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案第十九章 鄧娜死了
真是一個要命的問題。就在她們坐在沙發上討論要命還是不要命的問題時,鄧娜走進屋來,她手裏拎著一個針線袋。看到妘鶴和涵冰的時候,她的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她將目光從妘鶴臉上移到瑛舉臉上。
瑛舉立即明白了鄧娜的意思,急忙解釋說:“是這樣的,鄧姐,你看我的嫌疑最大。妘鶴她們似乎一直在盯我的梢。她們認為是我殺了博文,可是她們拿不出證據。”
她故意把話說得很慢。她想隻要鄧娜自己不泄露天機就行。她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暗示。
鄧娜含含糊糊地說:“哦,是嗎?那麽你們想喝點茶嗎?”
“不了,謝謝你,坐吧。”
鄧娜在托盤後麵坐下來。她開始滿懷歉意、用親切隨便的口氣談起來:“家裏的人都出去了。我妹妹領著孩子出去野餐了。我身子不太舒服,所以他們就把我留下來了。”
“那樣也好。”能夠聽出來妘鶴的口氣近似於敷衍。
鄧娜端起一杯茶喝起來:“一切都讓人憂心忡忡網遊之帝皇崛起。樣樣事情叫人擔心。以前什麽事情都是博文安排好的,現在博文走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現在博文走了,他走了,我呢~~~”
她定定的目光,既哀怨,又迷惘,從這一位移到了那一位身上:“我不知道沒了博文怎麽辦。以前都是博文照顧我。他看護我。如今她這麽一走,什麽事情都跟著去了。還有孩子,他向我提問,我沒法好好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孩子說。他總是嘮叨個沒完,‘爸爸為什麽給人殺了?’當然,我沒法解釋,可是我害怕他最終會有一天。他自己會弄明白這是為什麽。他向來是要把問題弄明白才行。但我還是不明白,他總是問我為什麽殺,而從不問我誰殺的!”
鄧娜的背向後靠在沙發上。她的嘴唇發青,她艱難地說:“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我不明白,博文,博文~~~”
最後她就那樣歪在沙發上睡著了。涵冰鬱悶地看看她,問:“咦,怎麽睡著了?失去老公讓她多麽難過啊。看著就夠可憐的。”她又轉過頭問妘鶴說:“怎麽辦?你不是說來安慰一下鄧娜。順便來這兒吃個飯,我已經把啤酒帶來了,這怎麽辦?主人都睡著了。”
妘鶴嚴肅地說:“你怎麽知道她睡著了?我想她可能死了。”
此言一出。涵冰和成瑛舉都大吃一驚:“什麽死了?”
妘鶴繞過茶幾走到她身邊,從側麵將她放倒在沙發上。她的頭垂到胸前。她彎下腰,扒開她的眼皮。然後她直起身子說:“比起在法庭上被審問,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堪稱安樂死。沒什麽痛苦。”
成瑛舉不相信地跑過去,怎麽也不相信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鄧娜竟然死了。她摸摸鄧娜的鼻息,生息全無,看起來好像真的死了。
“心髒病?我沒聽博文說過她有心髒病啊。”不過,成瑛舉不愧是冰雪聰明,她的思維立即向前跳轉了好幾步:“不對。一定是茶裏放了什麽東西。她自己放進去的東西。她自己選了這條路,好求得解脫?”
涵冰還是不明白:“她自殺了?為什麽啊?真夠可憐的,不是還有孩子呢?怎麽能不顧孩子說死就死呢?我才不會像她那樣傻乎乎地跟著老公死呢。”
妘鶴輕輕地搖搖頭說:“不。那是衝著你來的,是擱在你的茶杯裏。”
涵冰一下子懵了,指著成瑛舉說:“什麽?鄧娜要殺死你?她為什麽要殺死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能告訴我?”
和涵冰一樣大惑不解的是成瑛舉,她一樣疑惑地問:“衝著我?為什麽?我在努力幫她呀。“
“你們啊。太不理解人性了。你們有沒有看到過落盡陷阱裏的狗,無論是誰。隻要碰碰它,它就一口咬下去。而鄧娜隻覺得你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你也非死不可。”
成瑛舉終於明白過來了,她緩緩又低沉地說:“所以你讓我把茶杯放回到托盤上,你是想讓她自己了斷?”
妘鶴平靜地說:“不,我並不知道你的茶杯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我隻知道可能會有。而且,當茶杯放在托盤上的時候,她喝這一杯還是喝那一杯,機會是均等的。況且她可以選擇不喝,沒有人會逼著她喝毒茶,在我們還不知道那是不是毒茶的時候。要我說,這樣的結局是不幸中的大幸,無論對她,還是對他們無辜的孩子。”
成瑛舉完全地歪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眼睛。最後,她長舒一口氣問:“你是什麽時候猜到的?”
“我並非完全知情。案發現場是準備好的。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有所察覺。但是有一段時間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鄧娜安排好的,沒意識到她的態度之所以顯得那麽做作,是因為,她確確實實在演戲。非常簡單,又極其複雜,把我弄得一頭霧水。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一直在跟我較量的是你的智謀,而你那些親戚剛剛明白你想做什麽,就馬上出手相助活死人的黎明:生化六道!”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說:“你為什麽想這樣做?”
“因為是博文讓我這樣做的。他最後說的那兩個字‘瑛舉’就是這個意思。萬語千言都在那兩個字裏。他知道是誰,但是他在最後還是要我保護鄧娜。你們看,他愛鄧娜。我覺得他對鄧娜的愛要比他自己感覺到的深切得多。遠遠超過對孟月的愛。遠遠超過對我的愛。隻有鄧娜完全屬於他,而他隻喜歡屬於自己的東西。他知道,如果說有誰能保護鄧娜,讓她用不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那麽隻有我能做得到。而且他很明確,不管他要求我做什麽,我都肯幹,因為我愛他。”
一聲嘭的聲響,成瑛舉睜開眼睛,原來是涵冰打開了一瓶啤酒遞給她說:“還是啤酒刺激,‘格瓦斯’不夠勁,來,喝啤酒。你們說是鄧娜槍殺了自己的老公?這個結局太意外了,我怎麽想也不會想到會是她。她看起來又蠢又笨的,怎麽會有那麽重的心機。知人知麵不知心,還真是那麽回事。不過快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把我們繞得團團轉。”
成瑛舉接過來啤酒,略停了一下,沒有喝。
涵冰又打開一瓶給了妘鶴,最後自己也開了一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才說:“喝唄,這個我保證沒有毒。”
成瑛舉喝了一口,勉強擠了一個笑容說:“不是擔心那個。”
“你是怎麽做到的?”妘鶴重複了一次涵冰的問題。
“首先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槍從她那兒拿走,扔進遊泳池裏。那樣水就會把上麵的指紋攪混。當我後來發現打死他的是另一支槍時,我就出去找,自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因為以我對鄧娜的了解,我自然知道她會把槍藏在什麽地方。我隻比警方的人早了一兩分鍾。”
她暫停片刻,然後接著說:“我先是把槍放在我的帆布袋裏,然後再帶到我的工作室。在我能把槍拿回來之前,我把它藏在雕塑室裏,放在警察可能找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你把它放在那匹雕像馬裏。”妘鶴說。
“你怎麽會知道?沒錯,我把槍裝進一隻海綿袋子,然後在它周圍搭好支架,再把黏土胡亂拍上去,弄成一個土坯。警察總不見得隨意破壞一尊藝術家的傑作吧,是不是?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槍在那裏呢?”
妘鶴微微一笑說:“就是因為你選來雕塑的是一匹馬。我想你潛意識裏想到了特洛伊木馬。”
成瑛舉豎起了大拇指。妘鶴,果然名不虛傳,就智慧和聰明來說,絕對是一等一的對手。唯一鬱悶的人隻有涵冰,她咕咚咕咚又喝下了半罐啤酒:“什麽意思啊,什麽特洛伊木馬,不是公園裏的旋轉木馬嗎?那個小時候愛玩,現在不怎麽玩了,現在我更喜歡玩那些刺激的,像‘旋轉太空’,‘過山車’這樣的,不過到底什麽才是特別木馬呢?”
這一次,成瑛舉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特別木馬,是特洛伊木馬。這要源於一個古希臘傳說。特洛伊王子帕裏斯來到希臘斯巴達王麥尼勞斯宮作客,受到了麥尼勞斯的盛情款待,但是,帕裏斯卻拐走了麥尼勞斯的妻子。麥尼勞斯和他的兄弟決定討伐特洛伊,由於特洛伊城池牢固,易守難攻,攻戰10年未能如願。最後英雄奧德修斯獻計,讓邁錫尼士兵燒毀營帳,登上戰船離開,造成撤退回國的假象,並故意在城下留下一具巨大的木馬,特洛伊人把木馬當作戰勝品拖進城內,當晚正當特洛伊人酣歌暢飲歡慶勝利的時候,藏在木馬中的邁錫尼士兵悄悄溜出,打開城門,放進早已埋伏在城外的希臘軍隊,結果一夜之間特洛伊化為廢墟。”解釋完,她繼續補充說:“你看同樣是木馬,被當作戰利品藏東西的。”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妘鶴說:“你的妘鶴很聰明呢,立馬就猜到了。”
涵冰洋洋自得地說:“那當然,她是妘鶴啊,這世上就沒有她辦不到的事情。”
妘鶴沒有沾沾自喜地接受這些讚揚,事實上,她還有疑問:“那些指紋你是怎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