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案第十六章 退婚

真真和安東的婚禮定在七月中旬。雖然時間比較短,天氣又比較熱,不過,相比較之前在世紀莊園彌漫的那種陰鬱的氛圍,訂婚多少給這裏帶來了一點喜色。傭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之前在這裏發生的謀殺,他們談的最多的是安東的婚事。這麽長時間,莊園裏還是第一次有這麽大型的活動。

真真已經辭去女裝店的工作,就在世紀莊園住下來。這天晚上,他們一起吃了晚飯,信步朝林子裏走去。

“有時候我覺得和姐有點兒瘋瘋癲癲。”真真牽著安東的手慢悠悠地說。

和安東若有所思地說:“我一向認為和姐聰明過人,她表情達意的時候就像在玩填詞遊戲,聽起來好像在天馬行空,但每一次都能說中事實。”

真真嚴肅地說:“話雖如此,但有時候和姐讓我害怕。”她微微一顫,又補了一句說:“最近,這個地方把我嚇壞了。”

和安東轉過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她:“世紀莊園嗎?有時候我也在想,這裏總有一些不實在的東西~~~”

真真立即打斷了他的話:“就是這種感覺,安東。不實在的東西讓我害怕。你不明白隱藏在它們背後的到底是什麽?就像是一副麵具。”

“你不能胡思亂想啊,丫頭。”

這口氣很耳熟,他多年前就喜歡用這種寵著別人的腔調。她當年很喜歡這個腔調,現在卻覺得心煩意亂。她努力想把自己的意思說清楚,向他表明,在他所謂的胡思亂想背後,有某種現實的存在的陰謀存在。

“在新湖市,我已經把它擺脫了,可現在我一回到這裏。這一切我又能感覺到了。我覺得人人都知道是誰殺了博文。唯一蒙在鼓裏的人就是我。”

提到劉博文,和安東看起來有些鬱悶,他氣呼呼地說:“我們非得想到、說到劉博文嗎?他已經死了,為什麽已經死了的人還要繼續影響我們活著人的生活。”

可是真真並沒有意識到他口氣裏的氣憤,她繼續問道:“到底是誰殺了他?我們本來以為是鄧娜,可實際上不是鄧娜。那麽是誰呢?告訴我你怎麽想的?是不是哪個我們從沒有聽說過的流浪漢幹的?”

他不耐煩地說:“那都是我們的猜測。隻要警察查不出來,或者拿不出足夠的證據,那麽整個事情到頭來就隻能不了了之。”

“可是我們終究不知道真相啊。難道你對真相不好奇?”

這次,和安東的聲音略略提高了:“我們為什麽要知道真相?劉博文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呢?”

跟我們,她想六合仙緣最新章節。跟安東和我嗎?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念頭想想還真是讓人愜意,現在她和安東彼此相連,構成一個整體。然而。盡管劉博文已經死了,但是她還是覺得劉博文並沒有一去不返,盡管安東希望如此,但他依舊逗留在這裏,在世紀莊園裏。

一時有些沉默。和安東努力打破這種沉默說:“我們要到哪裏去?”

真真聽出來他的語調裏有種不滿的味道:“我們沿著這條路走到那邊的山坡上。如何?”

“好吧,如果你想去我們就去吧。”

不曉得為什麽,他並不情願。她很納悶。他往常最喜歡這樣散步了。以前他總喜歡和瑛舉走這條路。她的思路戛然而止。安東和瑛舉!曾幾何時,她差點忘了這回事。

帶著一種酸酸的口氣,她問:“你最近常走這條路嗎?”

他聽起來有些結巴說:“前幾天,案發的時候。我和瑛舉在這裏散過步。”

一下子,兩人誰也不說話了。他們默默地繼續往前走。他們終於走到山頂,坐在一顆倒下的樹上。

突然。真真想:“也許,他和瑛舉就在這裏坐過。”

她一圈圈地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鑽石衝著她發出冷冷的光。

她略微使了一點勁,努力地擠出一句話來:“我們以後可以去那片的山頭散步。”

他似乎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遠方。

真真又想:“他在想瑛舉,他們曾經在這裏做過什麽?”

他就曾坐在這裏,跟瑛舉說過些什麽。也可能是她跟他說過什麽。瑛舉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麽,可他仍然屬於瑛舉。他會永遠屬於瑛舉。想著她,即使他們結婚~~~

痛苦從天而降,壓在她身上。過去的幾天她一直都泡在幸福的泡沫裏,此刻這個泡泡震顫起來,裂成了碎片。

她不能忍受自己過這樣的日子。瑛舉一直就在他心裏。她無法麵對,她受不了這種感情。

風歎息著穿過樹林,樹葉颯颯地落下來,像是無聲的怨憤。

她喃喃了幾下,終於鼓起勇氣叫道:“安東!”她的聲音很急切,以至於讓他猛地回過神來,他轉過頭問:“怎麽了?”

“對不起,安東。”她的嘴唇哆哆嗦嗦,可她逼著自己讓聲音顯得平靜而內斂。“我隻能跟你說了。這樣不好,我不能嫁給你。對於你我來說都不公平。”

他的臉有些蒼白,結巴地說:“可是,可是~~~”

她繼續打斷他的話:“我不能僅僅因為世紀莊園就嫁給你。這一點我們都清楚。”

他歎了口氣,一聲悠長而輕柔的歎息。宛若凋零的樹葉從樹枝上輕輕滑落時發出的回聲。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是對的。”

“你向我求婚,真是很難得,既珍貴又甜蜜。可這樣沒用,我們心裏都清楚。”

其實,真真的心裏異常緊張。她還存著微茫的希望,也許,他會跟她爭一爭,哪怕是假話,她希望他能努力說服她留在這裏。可是,她失望了。在她看來,他毫無反應,似乎他自己也明白,瑛舉的靈魂緊緊地陪伴在他身邊。

最後,他徒勞地說:“是啊,這樣對我們都不公平。”

她徹底絕望了,傷心地把戒指從手指上褪下來,遞給他至尊農民工最新章節。

她會永遠愛著安東,而安東會永遠愛著瑛舉,而生活,對於他們三個人來說,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地獄。

她努力克製住自己心中的悲傷,但即使如此,聲音裏還是有一點兒哽咽:“這戒指很好看。”

他把戒指推回去說:“我希望你留著它。我希望它能歸你。”

她搖搖頭說:“不,我不能那樣做。”

他一邊說話,一邊微微顫動著嘴唇,樣子有點滑稽:“我不會把它再送給別人了,你知道。”

一切都顯得平靜友好。安東永遠不明白她的感受。盤子上的天堂,盤子碎了,天堂從她的指尖滑落,或者對她來說,天堂從來就是子虛烏有的東西。

有意思的是,就在這天晚上,妘鶴也接待了她的第三位客人。成瑛舉和孟月都已經和她聊過了,現在來的是第三個重要女人和若平。

她飄飄悠悠地推開妘鶴的門,帶著以往如夢如幻的笑容說:“我來看看你。你看這麽長時間我還沒機會來拜訪你呢,聽涵冰說你破了很多大案要案,可是在這裏似乎沒什麽用場。”

妘鶴把她讓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其實也談不上讓不讓,這裏本身就是她的屬地,妘鶴隻是來借住的。聽她的意思似乎在下逐客令呢。

她坐在沙發上歪歪地靠著說:“其實我來就是想請你替我做件事兒。”

這下妘鶴迷茫了,到底是逐客呢還是辦事呢。

“我想開誠布公地和你談談博文的事情。”

他們終於有人要攤開心扉了,妘鶴心中微微一喜,是要交代真實的案件過程麽?

不過,妘鶴失望了,和她想的根本不是一碼事。

“我想我們是不是該給整件事情劃上一個句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這麽冰雪聰明的一個人。”

“我看我還拿不準我是不是明白你的意思。”

她笑著站起來,把一隻十指修長、皮膚白皙的手握在妘鶴的手心裏:“我可不會看錯,你完全明白。警察肯定會到處尋找那些指紋的主人,可他們甭想找到,到頭來,他們就隻能讓整件事情不了了之。可是我很擔心,擔心你會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過。”

妘鶴肯定地說:“是的,我不會讓事情不了了之的。那不是我的風格。”

“我猜就是這麽回事。而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個。你想要的是真相,對不對?”

“是的,我當然想知道真相。看來你對真相很清楚呢?難道你想告訴我真相嗎?”妘鶴在不知不覺中將了她一軍。

她的眼睛看著妘鶴說:“是啊,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當然知道真相。”

“那麽你願意告訴我真相嗎?”妘鶴再次問她。

但和若平靜靜地坐了片刻,然後她的眉毛往上一跳,近似於用一種挑釁的口氣說:“我懷疑,你不會得到真相!”

妘鶴沒有生氣,她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地表情,略帶著一種調侃地站起來送她出門:“誰知道呢?在我看來,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

就在真相快要揭開的迷霧中,世紀莊園馬上又發生了一起自殺事件,有人差點煤氣中毒死去!