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案第四章 釘子

從老宅裏出來,她們在鎮上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賓館住下來。在樓下買了一些熟食拿到房間,當然還有涵冰吃飯必備的啤酒。一邊吃飯、一邊喝酒聊著案子,聽起來也不錯。

涵冰打開一聽啤酒給妘鶴倒滿,然後自己又倒了一杯,自得地飲著。妘鶴則先夾了一塊豆腐幹嚼著。旁邊的房間不知道是不是住了一對小夫妻,正在為晚上吃什麽吵個不停。因為房間的隔音不好,不時有爭吵聲傳出來。涵冰走過去把門又關了關,生氣地敲敲牆壁:“嘿嘿,悠著點行不,這麵還聽著呢,讓不讓人清淨一會呢。”

那個房間似乎小有收斂,聲音略低了低。

“到哪兒都是吵吵哄哄的,早知道我們就該回去住。太鬱悶了。”涵冰嘟囔著。

說完,她又抓了一個豬蹄啃得滿嘴流油,咂吧咂吧地說:“不過鎮上的豬蹄還不錯,”她把啃了一半的豬蹄遞過來問妘鶴:“你真的不要啃兩口,裏麵含有豐富的膠原蛋白,這麽年輕就一臉褶子看誰要你呢?”

妘鶴繼續吃她的豆腐幹,慢慢地呷了一口啤酒,一臉沉思。

涵冰耐不住這沉悶,沒話找話說:“還在想剛才的釘子事件呢?要我說這肯定就是那個保姆做的,楊潔對吧?如果老太真的是被謀殺的,那一定是遺產的受益者殺死了她。她的親戚沒一個人得到這筆財產,那自然是楊潔做的了。不是我說,現在的保姆心都黑著呢,他們掌握你家裏的所有情況,稍微不對勁就開始動歪腦子絕品邪少。”

涵冰以為自己的話肯定會招來妘鶴的反對。通常都是這樣的,隻要涵冰一說話,妘鶴都會提出質疑。但這一次。妘鶴竟然沒反駁,她點點頭說:“是的,我也是這麽懷疑的。像這樣的事情更像是女人做的小伎倆。凶手小心地釘顆釘子,再係上一根繩子,就這樣把老太太絆倒,最好一跤摔死。她了解老太太的生活習性,她知道老太因失眠常會在半夜起來溜圈,然後故意偽裝成被皮球絆倒的意外事故。可是凶手不知道當天那隻小狗根本就沒回家,所以原本不該有什麽皮球。皮球應該很安全地放在抽屜裏,而不應該出現在樓梯上。唯一能解釋的理由是凶手故意把皮球留在了現場。人為地製造了一起事故。”

涵冰放下手中的豬蹄,豁然開朗地接著妘鶴的話往下講:“可是老太是個很精明的人,她在這場事故中沒有死掉。隻是受了輕傷。所以當她醒來的時候。她意識到她根本就不是被什麽皮球絆倒的,是有人故意想謀害她的性命,所以才寫信讓我們過來調查這樁事件。我不明白既然她已經想到了這點,為什麽不當麵對大家說出來呢?”

“你忘了一點,律師和楊潔都說過老太是個家庭觀念很強的人。他們的家是一個傳統的大家庭。那麽我想老太太會以家庭利益為重,抱著家醜不可外揚的觀念想小心處理問題,所以她把我們找過來”

經妘鶴這麽一解釋,涵冰就明白了。

“可是沒過幾天,她就去世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再次實施了謀殺嗎?這不太可能啊,誰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謀殺一個人還不被發現呢?畢竟還要經過醫生的鑒定之類的法定手段吧。”

妘鶴把筷子放在一邊

。站起來說:“那再簡單不過了,去見見醫生不就知道了。”

涵冰手中的豬蹄瞬間掉在桌子上,滿手滿臉油漬地看著妘鶴。呆滯而鬱悶地說:“你不會~~~”

“是的,我們現在就去見見醫生。”

涵冰的頭一歪,一臉痛苦的表情:“我還真成了專職司機了,像頭騾子一樣一天到晚被人趕著,到晚上還不讓人消停一會兒。”

這時。妘鶴已經打開門,不緊不慢地向樓梯的方向走去:“放心吧。你要真是騾子我會一天二十四小時讓你碾磨。”

涵冰恨恨地拿紙巾擦著手,一萬分不樂意地回了一句:“嗨,就知道跟著你沒好事。”

醫生是個大約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他的臉瘦骨嶙峋,尖尖的下巴,眉毛濃密,還有一雙機警的眼睛。他敏銳地打量了涵冰幾眼,又打量了妘鶴幾眼,似乎正在衡量這兩個女孩到底是內分泌失調還是精神抑鬱?

“這麽晚了你們有什麽毛病?”

鬼咧,這什麽話啊,毛病,你才有毛病呢?涵冰在心裏暗暗咒罵著。

“不,我們不是來看病的。”

“不是來看病的,那你們來做什麽?”

這時,輪到涵冰回答了。她一抬頭侃侃地說:“你看,我們是一家報社的記者。類似於一種國家地理雜誌的報紙。我們知道在這個小鎮裏有一座老房子,有幾百年的曆史了。還有當初建這所房子的人是建國初最有名的常致遠教授,他是很有名的建築師把。而我們想就那所老房子和老房子的人寫幾篇傳記。當然他們都說你一直是小鎮最有名的醫生,那是什麽來著,如雷貫耳,反正就那麽回事~~~”

醫生嗬嗬笑著點點頭,涵冰的話起作用了。

“您一直是常家的固定醫生?”妘鶴言簡意賅地問:“所以我們希望您給我們一些詳細的資料。”

“是的,他們一家一直住在這裏。常致遠有四個子女,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追美金手指。不過都已經去世了。就是最小的常老太也在兩月前走了。”

“她的身體不好嗎,據說常老太的去世很突然。”

醫生點點頭說:“常老太的身體一直很虛弱。她體弱多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是這方麵的毛病就是那方麵的毛病。不過要她命的是‘黃疸病’。她在兩年前得了這種病,並且很厲害。病得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不過常老太的意識力很強,她靠著自己的意誌挺過去了。為此她必須注意自己的飲食,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也不能吃雞蛋。她堅持得很好,兩年內,這種病會有小的反複,但沒有太大的影響。去世那天,她吃了很多油膩的咖喱,咖喱裏脂肪很多,而且那幾天天氣變化很大,所以就這樣o了。”

見慣了生死的醫生自然不會把一個女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況且她已經七十多歲的了,在這個年齡裏去世再正常不過了,很多比她年輕很多的人都死了。

“常老太在去世前曾經摔了一次,嚴重嗎?”

醫生立即表示明白地說:“那次啊,常老太晚上經常失眠。大半夜從房間裏出來,被他們家狗的皮球給絆倒了,然後順著樓梯滾下去。但不像你想像的那麽嚴重。隻是腦袋有點受傷,背部拉傷了,還有些擦傷,不過這都不是致命傷。她在床上休息了大約一星期就好了。”

妘鶴點頭謝過醫生的幫助,和涵冰一起離開了醫生的私家診所。

再次回到賓館,麵對著一盤狼藉,涵冰已經沒了吃下去的欲望。她叫過來服務生把那桌子基本上沒動的菜肴退了下去。隔壁的小兩口也消停了,似乎已經睡了,小鎮的夜安靜又祥和。但她們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被妘鶴折騰了一天,涵冰累的要死。在她看來,這樁因小狗的皮球引起的事件根本就不算什麽案件。沒有受害者,那不過是一個因黃疸病去世的老太太,也沒有凶手,至少現在看還找不出任何凶手。當然遺產看來是有些不合情理,但這也說不上什麽。可能在老太太快死的時候精神出現了混亂,連她的家屬都不願意管,她們又何必管這種事情呢?

妘鶴躺在靠窗戶的一張床上,透過窗戶扭頭看著閃爍著點點燈光的小鎮。

半天後,她才緩緩地說:“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樓梯頂部的牆裙上釘著一顆釘子。可是那上麵不該有那麽一顆突兀的釘子。而且還故意塗上了油漆,那樣避免被人發現。當然,凶手的目的就是想讓老太死,但很不幸,老太隻是受了輕傷。大家都說老太是因為腳踩到了皮球才跌倒,皮球也的確在事故現場。可是別忘了老太很精明,她知道自己並沒有踩到皮球。除此之外,她還想起第二天早上五點鍾仔仔吠叫著要求進門。她知道自己頭天晚上已經把仔仔的皮球放進了抽屜裏。所以,並不是仔仔把皮球留在樓梯上,是有人蓄意要殺死她。這件事情後,老太變得多疑了。她懷疑是家裏的某個人幹的,鑒於家醜不可外揚的傳統觀念,她給我寫了這封信讓我調查這件事情。可是這封信並沒有寄出去,而隨後她就死了。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你是說凶手實施了再次謀殺?”

“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楊潔。她是常老太的貼身保姆,她可以在老太精神混亂的時候下藥,或者讓她吃那些油膩的東西。還有遺囑也是問題。常老太為什麽要把那麽多的財產都留給她?在我看來,她可能用假遺囑換來了真遺囑,或者老太太在最後的時候想把後來那份留給楊潔的遺囑銷毀,這樣她就可以把自己的遺產全部留給自己的親屬。但是楊潔沒有那樣做,在錢財麵前,人都是極端自私的。也或者她銷毀了一份偽造的遺囑欺騙了老太太。總之,遺囑是重要的疑點。要揭開遺囑之謎,就得從那顆釘子開始,看看是誰在樓梯上釘了那顆釘子?”

“或者隻是某個傭人的行為。”

“沒有可能,她們沒什麽利益。我現在最懷疑的人就是楊潔。”

很快,她們就得到了消息,這個確切的消息還是楊潔提供的。她親眼見到了某人在某個深夜是時候釘下了那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