我可警告你,迷路了可別給我打電話,自己找警察蜀黍。”

妘鶴點頭說好。然後,她轉身下來,走上一條石鋪的小徑。一群眼睛死盯著遊客的小販(有幾個在賣念珠,幾個賣護身符,還有的在賣劣質的珍珠),他們滿懷希望地衝著妘鶴圍過來,嘴裏念念叨叨地說著:“小姐,要念珠嗎?很便宜”

“小姐,要護身符嗎?你看,上麵還有國王的名字,很管用的,保證你能早點嫁人”

“你看。真正的寶石。很好,很便宜的”

妘鶴被他們絮聒得有些不耐煩,隻好做了一個手勢,趕走這些蒼蠅似的盯著她不放的人。她穿過小徑,來到海邊。一艘油輪剛剛停泊妥當,妘鶴停下來,似乎很剛興趣地看著那些遊客。相比較珠寶護身符,妘鶴更感興趣的是人。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大約剛有二十歲。她穿著十公分左右的高跟鞋,挽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優雅地從船上下來。從她的形象剛在船上露麵,就引起全場人的注意。妘鶴聽到旁邊有人在議論說:“天啊。那不是潘可嗎?本國最有錢的繼承者旁邊那個傻大個就是她剛結婚的丈夫吧?那個窮小子。他可真有豔福,這麽容易就榜上了一個有錢女人,並且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一個男人嘖嘖讚歎說。

一個女人忿忿不平地說:“上天太不公平了,她要什麽有什麽”

潘可的打扮、姿態無可挑剔,好像正走在t台中央。她就像是知名的女演員那樣有自信,她習慣於受人矚目,讓人欣賞。習慣於在她行蹤所到之處成為焦點。

很明顯,她知道大家在盯著她瞧,研究她拎的什麽樣子的手提包,穿著什麽樣子的鞋子,如果可以,他們甚至可以掀起她的裙子,看看她穿得什麽牌子的底褲。不過這些人的矚目並沒有讓她感覺不自在,她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別人的存在,人們的這種目光和稱讚很早以前就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優雅地走上岸。自然地扮起自己的角色,社交界知名人士、富有又美貌的新娘攜著自己的丈夫正在度蜜月。她微笑地轉向她身旁的高個子男人,和他說了些什麽。他回應著她。

他們走過她身旁,她聽到那個叫金自偉的丈夫低聲說道:“我們想辦法擠出時間,親愛的。如果你喜歡這個島,我們可以隨性地呆上一兩個星期,隻要你喜歡就好。”他的臉轉向她,熱切、深情,但還充斥著更多的低聲下氣。在他得到女王的允許之後,他輕鬆地轉過身。妘鶴看到他的模樣:寬肩膀、曬黑的臉、深藍的眼睛和孩子般單純的微笑。

等他們走過之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一個人擁有那麽多,真有點太過分了。有錢,有漂亮的容貌,有優美的身材這太氣人了。”

妘鶴轉過頭看到一個年輕女孩正忿忿地抱怨。或者是為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她繼而說:“得了,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有真正的幸福的。那個男人,那個高個子的男人,百分百是為了錢才和她結婚的。我感肯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孩的話過多地引起妘鶴的注意了,妘鶴不由得插嘴說:“事實確實不像你想的那樣幸福。除了你說的那些,她還有很多壓力和莫名的煩惱”

“壓力和煩惱?我可看不出來有什麽壓力和煩惱?”

妘鶴慢慢地說:“我看見一個女人雙眼下的黑眼圈。我看見那隻緊緊握著遮陽傘的手,看到它的指關節都變白了”

女孩驚訝地看著妘鶴說:“你這是什麽意思呢?”

“閃閃發光的不一定都是黃金。我是說,雖然她有錢、美麗而且備受矚目,可是有些事情正困擾著她。她看起來痛苦不安”

“哦?”女孩垂下了長長的眼瞼,沉思著說:“可是我不明白,她擁有得實在太多了,要什麽有什麽。上天怎麽能給她那麽多,有時候我就像把她身上的那些衣服全部扯掉,看看她那張自信的臉能扭曲成什麽樣子?”

妘鶴詫異地看看眼前的這個女孩。她對女孩的情緒爆發有些不適應。嫉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此嫉妒到這樣一種程度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女孩似乎注意到妘鶴的吃驚,她自言自語說:“你不明白,我恨她”

這是一張瘦小蒼白的臉,臉上的表情顯示出她的精神極度疲憊,並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妘鶴退後幾步,但是女孩並沒有注意她。她仿佛根本沒有察覺自己身邊還有其他人。她那小巧的腳不耐煩地在地上拍打,暗藏怒火的眼睛閃爍著複仇的光芒。她朝著遠處的大海遠望,河上有人正在肆無忌憚地衝浪。

“她早晚會死在我手中是的,她早晚會死在我手中”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

一時,妘鶴有些愣了。眼前的這個女孩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或者,或者她不敢往下想了。妘鶴湊過來,俯下身,溫和地看著她問:“小姐,你叫什麽名字?我是妘鶴,來這個島旅遊的。你來這裏做什麽?我們可以談談嗎?”

女孩抬起頭看了一眼妘鶴,滿不在乎地回答說:“你管我叫什麽?我有我的目標,你有你的行程,你管我做什麽?隻管走你自己的路吧。”

看來,這個女孩精神可能真的有問題。妘鶴準備放棄和這個女孩的交談。可就在這時,她竟然看到一趁戲精彩上演。這個女孩戲演得棒極了,看情況絕對不是精神有問題的人。

有些聲音從上麵傳來。正在用腳旋轉沙子的女孩一瞬間像發現獵物的雌豹一樣豎起了耳朵。她緊張地轉過身去,看見潘可和她的丈夫金自偉正走下小路。潘可的聲音快樂而親昵,臉上的壓力和肌肉的緊張都消失了。她看起來很快樂,挽著金自偉的手臂,一頭卷發的腦袋歪歪地靠在金自偉的肩膀上。

女孩突然竄出去,緊急而快速地在他們麵前刹住車。剛才臉上的那種失落和嫉妒瞬間消失了,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張自得和興奮的臉。於是,潘可和金自偉僵在了原地。

女孩快樂地和他們打招呼:“你好,潘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你,自偉,我的前男友,你們蜜月度得很開心嗎?真不巧,我們又見麵了”

潘可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輕輕叫了一聲,往後緊緊地縮在金自偉的懷裏。金自偉勃然大怒,俊俏的臉不停地抽搐著。他走上前去,好像要隨時毆打這個身材細瘦的女孩。

她小鳥似的把頭一轉,發出信號,表示她察覺自己身邊有陌生人在旁。金自偉轉身看見了妘鶴,他尷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拳頭,不自然地說:“你好,張鳴聰,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這話說得極為勉強,誰也不會相信。張鳴聰朝他們微微一笑,得意地說:“很意外吧?實際上,一點也不意外你們懂的。”

潘可從金自偉的懷中勉強鑽出來,上前一步,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聲音說道:“鳴聰,收手吧,看在我們曾經是好朋友的份上。”

張鳴聰挺身上前,反問她說:“謝謝你還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惜,你不配我說過,你會得到你應有的下場,你根本不明白我失去了什麽”

說完,她甩甩自己的小腦袋,挺胸闊步地哼著小曲離開了。留下一臉淒然的潘可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說:“天哪,自偉,我們該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哪?如果她要錢就好了,我可以給她錢,給她足夠的錢,隻要她肯收手。”

“可是我了解她,你也清楚她不是可以拿錢收買的人。”

潘可悲哀地長歎一聲:“難道我們隻能等死了嗎?”

看到這場戲的妘鶴被這種悲觀的氛圍籠罩著,她感覺一種死亡的氣息正悄悄地襲來。可是她要怎麽阻止這起可能會導致死亡的事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