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案第七章 格魯沙的證詞
一臉氣呼呼的格魯沙急促地走進餐車,吵吵嚷嚷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告訴我,誰是這裏的負責人?我早告訴你們,情況不對勁,可是你們就是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當她看到妘鶴的時候,有些吃驚,繼而,上前拉住妘鶴說:“你怎麽在這裏?你也是來反映情況的嗎?我說得不錯吧,那個人是不是個殺人犯?我就知道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
妘鶴把她扶到座位上坐下來平靜地說:“請坐下來,請先坐下來。”
她一屁股坐在他們對麵的椅子上,喘籲籲地說:“當天晚上,我就告訴這裏的列車員,說凶手曾到過我的包廂。可是你們的列車員太不當一回事了,他什麽也沒查到,還一直說我不要太緊張。他一定把我當成是神經緊張的躁動狂,可是你們看到了,我說的話全都變成了事實。”
妘鶴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麵前說:“是的,當時我聽列車員給我說過了。現在你能把事情詳細地告訴我們嗎?”
她一口氣把咖啡喝完,然後滔滔不絕地說道:“當時我已經上了床睡了。突然,我被一種聲音驚醒了。我這個人睡覺很輕,哪怕是一根針掉在地上我都能醒過來。我睜開眼睛,屋裏漆黑一片,可是我知道我房裏有個男人。我嚇壞了,活了一輩子,我還從沒遇見這樣的情形。我躺在床上,捂著嘴,心髒嚇得砰砰跳,滿腦子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要幹什麽。如果要錢的話給他就好,要首飾嗎?我把它們放在枕頭下麵了,給他,統統給他,希望他拿了錢趕緊走人。他在那兒停了一會兒,我想。他要幹什麽?是個殺人犯嗎?他把車裏的人都殺光了?那時,我的腦中都是那些電影畫麵裏的情形。就這麽等了好長時間。後來我聽到走道裏有人朝這邊走來,我鬆了一口氣,趕緊叫人。我把燈打開,可是見鬼了,包廂裏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喘了一下。妘鶴點點頭問:“後來呢?”
“我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列車員,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他以為我在做夢,要不就是一個躁狂的病人。我要他在床位下,包廂裏的任何角落徹底搜查,可是他說那裏根本藏不下一個男人。顯然那個男人已經逃走了,可是他確實到過我的房間。”
說到這裏,她的思緒又拐彎了。突然轉移話題問妘鶴說:“對了,你叫什麽?你怎麽在這裏?”
妘鶴介紹說:“我叫妘鶴,這位是這趟車的列車長庫克先生。那位是我的搭檔涵冰,那位是車廂內的格爾曼醫生。我們四個人現在負責7號包廂~~~”
沒等妘鶴說完,她已經快餐式地理解了,接著按照自己的思路咕噥著說:“哦,是的,很高興認識你們。他肯定以為我當時暈了,至少不是很清醒。可是我要說我頭腦清醒的很。當時我還以為那個男人是隔壁包廂的那個壞男人。說真的,那個老頭子賊眉鼠眼的樣子真讓人不舒服,難道他不是一個色情狂嗎?”
涵冰捏著鼻子哼了一下。心想,色情狂至於去色情你嗎?怎麽著也得換個年輕漂亮一點的吧?
格魯沙依舊在自我獨白:“我讓列車員檢查我和他包廂的門是不是鎖好了,我懷疑門閂沒鎖好。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的,我讓他鎖好門閂,等他離開後,我還是不放心,又搬了一把椅子頂在那扇門上,才算稍微放心。”
“那是幾點鍾呢?”
“我不清楚,我沒有看表。現在我想,既然進入我包廂的男人不是7號包廂的人,那麽他一定是凶手,除了他還能是誰呢?”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說:“並且我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證據。”
“證據?什麽證據?”
她得意洋洋地拽出一隻很大的手提袋,一打開袋子就伸手去掏東西。她先後取出來兩條幹淨的手帕、一副老花眼鏡、一瓶阿司匹林、一串鑰匙、兩包紙巾、一個口罩、一副手套、一管口紅、一盒開始掉渣的粉餅、一串假的珍珠項鏈、兩張照片、最後,還有一件小小的金屬品—一顆紐扣。
她驕傲地雙手高高舉起那顆紐扣,興奮地說:“你們都看到這顆紐扣了吧?是不是很神奇,我告訴你們,這不是我的紐扣,不是從我的衣服上掉下來的。這時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的。”
她把那顆戰利品放到桌上,其他人還不怎樣,隻有布克一見那顆紐扣就叫了起來:“這時我們列車員製服上的扣子啊!”
涵冰切了一下,說:“沒什麽大不了。一定是那個列車員在檢查她包廂的時候,從他的製服上掉下來的。”
格魯沙太太又不樂了,氣呼呼地說:“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是怎麽一回事,看起來你們除了聽不懂我的話之外,什麽有用的話也沒有說。你們真的是負責調查案子的人嗎?我告訴你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在看一本雜誌。後來我把雜誌放在窗口的桌子上。這點你們明白了嗎?”
三個人都表示理解,涵冰滿不在意地吹了一下口哨。
“很好。列車員進來的時候,他隻探視了床下麵,然後他過來拴上了通往7號包廂的門,但是他並不曾走進窗口。而今天早晨,這顆紐扣卻好好地放在那本雜誌上麵。這怎麽解釋,你們說說看?”
妘鶴同意她的看法:“是的,您說的確實可以稱之為一項證據。”
格魯沙聽了,氣似乎才稍稍消了一點:“這還差不多,我最討厭別人不相信我的話了。”
“您已經向我們提供了極有價值的證據,現在,我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
“啊,可以。當然可以。”
“我記得之前您說過您認為安德烈不值得信任,為什麽您睡覺的時候沒想到要把門拴好呢?”
“我栓了。當時我還記得我問過奧爾麗,我問她門拴好了沒有,她說拴好了。”
“那時是幾點鍾?”
“十點半或者十點四十五分左右。她到我包廂裏來問我有沒有阿司匹林。我告訴她,我把藥放在手提包裏,手提包掛在門把上。她自己取了出來。”
“當時您已經上床了麽?”
“是啊。你可以想像。當所有的門都關著時,要找人是多麽困難。她走錯包廂,心裏很煩惱。安德烈似乎大聲笑她。我猜想他可能還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氣得她渾身發抖。”
妘鶴又問:“之後,您還聽到安德烈包廂裏有什麽動靜嗎?”
她想了一會兒,調皮不肯定地說:“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這話是什麽意思?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麽算有又算是沒有呢?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為自己故意賣的這個關子得意,解釋說:“他睡覺的時候打鼾來著,這算是動靜吧?”
涵冰瞪了她一眼,這怎麽能算動靜呢?
格魯沙加重語氣說:“說真的,她打鼾很嚴重呢。攪得我一夜都沒睡好。”
“至少在您發現包廂裏有個男人時,之後就沒再聽到他打鼾了。”布克先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那是當然,他已經死了。”
妘鶴轉著鉛筆話鋒一轉接著問:“您還記得黛西綁架案嗎?”
格魯沙麵露驚訝之色說:“記得啊。當然記得。可是據我所知,那壞蛋到現在還逍遙法外,如果我知道他在那兒的話,一定會親手宰了他。”
妘鶴笑笑,淡淡地說:“用不著您動手,他已經死了,就在昨天晚上。”
她臉上露出難以壓抑的興奮:“你是指七號包廂—”
“沒錯,就是安德烈。”
她激動地站起來,快速地說:“哎,哎,竟是這樣!真想不到!我早就說過那個人看起來像是殺人犯,他還真是的。我一定要打電話告訴他們,告訴他們這個興奮的消息~~~”
妘鶴溫和地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對不起,我想問您認識斯特朗家的人嗎?”
她一點也沒猶豫,果斷地說:“不認識。他們生活的圈子我們根本夠不著。不過我非常喜歡黛西的母親瑪麗,她和她母親演戲特別棒,我是她們的忠實粉絲。”
妘鶴站起來和她握手說:“好吧,真的太謝謝您的幫助了。”
格魯沙還沉浸在剛知道的消息帶來的震驚中,嘟嘟囔囔地說:“我真是不敢相信,真是不敢相信,卡塞蒂竟然在這趟車上!”
突然,妘鶴開口問道:“哦,太太,您有沒有一件白色毛衣,右肩上繡著一條紅龍。”
“哎喲,這問題太怪!我沒有白色的毛衣,我有一件是粉色的,還有一件紫色的羊毛衫,是從中國帶來的。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
“這個嘛,昨晚有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人,不是走進了您的包廂就是走進了安德烈的包廂。”
“沒有穿白色毛衣的人進入我包廂,除了那個陌生男人。”
“那她一定是進入了安德烈的包廂。”
格魯沙撅起嘴,冷酷地說:“那我也絲毫不感到意外。換我如果知道隔壁住著就是卡塞蒂的話,也會走進去捅死他的。”
妘鶴走近她,直視著她說:“這麽說您應該聽到裏麵有女人的聲音了?可是您並沒有對我們提起?”
她愣了一愣,然後解釋說:“你可真是個精明的人。事實上,我確實聽到了,聽到那女人說話的聲音,但我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麽。我當時還想,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麽勾當,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是發生在您發現那個男人之前還是之後?”
“哎呀,你怎麽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塗的,要是他當時已經死了,那個女人還能跟他講話嗎?”
妘鶴指指自己的腦袋,笑著說:“當然,腦子短路的情況時有發生。”
然後,妘鶴幫這位好心的太太一件一件把東西放回手提包,然後領著她走到門口。當她就要離開的時候,妘鶴突然說:“您的手絹掉了。”
格魯沙轉身看看妘鶴遞過來的手絹說:“這不是我的,我的手絹在這兒。這是上等貨色,我看這種料子,應該是在巴黎訂做的東西。我們一般人可用不上這樣的手絹。再說,那樣的手絹對鼻子有什麽好處呢?”
然後,四個人看著她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